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 北寰言也蹲下去,看着她写字。 凌芷写的是小楷,正如她的人一样,小巧玲珑。 “一会你再帮世子妃摸一摸脉,一定要摸仔细了。”北寰言轻声道。 “嗯?”凌芷没回过味。 北寰言把唇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上次你说她用避子汤的事,这次要摸仔细了。” 凌芷连连点头:“是,我这次一定留意!” “世子妃脸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暑热,你摸脉若是摸出什么问题,直接给她配一副药,让她喝了吧。”北寰言望着地里的药材,不知道再想什么。 “好,言哥哥!”凌芷连忙把手上的记录写完,拉着北寰言出了药地。 北寰言看她把裤子卷着,轻笑:“你这模样让太傅看见了,又要说你没规矩。” 凌芷不好意思地把裤卷放下来:“我不会让太傅看见的。” “你去看看吧,她眼下应该回屋了。”北寰言替凌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下次日头太晒,就自己打把伞,晒黑了,言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啊?”凌芷一听北寰言说她晒黑了就不喜欢她了,连忙道,“我,我下次一定打伞!” 北寰言心疼她年纪小,挨不住暑热,怕她中暑。可若是寻常交代,她定然不放在心上,只能唬她。 凌芷听不出北寰言说真的还是唬她,连连应下。 她不想让言哥哥讨厌。 北寰言打着伞送她到屋檐下,把伞递给她:“太热了就避着点日头。一会也给自己喝一碗解暑热的药。” 凌芷乖顺地点点头:“我先去看看世子妃姐姐。” “去吧。”北寰言看着凌芷离开。 凌信不知道从哪翻出来:“那个傻丫头,为什么有事跟你说,不跟我说?” 北寰言睨了凌信一眼:“是呢,我也好奇,为什么你是她亲哥,她不跟你说,要跟我说。” 凌信问:“要不要我也去摸一摸世子妃的脉?” 北寰言摇头:“且不说男女有别,单就你们俩轮流去摸,都会让世子妃起疑。” “万一凌芷那傻丫头摸错了呢?”凌信显然不太相信凌芷。 北寰言拍了他背一下:“看吧,这就是凌芷不愿意找你的原因。你总是把她当一个孩子,总觉得她学医时间没你长,总觉得她会犯错。她心思单纯,又不是真傻。她今年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及笄都可以嫁人了,你还把她当一个孩子,她能高兴吗?” 凌信冷哼,挑眉看向北寰言:“是,你当然不把她当小孩看。毕竟还有两年就及笄可以成婚了不是?” 凌信这话意有所指,北寰言装作没听见。 凌信见他不接话,连忙道:“我可告诉你,女子年纪太小成婚生育,对身子发育不好!最少也要长到十八九岁!别人家我管不着,我们家的我肯定要管!” 北寰言见他越说越离谱,不理会他,出了药园。 * 凌芷在自己院子树荫下找到了束茗。 她正坐在石桌旁发呆。 “世子妃姐姐!”凌芷小跑过来,一下扑在了束茗怀里。 束茗抱住她,看她满头是汗:“怎么跑得满头汗。” “言哥哥说让我来给姐姐把把脉,我便跑过来了!”凌芷笑着,站起身,坐在束茗对面的石凳上。 束茗微笑着,把手递给她。 凌芷三指搭脉,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凌芷搭了好一会,脸上表情越来越迷惑,眉宇也竖起了一道“川”。 束茗见她脸色有变,忙问:“怎么了?” 凌芷咬着唇把束茗的手放好,小声说:“姐姐是有些暑热,我去药庐抓药给姐姐。” 说完她便跑了。 束茗一脸疑惑。 凌芷跑到药庐,看见凌信在药房晒药。立即就小脸通红,委屈巴巴地走到凌信身边,扯着他衣角。 凌信捡着药,发觉有什么东西拉了他一下,回头看凌芷一副要哭的样子,觉得惊奇:“你不是给世子妃把脉去了,怎么这幅表情?她得绝症了?” 凌芷摇头,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 凌信难得见凌芷这样,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把她拉过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凌芷还是摇头。 凌信想着上次见凌芷这样,还是她切错脉的时候。 难不成是…… “世子妃的脉你之前切错了?”凌信所有所思地问。 凌芷见凌信已经猜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凌信:“我之前明明摸到她脉象虚浮,有延迟,摸不实的嘛。怎么方才去摸,这些症状全都没有了呢!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学医啊,怎么连脉象都摸不准了啊?” 凌信把她扶起来:“你先等会再哭,你说今天摸到的脉象跟她刚来府上摸到的不一样?” 凌芷抹着眼泪:“嗯。” “你确定吗?”凌信问。 凌芷揉着眼睛,哝着鼻子:“她现在脉象很平常,身体好得很。差别那么大,我能摸不出来吗?” “既然这么笃定脉象不一样,那你哭什么?”凌信蹙眉。 凌芷说:“因为我告诉言哥哥说世子妃姐姐好像用过避子汤……但是眼下又没摸出来,你说言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对他说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啊?” 