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言被打懵了,睁着双惊讶无辜的眼睛看着祁纵,嘴角微微往下捺,一脸委屈。 祁纵见了更是来气,但还不及骂沈不言,大夫便到了,他只能把气先咽回肚子里去,瞪了沈不言一眼,意思是叫她等着。 沈不言被那一眼看得浑身激颤了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之前并没有十分注意到的事。 祁纵在她面前似乎越来越习惯流露情绪了。 是因为两人终于有些熟悉了? 可她从前还一直以为祁纵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沈不言耷着眼皮思索着,祁纵已经把大夫带了上来,隔着层帘帐让大夫给沈不言号脉。 沈不言大约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从小就缺衣少食,因此身骨孱弱,底子很差,又有宫寒,是以每每小日子时会疼得起不来身。 经痛从来不算病,没什么好诊断的,也就是祁纵不知内情,因此才把它当作一件大事。 祁纵去外面送完大夫后回来,看到沈不言躺在被褥里,轻得仿佛一片鹅毛,隔着床帐,几乎看不出床被下还卧了个人。 祁纵有些不是滋味,他将床帐钩上鎏金铜钩,复又坐回原处,道:“不想与我撒个娇?” 这问的是什么话? 沈不言方才还在琢磨着祁纵近来情绪外露的事儿,听到这话,更绝震惊,因她实在没法将小日子疼痛和撒娇两件事勾连在一起,是以也问得困惑:“为何要撒娇?” 祁纵有些许沉默。 虽说寻常女子疼了痛了,总习惯于夫君撒娇,博个同情,也是渴望得夫君垂怜。但沈不言定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不然他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才知道这回事。 这也就罢了。 他方才问过大夫,女人为何会有宫寒。大夫解释,除了体质原因外,还有可能是平时没有保 养好,比如肚子吹了冷风,洗了冷水等等。 祁纵去过清柳院,也听林姨娘说过沈不言从前的日子,他便很快就想到了,这几样,沈不言 可是样样都占的。 厨房不会给清柳院热水,沈不言要清洗身子,只能用冷水,夏天尚可,秋冬时便只有冻得哆嗦的份了。热水尚且没有,炭火冬被棉衣这些御寒的东西就更不用想了,沈不言身体底子本来就不算好,又这样长此以往地住着,可不是就养出了宫寒的毛病来。 偏她自个儿能忍,事到如今,还一声不吭的。 祁纵道:“大夫开了药,我叫厨房每日熬了看你喝下。宫寒这病不大不小,子嗣什么的暂且不论,你每月这样疼,也是伤你的身子,你自个儿的身子得自个儿上心记挂着,一日三餐的药不要落下了,平日里也都注意着,冷水一概都不要碰了,有什么活计都让丫鬟们去做,我给你买这么多丫鬟是做什么的?我又不要人伺候。” 他说了一堆,越说越叫沈不言心沉,到了最后,只肯记得子嗣那句,她有些不自在道:“大夫是不是说了妾身子嗣艰难?” 祁纵以为她伤心,安慰她道:“你我都还年轻,也不必着急着意子嗣,好好调理些时日,也能调理回来,宫寒并非绝症。” 沈不言道:“但爷也是弱冠之龄,一般同龄人都有了子嗣,爷这般被妾身耽误了香火,反而不好,不如……” 祁纵飞来一记眼刀,沈不言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如同一盏烛火般熄灭了。 祁纵方才冷笑:“你也知道你耽误了我的子嗣,但凡敢漏一餐药叫我知道,我亲自回来扒你的皮。” 沈不言缩了缩脖子。 两人之间一时没有言语了。 其实祁纵与她,要这般相对无言坐着的日子迄今为止还是头一回,每次祁纵来寻她,不是要她伺候,就是有事要与她说,将她作为工具的用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因此沈不言总觉得祁纵不是会在她这儿浪费时间的人,她动了动脚,道:“爷,妾身无碍,你若有事,便忙去吧。” 祁纵道:“怎么,不想见到我,所以看完了大夫便迫不及待要赶我走?” 沈不言忙道:“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这越音阁本来就是爷的地,爷高兴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妾身不过是担忧耽误了爷的正事罢了。” 祁纵‘唔’了声,掀起眼皮,意味深长道:“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快马加鞭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回来的,你就是我的正事,不算耽搁。” 沈不言呆愣住了。 祁纵那耳朵却已经悄没声得红了,原本这就是实情,他也只说了个实情,但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实情说出口,反而怪叫人难为情的。 祁纵找补道:“你差人包了衣物送来,我自然是要回礼,何况你生了病,我将你一人抛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我心地善良,实在做不了这等没心肝的事。” 其实一个小妾的生死有什么要紧的,林姨娘也是妾室,还给寿山伯生了个女儿,最后还不是连女儿一起丢进清柳院,不闻不问的。 但祁纵既然这般说了,沈不言自然不会往深里去追究,那才叫没趣,因此她点点头。 祁纵见她不在意,也松了口气,复又拿起膏药来,道:“肚子上的,我还没有擦。” 