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不言这一串动作下来,貌似做得行云流水,可心底却是忐忑不安。 祁纵说要个宠妾,沈不言倒也不是不知道宠妾该是何种模样,毕竟寿山伯府的胡姨娘就是个屹立不倒能和主母争一争的宠妾,可若是以她为模板,沈不言又实在学不来。 于是她只能另作她想,可是想来想去,也只想得到褒姒妲己之流,偏那几个故事都是林姨娘教她为人正直,不该如胡姨娘般狐媚的反面例子,沈不言学不下去不说,那些故事里也只说褒姒妲己狐媚祸国,但究竟是怎么媚的,也不曾详细讲解,沈不言便是要学,也不知该如何学。 想来想去,还是得看胡姨娘,在怎么说,她也不曾倾了一城,祸了一国不是?学她,想来功德也能少减几分。 因此沈不言战战兢兢地学了,但事情太急,她也不曾对镜练习,就怕自己学得不伦不类,反而招祁纵耻笑。 她却不知道,人各有气质,胡姨娘是三分的媚色要做出七分来,自然显得夸张做作,可沈不言是十分的纯情,十分的哀婉,凑起来,倒比十分的媚色更叫人移不开眼。 何况那双清波般莹亮的眼眸里,满满地只放下祁纵一个身影,仿佛她婉伸香颈,不是求哀怜,而是誓与君相守,便是山无棱也不能与君决。 祁纵被这样一双眼看得惊心动魄,什么怒啊酸的,反而一下子就忘了个干净,沈不言还在说着求饶的话,但那已经成了顶不必要的事了,祁纵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想,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副模样有多能让男人动心。 他道:“你说,你想做这个宠妾,你知道宠妾该是何种样子吗?” 沈不言原本说到口干舌燥,还不见祁纵动容,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却听到他这般问来,只觉是柳暗花明,忙自证能力道:“妾身家里有个胡姨娘很得父亲的喜爱,妾身从小旁观,大约也知晓宠妾该是何种模样。” 祁纵却不信,道:“宠妾,先得占个宠字,你懂如何邀宠吗?” 这话能说出口,就证明祁纵其实已经全然忘了在醉仙楼时,他还说沈不言不会用狐媚手段邀宠,让他很得清净的话语来。 相反,他看着沈不言的目光,让沈不言觉得很炙热,本来就不曾冷却的面颊如今更是烫得能伤人了。 她如何不懂宠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只是因为祁纵说他需要一个宠妾,这话说得冷淡克制,她便下意识以为祁纵不过要立个典型,做挡人口舌的筏子罢了,只需做作戏,无需真刀实枪。 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这样的,祁纵是要把‘宠’字给淋漓尽致地坐实了,由不得沈不言有一分的退路。 沈不言想到床上那些事,有些为难地蜷了蜷手指,退缩之意已然泄露,可是双腿却固执地牢牢守在原地。 想想姨娘…… 沈不言闭了闭眼,咬进牙关,站起身来,原本因她的跪姿而骤叠叠起的裙摆如瀑布般垂落,软软地搭在她的鞋边,尚且有衣蔽体的体面让沈不言小小打了个寒噤,但她很明白此时应当做些什么,因此她不再犹豫,葱嫩的手轻轻搭上祁纵的肩,爬上了祁纵的膝盖。 她不敢抬眼,更不该与祁纵对视,只怕触及他的目光,就能让她骤然崩溃,好容易聚起的勇气成了打响退堂鼓的棒槌,下瞬直接夺门而逃。 所以,她只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解着腰带,腰带的结并不复杂,她却解了许久,祁纵少见的没有说什么,因此沈不言只能听到夜风吹过树梢的声响,以及轻微的呼吸声。 那声声的呼吸,是比夜风更盛的狂风,吹卷得沈不言周身乱颤起来,她什么都不懂,祁纵偏由着她来,一动不动的,仿佛打定主意要看她唱完这场独角戏,因此沈不言只能一窍不通地胡作非为着。 她扯下了祁纵的里衣,粉嫩的指甲掐进蜜色的肌肤里,她青涩地吻着祁纵。 在那一刻,祁纵似乎能原谅了沈不言的一切,就算明知她的讨好都是为了她的姨娘,不带任何一分对他的情感,祁纵也觉得无所谓了。 至少,她还是愿意做这个宠妾的,还不到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的地步。
第二十四章 沈不言几乎是痴迷般地看着祁纵眼角的绯色, 那张素来冷硬的脸上此时已冰消雪融,春色四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莫说无情也动人, 明明最动人的还是无情之人为自己动情时的那一刻,那瞬间升起的掌控欲美妙到会让人产生一种唯我独尊的痛快。 沈不言便是在这般恍惚中,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过后, 祁纵汗淋淋地躺在身侧,哑着声道:“你做我的宠妾, 我帮衬你救治你姨娘,此事算是达成共识,我们做的是公平买卖, 你总不至于再记恨我了罢?” 沈不言困倦地蜷着身子, 但因为听到了祁纵肯救林姨娘,仍旧勉强挣扎出几分清醒, 摇了摇头, 发丝从枕上的绣线上摩梭过, 落下一蓬蓬的香,在这密闭的帐顶中混合着其他的味道, 让祁纵的喉结不自觉又动了动。 他翻身, 手指搭上沈不言的雪肩, 她被激了一下, 道:“爷,还有事要吩咐吗?” 可见她已经困到口齿不清了。 祁纵沉默了会儿,道:“无事,你睡吧。” 次日, 当天光透过纱窗时, 沈不言拖着酸胀的身体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这儿是回鹤庭,没有她的换洗衣裳,她只能在房间里到处捡着破布烂衫对付着穿上。 不知何时醒来的祁纵支着手臂在被窝里看着她,只觉她青春好颜色,正该穿些鹅黄柳绿的衣服与春光争争颜色。 他既见沈不言的衣服不妥当了,自然而然,也挑剔起她简素的发饰,觉得她该与一般姑娘一样,也拣些珠花金钗戴着,平白将自己打扮得跟个姑子一样做什么。 明明那样好看。 因此祁纵道::“去裁几件鲜亮的衣裳,多打几套头面来。” 