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直找不到她和二哥,会不会有人在邵府蹲守? 涟卿越想心中越清晰。 邵老大人原本就在京中,如果淮阳郡王府出事,邵老大人担心,一定会到处寻人打听大哥和淮阳郡王府的消息,他们虽然在路上,但留了侍卫在淮阳,如果有人打探到淮阳郡王府处,他们是知晓的…… 也就是说,要么邵老大人谨慎到连过问都不敢过问,怕惹祸上身;要么,邵老大人压根就想和淮阳郡王府撇清关系,所以根本不会去打听;再要么,是邵老大人也不知悉。 除了最后一条,前面两种情况,即便二哥去邵府寻人,邵家也不会施以援手…… 即便是最后一条,邵老大人知悉实情后,也未必不会是前两条的结果。 涟卿指尖攥紧,当时怎么一头热,没有静下心来想。 其实能想到的…… 第二晚,涟卿近乎彻夜未眠,应当是在临近拂晓的时候,靠在墙边睡过去了。 想来之后,这一日便过得尤其慢。 慢到每一个呼吸里,好似都藏了担心。 但京中还没有消息传来。 到第三个晚上,涟卿知晓不能再等,“白瓶,于冒,你们两人入京看看,我还是不放心二哥这处。” 白瓶和于冒为难,“三小姐,世子吩咐过,我们俩要留下保护三小姐安全,这里不同淮阳城,怕出事情。” 涟卿折中,“这样,白瓶留下和我一道,于冒,你入京一趟,见机行事,顺道打听下消息。” 白瓶和于冒两人面面相觑。 涟卿又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安全,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事情,留一人在和留两人在是一样的,如果白瓶一人无法周全,两人在也是一样。” 三小姐的话不无道理。 “于冒,你再替我去京中打听一件事。”涟卿说完,于冒点头,“三小姐您说。” “打听下贯城翁府,就是我爹的恩师,翁在文翁老先生府上近来可有什么大事,记得打听这处给我。”涟卿吩咐完,于冒颔首,“我知道了。” 于冒连夜往京中去。 只有白瓶一日值夜。 涟卿睡不着,握着手中的加柄匕首看着出神。 这是在万州的时候,爷爷给她的袖珍匕首。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丫头,收好了。爷爷是想告诉你,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至少,不能轻易屈服,抗争过。 涟卿微微垂眸, 于冒才出发,不会这么早回来。 但如果明晚二哥没回来,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而危险…… 涟卿掌心牢牢握紧。 * 第四日上,没一刻钟,涟卿都如坐针毡。 瓶子也比平日的话都更少,而且,反复在落脚处以外的地方来回打探。 涟卿从未觉得哪一日有眼下这么长过。 恨不得一睁眼就见到二哥平安回来,或者一睁眼就是天亮…… 涟卿想起爹娘,想起大哥,想起二哥,也会想起陈修远。 如果是陈修远在,他会怎么办? 在万州的时候,她在议事厅见过陈修远应对朝中之事,比厅中所有人都更沉稳冷静,也告诉过她,慌乱并没有什么用,越是慌乱,越是离危险近了,无异于火上浇油。 如果她是冠之哥哥,她应该想的是,如果二哥不能平安回来,她能做什么…… 渐渐地,涟卿静下心来。 不再花大把而冗余的时间去想二哥是不是有事,而是,如果二哥这趟有事,她应该怎么办? 眼下没有纸笔,也不可能写在纸笔上,涟卿捡起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列出的,是一个个名字。 都是爹娘身前时常提起的名字,逐一回忆,哪些她见过,印象是什么,是不是值得信赖,等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涟卿列完了所有能想到的名字,还有他们相互之间的关联和利益链。 她过往从未做过这类事情,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但凡这两个名字之间,有相互利益关联很深的,这两个人都不能找,相互之间商议过,很容易被另一个人左右。 她要找的,是利益链里最轻的。 旁人轻易不会觉察,即便觉察,也觉得不会牵连到其中的。 到最后,就剩了两条。 一条是长风陶家,那是娘亲的娘家,但陶家在长风,鞭长莫及。 另一条是贯城翁家,翁老先生是爹的老师,虽然走动并不如旁人频繁,但她印象很深刻,小时候爹带她去看翁老先生的时候,翁老先生同爹之间说话亲厚,这种亲厚与旁人不同,是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但在有旁人的时候,翁老先生待父亲同待旁的学生一样。 小时候她看不明白,但眼下,才越发看得懂。 翁老先生桃李满天下,谁都不会想他会为了其中一个学生铤而走险,翁老先生这处其实是比邵老大人这处更稳妥的地方。 涟卿攥紧指尖,她早前怎么没这么仔细想过? 思忖间,日薄西山,又一日过去,二哥还没回来。 涟卿心底渐渐沉了下去,用脚将走前画的东西全部擦掉,都记在心里,不要在这里留痕迹。 如果,明日二哥再不回来…… 入夜的时候,涟卿一直是握紧匕首小寐的,接连几日,她也熬不住。 