凌信无语了好一会,才道:“就为这,你哭一鼻子?” 凌芷老实地嗯了一声。 凌信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凌芷的脑袋:“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这件事吗?” “什么?”凌芷不解。 “我问你,你之前摸出来脉象,她用了什么?” “避子汤啊?” “什么时候摸出来的?” “入府的时候……” “那入府之后,世子妃住在哪里?” “跟我住一起啊?” “对啊,跟你住一起啊!”凌信使劲捏了捏凌芷的脸。 “啊?跟我住一起……”凌芷捂着脸,忽然明白了,“因为在临府一直跟我住一起,世子妃姐姐没有与世子圆过房,所以不用喝避子汤了!所以脉象就对了!” 凌信闭眼:“还不算太傻。” “那我之前没摸错对吗?”凌芷拉着凌信的衣袖,跟一只小鸭子一样拱他,“对吗,哥哥?” 凌信拉住凌芷:“走去吃饭,傻丫头。学医十年,连自己摸的脉都不信了。” “我还没煎降暑的药呢!”凌芷指着身后药台。 “我煎了。”凌信指着已经熬好的汤药,“一会吃饭的时候一人用一碗,你也要喝!” “啊?为什么啊?”凌芷蹙眉,“你配的药,都苦苦的,我不喜欢喝。” “啊什么啊?”凌信忽悠她眼睛都不带眨的,“你言哥哥说的。” “那既然是言哥哥说的,”凌芷咬了咬唇,“那我就喝一碗吧。” 凌信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没救了。 * 饭桌上,没看见北寰舞,不知道她去哪了。临太傅依旧在自己屋里单独用饭。 北寰言用饭不多,放下筷子等着蔚巡生与姚子安吃完饭。 蔚巡生没那么多规矩,抬眸看见北寰言等他们吃饭,便道:“有话你就说吧,不必等我们吃完饭。” 北寰言抿了抿嘴:“下午我带你们去御史台,但这事不归大理寺管,我无能为力。” 蔚巡生以为他要说什么,连连摆手:“这事不用你操心。” 北寰言见蔚巡生这般自信,便也不想多言。 御史台参的事是事实。只是事的起因莫无须有。 锦海这时候主动要求查这案子,与御史台收到那些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北寰言若有所思,站起身,先行一步回院子。 凌芷见北寰言要走,连忙扒了两下自己碗里的饭,嘴都来不及擦,丢下碗筷跟着北寰言跑了出去。 “言哥哥……”凌芷跑得飞快,没刹住,一头栽进北寰言的怀里。 北寰言埋怨:“刚吃完饭,为何要跑这么快?” “我,我有事同言哥哥说。”凌芷喘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站好。 北寰言蹙眉:“什么?” 凌芷看了看周围,见这里离饭厅太近了,连忙拉着北寰言的手往他院子里去。 到了院子她又四周看了看,才道:“言哥哥,我方才去摸过世子妃姐姐的脉了。” “如何?”北寰言问。 “自从进了临府以后,世子妃姐姐就没有用过那个汤药了。所以那脉象,摸不出来了。”凌芷眨着圆溜溜的眼睛。 “……” 北寰言听闻沉默不语,抱着手,在院子里缓缓踱步,眼睛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想事情。 “言哥哥,”凌芷不解,“如果是这样,那服用避子汤,便是世子妃姐姐自己……” “小芷,”北寰言看向她,“任何事没有经过调查,只是凭借表象,是无法做出判断的。” 凌芷没懂。 北寰言道:“你若是觉得这事是世子妃自己做的,就应该找到与她有关的证据。不然就不能妄下定论。你明白吗?” “证据?”凌芷糊涂了,“要怎么才算是找到证据了呢?” 北寰言举例子:“比如说,你在她的行囊里发现了药方,或者是找到了药渣,亦或者是看见她自己熬药喝了。” 凌芷想了想:“我、我没看到。” 北寰言道:“即是没看到,也没证据,这事就不是这么简单可以下判断的。” “哦……”凌芷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操心了。”北寰言揉了揉凌芷的头,“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你不清楚,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别恼。” “那,我回去了。”凌芷扯着自己的衣角,疑惑地回西苑去了。 北寰言看着凌芷走,目光久久没有收回,久而久之便没了焦点。 他在想事情。 想很多事。 勤王府这事似乎是有人特地下了个套,套子里面装着勤王府、姚将军府、锦家。 目前御史台参勤王府和姚将军府与西境有勾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最后全靠陛下定夺。 陛下那性子,阴晴不定,难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暂扣蔚巡生与姚子安。 但眼下是陛下寿辰,陛下真这么做了,那跟二十年前东陵前太子许安泽为了消除军门,以大婚理由把军门妻儿骗回来压在许都当人质有什么区别? 陛下也是经历过那件事的人,他不会这么干。 可有这案子悬在这里,蔚巡生与姚子安一时半会就回不去。 回不去…… 蔚光良与姚元武难免心中猜忌。 这事若是锦家出面盘查,那最后锦家与西境,陛下只能保一个。 以陛下之英明,锦家应该穷途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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