北寰言抬脚出了地牢的门,地牢太黑,外面的光太刺眼,他侧头闭上眼睛,脑子里继续想—— 可也不一定。 那个人一句话,相当于救了秦谷的姑母与姑父。甚至还让秦谷过上了奢靡的生活。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还是要去问问秦谷。 打定主意,他问凌信:“让藏息阁帮我查查,秦谷现在在哪里。” 凌信应下,去大理寺后院放鸽子。 * 昨天晚上秦谷人就睡在醉云楼。 跟楼里的姑娘们秉烛夜谈,翻云覆雨,直到凌晨才睡下。 醉云楼昨晚是最后一天营业,秉承着有始有终的原则,让秦谷在醉云楼里一直睡到了傍晚。 起身的时候,身边的姐儿已经没了。 他吼了一声:“来人!” 等了许久,外面没人应。 宿醉头疼得厉害,他捂着额头,坐在床上发呆,只觉得口干舌燥,屋里没人伺候,秦谷就只能自己爬起来,赤着脚去找桌子,给自己倒茶。 谁知摸过去,桌上的茶壶里也没茶。 秦谷有些暴躁地一脚踢开凳子,骂骂咧咧推门出去:“人呢?!妈的,人都死光了吗?” 秦谷出去,才看见醉云楼里幽黑一片。 临近傍晚,外面红云连成一片,铺天盖地。 楼里没有通明的烛火,也没有风情万种的姐儿。 只有几个小厮在楼下搬桌子。 秦谷蒙了一会,不知出了什么事,带着怒火吼了一嗓子:“妈的,你们醉云楼这是想关门了!?” 楼下搬桌子的小厮低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拉高了嗓门回:“是啊,秦大少,我们醉云楼关门了。您赶紧自己梳洗梳洗,家去罢——” 什么? 醉云楼关门了? 这么大的场子,日进斗金,说关就关了?! “你们他妈胡说什么?”秦谷一懵。 显然秦谷还不知道今早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秦府里乱成一团,都在忙着找关系疏通,希望知道秦中在上朝发生了什么下朝这么久了也没回来。 秦府没人来找秦谷。秦谷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已经进了大理寺。 楼下的小厮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可他们是醉云楼黑市养出来的,虽然会幸灾乐祸,可也决计不会多嘴。 秦谷见没人理会他,楼下的人自顾自地干活,他扫兴地一拍走廊上的围栏,又回了屋子。 仔细看去,屋里的东西,出了床榻桌椅,其他都东西早就被搬空了。 姐儿们平时用的衣裳、妆奁早就不见了。 秦谷一身酒味,眼下酒醒了,自己闻着都觉得恶心。 可又没办法,只能又穿回昨日的衣服,冠也没带,就往楼下走。 “晦气!” 秦谷虽然不知道醉云楼为什么关门,但是觉得自己竟然在关门这一天睡到了傍晚,心中不爽。 从楼里出来,转头就想去不远处的莲香坊洗个澡,点个姐儿,去去晦气,谁知刚出醉云楼没走几步,就被人捂了口鼻,晕了过去。
第94章 顶罪 北寰舞在藏息阁帮寒期起整理消息, 看见大理寺送来的条子,拆开看了一眼,唤来藏息阁的暗礁:“我记得秦谷昨日是歇在醉云楼的, 你们去看看他人醒没。” 暗礁应声退下, 片刻功夫回来回禀:“秦谷酉时一过就已经走了。” 北寰舞垂眸, 想着北寰言好端端的,找秦谷干什么。 寒期起想了片刻说道:“言少卿压了秦谷的亲爹,现在要找秦谷, 八成是因为有些重要的事要问秦谷。” 寒期起这么一提醒,北寰舞忽然反应过来:“他想问秦谷五年前的事, 是西境的案子!?” 寒期起下意识地点头:“应该是……” “坏了!”北寰舞一拍桌子, 当即站起身,对暗礁说道:“暗礁点五个人, 带上地听犬跟我走!” 暗礁立即抱拳, 俯身:“是。” 北寰舞从藏息阁出来,翻上屋顶, 沿着屋顶脊梁飞奔, 直奔青楼一条街去。 满月硕大地拢在她身侧,她宛若从月宫下凡来的仙子,身法轻盈, 在屋顶上,一步三丈, 跑得飞快, 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眼看要到醉云楼, 正准备翻身下楼, 在高处却看见有一个人费劲地拖着另一个人往暗巷去。 她想也不想, 直接从腰间摸出飘渺剑, 翻身下屋。 地上黑影只见有一抹月华从天而降,带着巨大风浪,瞬息之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黑影回头,看见一双明媚而娇艳眼睛从那抹月华之后破水而出。 北寰舞眯着眼睛,喝道:“别动!” 冰凉的剑刃逼得那人不敢再动,松了手,秦谷重重地摔在地上,人没摔醒,也没吭声。 “主子!” 暗礁追着北寰舞从房檐上落下来,看见北寰舞已经抓住了人。 北寰舞用剑逼着这人退到暗礁那边。 暗礁上前擒住人,立即开始摸那人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连带嘴里也一同检查了一遍,生怕他在嘴里藏了毒。 北寰舞转头去看躺在地上的秦谷,两指侧在脖颈处。 片刻后,她抬起头,一脚踹到那人腰背,把那人踹翻在地,厉声道:“煌煌都城,你敢杀人行凶?” 踹完北寰舞才察觉,这人不会武功。 那人吐出一口血,抬袖擦了擦唇角,翻坐过来,月光下露出精致姣好的容颜。 北寰舞看见这张脸,乐了。 冷哼一声之后,气息幽幽,吐出一句:“你是锦妃身边的如福?” 如福不置可否。 “这么着急杀人灭口,这么说西境军饷的事,也跟你脱不开干系了?”