沈不言下意识就捂住了肚子。 虽则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沈不言脸皮薄,还是禁不起在祁纵面前撩起衣服下摆,因此拼命想法子拒绝:“这药膏是凉的,涂抹在肚子上,有些不妥,爷还是先放着吧。对了,爷今晚是要住在府里吗?” 祁纵听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便暂且把药膏放下了,道:“嗯。” 沈不言见果真把他的注意力移转开了,松了口气,道:“那妾身便让人去回鹤庭给爷收拾下吧,爷也好久没住了。” 祁纵听了皱眉:“我在越音阁就住得很好,为何要孤零零一人回回鹤庭去?” 他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如同质问,仿佛在指责沈不言又一次消极怠工,想把他赶走。
第三十三章 沈不言实在不明白祁纵为何有这样的误会, 女人来了小日子是无法伺候人的,而且身上也脏,因此男人总会避开女人的小日子。 祁纵来寻她, 也都是为了那种事,难不成,他见她这样了, 还要叫她伺候? 沈不言的小脸就白了,道:“爷, 妾身没法伺候你……” “我是没手还是没脚,离了你连吃饭洗漱都不会了?”祁纵道,“行了, 你身子不爽利, 安心躺着就是了,不要你瞎操心。” 沈不言惶惶地躺下。 祁纵下楼去了, 没过会儿留音端了碗当归煮蛋上来, 她中午便没有用膳, 离晚饭时间又还在,应当吃点垫垫肚子。 沈不言问留音:“爷呢?” 留音道:“将军大约有事要忙, 吩咐我们好声照顾姨娘, 特意说了晚上还要来越音阁睡, 方才出去了。” 沈不言懂了, 祁纵这是怕她趁他不在时,自作主张把回鹤庭收拾出来,赶他去住,因此特意嘱咐了丫鬟, 不要乱听从沈不言的命令。 留音道:“将军今日是要在越音阁住定了, 姨娘, 该怎么安排呢?” 沈不言有些心烦意乱,但不把祁纵安排好,又怕他搅得自己也不得安生。 她想了想:“在外面榻上给他收拾出铺盖来。” 留音点点头,又道:“姨娘,那避子药就先不吃了吧?” 沈不言犹豫了瞬,她吃避子药本来就是为了防着子嗣,但现下大夫都断言她子嗣艰难,那药确乎是暂时不必再吃了。 避子药本就苦,沈不言也不喜欢吃,因此道:“你先收起来罢。” 祁纵出去,是去约周疏丞。 他直到今日方才意识到男女身体有太多的不同,虽然之前就觉得女孩子身子娇贵,但经此一遭,方才知晓到底有多娇贵。 他便寻思着,该向成亲比他时日长的周疏丞多讨教一二,看平日里还需要注意点什么。 毕竟这样的事,真的无法指望沈不言主动告知,那丫头,是一向忍惯了的。 他知道周疏丞眼下还在当值,没有空,便托人带了个话,预备先去醉仙楼等他,但马在经过街角时,祁纵还是不由自主地扯住了缰绳,与边上的摊贩打听。 “七八年前,这儿开了家牛肉包子铺,你们可知掌柜的不做生意后去了哪儿?” 这儿的摊贩都是流动的,何况□□年的事,谁会记得,因此都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不意外,但祁纵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但也因为这一耽搁,倒是让他看到了方箬知,他叫了声:“方大人。” 方箬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都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听到声音,小厮随他一起寻声往来,像是两座包裹大山艰难转向。 方箬知道:“祁将军。”他见祁纵奇怪地望着小厮手里的包,无奈笑道,“贱内这些日子不 方便,可巧家里有许多东西要添置,左右近日刑部没有案子,我在部堂也是无所事事,便出来偷个懒替贱内置办。” 祁纵寻周疏丞正是为了讨教女人身子的事,但瞧着周疏丞平时对安乐那般不上心的模样,祁纵也有所怀疑他究竟能否派上些许用场,但方箬知不同,他与夫人成亲二十余年,经历更多,又是个妻管严,于夫妻之道上大约是个百晓生了,问他,兴许比问百个周疏丞还要好用。 因此祁纵道:“难得碰见方大人,若方大人不嫌弃,请与我到醉仙楼喝些薄酒,我有要事需请大人赐教。” 方箬知素日与祁纵交情不多,如此听他来相请,只以为是要谈要紧公务。可是祁纵能与他谈论什么呢?衡王被拘那段时间,刑部确实是通宵达旦的忙碌,近日倒是清闲得要长毛了,难不成衡王人在府里关着,心却不安分地在外面滋事生非? 方箬知便让两个小厮先回家去,自己跟着祁纵进了醉仙楼,一路上又把衡王的案子梳理了一遍。 这案子是三法司审的,靖文帝亲自督办,审结时也是由靖文帝亲自点了头的,按理来说是挑不出错的。 于是方箬知有了几分信心,觉得无论祁纵得了靖文帝什么指示来询问,他都可以应付得当。 等两人分次落座后,方箬知扬起自信的一张脸,等着祁纵的问题。 祁纵道:“不知道方大人可有应付女人小日子时疼痛的土方妙招?” 方箬知:欸? 他不可思议地睁了睁眼。 祁纵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人最近身子不舒坦,每日只能在床上躺着,我瞧着也不大痛快,也请过大夫,大夫只说需得慢慢调理,急不得,但她身骨弱,月月都要来这一遭,未免太过痛苦,因此我有些急于求成了。” 方箬知方知误会了,但也很高兴地道:“说起这个,那可有的说了。”他叫店小二上壶好 茶,“得润润嗓子。” 祁纵故意道:“方才已经点了酒和一桌下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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