沈不言从前是没机会穿华衫美服,后来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也就知道自己没资格穿,因此渐渐地变成了不习惯穿,她往日做来的衣服也是偏素净的。 但沈不言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她既然答应要做祁纵的宠妾,自然该有宠妾的模样,这才叫尽心尽职。 于是沈不言“嗯”了声,一面又去扯裙摆,不明白昨夜还能遮住绣鞋的裙摆,怎么过了一晚,堪堪只能过膝了。 祁纵道:“别扯了,破布还在外头椅子上挂着,你难不成还要缝上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沈不言的手更是无处安放地扯得更凶了。 祁纵:……行,算他多话。 他也起了床。 与沈不言的浑身酸胀不同,祁纵今日算是一扫两月阴霾,只觉神清气爽,连里衣都懒得披,勉强套条松垮的裤子,露着一腰的红痕和满背的抓迹,耀武扬威般从沈不言面前经过。 沈不言捂着脸几乎都想钻到地底下去了,偏祁纵还叫她:“过来帮我擦身,都是你弄出来的东西。” 沈不言扭扭捏捏地去了,祁纵已经舀了水站在那儿,铜盆架子设在窗边,天光倾泻进来落在他厚实的脊背上,至嶙峋肩胛骨处拉下几笔碳点的阴影,让那些印记在硬梆梆的肌肉上更显暧昧。 沈不言看得有几分惊奇,她不记得昨天有这样对待过祁纵,也没想过即便对待了,她竟然会用这般大的力气,竟然能在祁纵的背上留下这么多她嚣张的证据。 可是反观祁纵的模样,似乎并没有生气。 唔,话说回来,她昨夜也算胆大妄为了,但祁纵也没有指责她以下犯上。 沈不言若有所思地拧干巾子,擦上红痕时,还有几分疑思,问祁纵:“爷不疼吗?” 祁纵昨夜已被安抚到位,吃饱肚了的他更像是懒洋洋趴着呼噜呼噜的大猫,因此他只是慵懒道:“小猫挠爪的力道,能伤得了谁?” 沈不言若有所思,自以为对宠妾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沈不言替祁纵擦完身,又去取衣裳,祁纵今日要去东宫教学,因此穿绣有五章纹的冕服,戴三梁进贤冠。 官服复杂,尤其是还要为男子束发,沈不言连给自己束发都不会,在帮祁纵束冠时自然更是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还把他的几缕发丝给扯了下来。 沈不言有些无措,不敢看镜中祁纵的神色,只能低头认错,希望在他的火气中为自己争到从轻发落。 祁纵动了动唇,沈不言的手还搭在他的后脖颈,柔软无骨,那么近地贴着,几乎能感受到几分颤意,祁纵叹了口气,指责的话便吞了回去,道:“让管事给你找个梳头婆子学学。” 沈不言还记得昨天送来的婆子里有擅长梳发的,忙道:“不用找了,管事昨日已经送来了。” 祁纵撩起眼皮,诧异地道:“那是专门给你梳头的,她会束什么男冠?” 沈不言微怔,她一直以为那些个丫鬟婆子来,不过是因为祁纵会宿在越音阁,管事怕她伺候不好祁纵才送来的,原来竟然还有为她准备的? 沈不言下意识地道:“爷也不用特意为妾身买个婆子来,妾身手还算巧,跟那婆子学几日,便也学会了,不必浪费这个银子。” 她是从小被怠慢惯了,所以思维也变得紧巴巴起来,祁纵给她买梳头的婆子,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浪费银子,也只有浪费银子。 祁纵道:“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宠妾吗?” 沈不言有些惶恐,她都已经做了一夜的宠妾了,还爬到祁纵的头上动过土了,结果,她还会错了意,连宠妾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得罪祁纵得罪大发了。 祁纵见她又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心里没来由觉得一阵好笑,他起身,捏了捏沈不言的脸颊,姑娘脸皮薄,经不起他的大掌作弄,三两下就粉了,跟个桃子似的,颇招人。 祁纵很是遗憾地按捺住咬她一口的冲动,道:“光有华服金饰,可算不得宠妾,你胆子再放大些。” 沈不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祁纵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时辰在那,他确实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因此很快束好冠,走了出去,徒留沈不言还在苦思冥想。 宠妾么…… 沈不言自以为她从胡姨娘身上已经足够能领悟到这个词的意思了,可祁纵还是有些不满意,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不言确实想不明白,她便去寻留音议论这件事。 留音晨起在厨房做了烧饼,吃不准沈不言会不会回来用饭,也就给她多留了一份。 眼下,主仆两人正好人手一个烧饼,愁眉对坐啃着。 留音比沈不言稍微有些主意,道:“姨娘你看,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能做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来,可见在男人眼里,国家大事比不上美人一笑,而褒姒呢,似乎也不曾推拒过,因此将军恐怕觉得比之周幽王的荒唐,他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梳头婆子罢了,不算得什么,你应该若褒姒这般坦然收下,不然诚惶诚恐的模样,委实不像是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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