北寰舞又问。 如福依旧不答。 北寰舞轻笑,还剑与于腰间,蹲下去,贴近如福,鬼魅地问:“还是说,你是故意这么做,为的是拖锦妃下水?” 如福垂眸。 这话才问完,就听见马蹄声。 北寰舞打了个呼哨。 从转角处窜出两个人影。 北寰言疾步而来,看见地上坐着的如福,旁边躺着的秦谷的尸首,顿感这事,似乎是他太着急进攻,反而输了一招。 他没算到那人居然会狗急跳墙,着急在如福这里切断所有的线索。 凌信走过去,蹲下,粗略检查了一下秦谷的尸首,心中有了说法。 他走向北寰言:“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北寰言双手蜷在衣袖里,似有不甘。 难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神情。 凌信见他有了情绪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让藏息阁暗礁们帮忙,把人与尸体一起送到大理寺。 北寰舞看着人都走了,才过来,牵住北寰言的手,安慰道:“还不到气馁的时候。我们折了一栋楼,他也折了一只臂膀。即便是线索断在了这里,不是还有别的路子吗?” 北寰言低声道:“是我太着急。逼得兔子跳了墙。” 北寰舞轻笑:“到底是兔子,难不成还能翻出天去。我们失了这一手,对面未必好过。” “失了这一手,剩下的局就不在许都了,很多事控制不了。”北寰言心烦意乱,低低骂了一句,“狗东西……” 北寰言这是气急了。 北寰舞大笑出声,拉了拉北寰言,又戳了戳他的脸:“行了,哪就那么生气。回吧!” 北寰言气得不想动。 北寰舞拉着他去找他的马。 北寰舞上了马,见北寰言还是不动,单手撑在马脖子上,另一只手勾着他,一脸轻佻:“小爷,回家了。” 北寰言不理她,伸手去抓马鞍,翻身上马:“去大理寺。” 北寰舞让他坐前面:“行,去大理寺。您说了算。驾——” 路过藏息阁的时候,北寰舞下了马。 北寰言独自往大理寺去。 北寰舞在门口,负手看着北寰言离开,才转身进了藏息阁。 到了阁里,她把经过跟寒期起讲了一遍。 寒期起想了片刻道:“是个狠绝的主,不是个省事的人。其实这事很快就有头绪了,你不觉得吗?” 北寰舞点头:“是的,我们查的事,很快就有头绪了。” * 北寰言下马之前,先整理了一下情绪。 到大理寺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情绪压在了心底。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意气用事。 但是一想到线索就此中断,他心口就闷得慌。 他在大理寺这两年,还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对手。 他与北寰舞倾尽一切,调用藏息阁、黑市都还只能跟那人打个平手。 北寰言觉得自己是轻敌了。 整理了心情,北寰言没下地牢,先去验尸房,找到凌信。 凌信蒙着口鼻,仔细地验着秦谷的尸首。 见北寰言来,他便取下纱巾,道:“酉时就死了,眼下都到了戌时了。” “就是放在那,等我们去找的。” 北寰言一点不都意外,秦谷死亡时间这么早。 凌信又道:“是内行下的手,直接一掌拍在脑门。没有外伤。” “如福不会武功。”北寰言眼眸微眯,“既然那人要线索断在如福这里,这点事,不能当证据说。” “别的没了。”凌信望着秦谷。 北寰言点头:“走,去看看如福。” 如福此时被关在地牢里,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干草上,一动不动。 听见牢房门开了,他也没看。 北寰言带着凌信进来,问他:“你想不想活?” 如福轻笑,笑的动作带动了镣铐,发出叮当乱撞的声音。 “看样子是后事已经安排好了,心无畏惧了。”北寰言站在他面前,睨着他。 如福道:“都是我做的。言少卿问我话,好歹喊个录事来吧。不然我说的,谁记?没人记,我怎么画押?” “你就这么笃定我查不出来是谁指使你干的?”北寰言蹙眉。 如福笑:“你怎么查是你的事,我怎么认是我的事。” “用你家人的性命,也换不出你口里一句实话?”北寰言颔首,眸中带有冷光。 如福听到这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大了嘴巴,无声地笑了出来。 北寰言放慢了呼吸,努力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如福笑够了,才把目光转向北寰言,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若是这样卑鄙小人,今时今日也坐不到这个位置,更入不了临太傅的门。” 如福这是笃定了北寰言不会那他家人开刀。 对,是不会。 哪怕他身上有那么重大的秘密,北寰言也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就范。 这就是正人君子要承受的代价。 北寰言是个君子,所以如福才敢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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