忽然间,有破门而入的声音,涟卿惊醒,颤颤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光如黑夜中的一道星辰。 “三小姐,是世子!”屋外,白瓶的声音响起。 涟卿一直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但开门跑出时,却见白瓶和桑瑞一起肩扛着二哥,二哥身上都是血,应当是半昏死过去,桑瑞身上也都是伤。 “二哥?”涟卿眼中涌起晶莹,“二哥怎么了?” 桑瑞沉声道,“三小姐,先帮世子止血。” 涟卿才反应过来,愣愣点头。 放下涟恒,桑瑞上前撕开衣裳,触目惊心的伤口,涟卿鼻尖微红,但没有出声。 “先止血,金创药有吗?”桑瑞问起。 白瓶点头。 “呃!”许是疼痛,涟恒疼醒。 “二哥!”涟卿忍不住喉间哽咽。 涟恒是醒了,但应当是怕涟卿担心,强忍着疼痛,轻声道,“我没事,阿卿,邵泽志出卖了我……” “被说话了,世子。”桑瑞怕他激动。 “三小姐,来帮忙止血。”桑瑞说完,涟卿上前。 涟恒原本是疼醒的,但应该失血太多,嘴唇煞白,很快就又昏过去。 “白瓶,上药!”桑瑞吩咐声,白瓶利索。 从黄昏到入夜,再到第二日晨间,一整夜过去,涟卿才听到桑瑞口中那声,“应当,暂时安稳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二哥的脸色也是煞白的。 “于冒呢,遇到他了吗?”涟卿问起。 桑瑞顿了顿,低声道,“于冒没了……” 涟卿一颗心沉了下去。 * 此处不能久留,白瓶和桑瑞撑船,从水路离开。 涟恒躺在船篷里,身上盖着衣裳,脸上近乎没有血色。 涟卿看着他,想起方才桑瑞同她说起的,他们去了邵家,见了邵老爷子,以为一切都顺利,但等到的,是邵老爷子叫来了禁军。但二哥之前警醒,拽了邵老爷子的孙子做人质,提前从邵府逃了出来,但受了很重的伤…… 再后来的事,桑瑞没有再说了。 涟卿也没有问起。 眼下,涟卿一直看着涟恒,也伸手,替他搓掌心,眼泪划过脸庞,但没有出声。 “不哭了,阿卿。”涟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涟卿之前在出神没有留意,眼下,朝他笑了笑,轻声道,“你好了,我就不哭了。” 涟恒看着她,“我有伤这么重吗?” 涟卿点头。 涟恒轻叹,“难怪那么疼!” 涟卿好气好笑。 涟恒也唇畔微微勾了勾。 “二哥,你好好养伤,要是缺胳膊断腿了,姚君姐姐肯定不要你了。”涟卿打趣。 涟恒懊恼,“哦,借你吉言。” 涟卿笑了,用手帕给他擦脸,“别说话了。” 涟恒缓缓敛了笑意,认真同她道,“阿卿,我从邵泽志口中听到了谋逆,余党这些字眼。”
第107章 避风处 涟恒低声,“阿卿,如果真是谋逆的罪名,那爹娘和大哥,恐怕眼下已经下到大理寺牢狱了……禁军一直在搜捕你我的踪迹,邵家明知如此,还是引我到府中,恐怕是早就与大哥划清界限,也一直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涟卿看他。 涟恒不说话了,目光无神得看着远山眉黛,良久才道,“阿卿,我也不知道当去哪里,给二哥些时间……” “二哥。”涟卿开口。 涟恒看她。 涟卿低声道,“未必就没有退路了,如果真是谋逆的罪名,早就应当国中皆知了,而且还会大肆宣扬,这样才会有同党如惊弓之鸟,露出端倪和马脚,这应当才是天子想看到的,可天子,我想,陛下未必想如此。” 涟恒微怔。 涟卿继续道,“古往今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少,借天子之名发号施令的也未必没有。陛下才赐封了郡主,不会后脚就让淮阳郡王府坐实谋逆罪名,至少,不应当这么草率。我在想,之前在淮阳的时候,来得虽然是禁军不假,但来得是不是天子的人未必见得。” 涟恒愣住。 涟卿轻声道,“所以,二哥,此时不应着急,也不用悲观,先把伤养好。如果爹娘和大哥都在大理寺,那只有我们两人能替他们做事,那我们就不能有事,不是吗?” 涟恒看着她。 在这种时候,反倒是涟卿比她冷静,“二哥,先把药喝了,我们从长计议。” 涟恒颔首。 乌篷船上,涟卿喂他喝完药,又同他说起,稍后到宜镇,寻个大夫包扎伤口。 涟恒应好。 他不能,让阿卿担心他啊…… 小船往宜城去,涟卿继续同他说道,“二哥,前两日我怕你出事,让于冒去京中寻你和桑瑞,还让于冒替我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涟恒问起。 “我让于冒打听翁老先生的动静。”涟卿说完,涟恒意外,“爹的老师,翁载言翁老先生?” 涟卿点头,“嗯。虽然于冒出事了,但桑瑞昨晚告诉我,于冒出事前,嘱托他一定转告我,说翁老先生的寿辰在四月底,五月初,要大肆操办,所以京中都知晓。二哥你记得吗?翁老先生是爹的恩师,每次老先生的寿辰,爹都会带我们去给老先生贺寿,在从小的记忆里,翁老先生的寿辰从来没有大肆张扬过,但这次,又不是大寿,却大肆操办……” 涟恒拢眉,“是,老先生是不会。老先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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