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君没听过。 陈修远继续道,“陈翎没把他们放在朝中,放在四处,官阶也不起眼,但各个手中握有实权。一旦陈翎召唤,这些人会拼死救驾。你让人去找,结城附近,同一时间哪处地方的驿站往这几处送过书信,一定能找得到陈翎踪迹。” 刘子君若醍醐灌顶。 刘子君离开屋中,陈修远再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涟恒在梧城尚且安全,先处理陈翎这处的事。 * 时间一晃到七月。 梧城中,涟卿落笔,在纸张上逐一梳理从去年六月回西秦开始,发生所有事情,将每个人列在纸上,然后拼凑在一处。 天子,上君,还有见过的定远侯,各路官吏,也有翁老先生,邵泽志等等…… 等都列好,再逐一在他们之间的练习上画线。 等画线,整个人都愣住。 大哥? 近乎所有的线都同大哥相连…… 涟卿愣住。 但很快又想,自己魔怔了…… 陈蕴快步来了苑中,“四小姐!” 涟卿胡乱将纸上收起,陈蕴入内,“四小姐,有消息了,天子和主上在一处,曲将军带了紫衣卫救驾,各处的驻军都已经驰援阜阳郡一带,主上这处已经安全了,陛下让主上去敬平王府旧部处筹集粮草,我这就让人告诉主上一声,四小姐在梧城。” 涟卿脸上浮上喜色,离开阜阳郡就是安全了。 但同时,天子让他去筹集粮草,那就是要让驻军同谭进在阜阳郡对峙。 虽然燕韩国中的局势她并不清楚,但她知晓,这是转危为安的标志。 筹集粮草只是开始,应当接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出了这样的事,天子信赖敬平王府,所以眼下冠之哥哥去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不重要的。 “陈蕴。”涟卿唤了一声。 陈蕴驻足,“四小姐。” 涟卿轻声道,“三军对峙,粮草先行,此事刚刚开始,冠之哥哥要奔走的事情不少,不用告诉他我在这里的事,怕他担心。” 陈蕴迟疑。 涟卿继续道,“等安稳的,不急这几日。” 陈蕴点头,知晓四小姐说的是对的,而且,也替主上着想。 她是怕四小姐这处…… “我没事,对了,陈蕴,有我哥哥的书信吗?”涟卿问起。 陈蕴点头,“刚收到。” 涟卿拆信。 ——已返回西秦,诸事顺利,可有见到冠之?一切安好? 涟卿回信。 ——已在一处,安好勿念。 涟卿笔尖微微滞了滞,收紧信封,让陈蕴想办法送去。 * 七月很快就过去,涟卿还是未在梧城等到陈修远。 其实她在梧城也很陌生,而且想家,想二哥,但陈修远并不知晓她在燕韩。 燕韩国中才出了怀城之乱,爷爷刚过世,他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涟卿想起所有担子落在身上的二哥,其实眼下陈修远,也一样。 “陈蕴,还是不要告诉冠之哥哥。”涟卿知晓他不容易,他应当同二哥一样,身上压着重责。她不想给他添乱,尤其是,她知晓,冠之哥哥如果知道她在这里,眼下,应当会放下手中的事情来梧城。 她知晓,这一趟,恐怕会在燕韩呆很久…… 涟卿抱膝,其实,她也不知道冠之哥哥什么时候会来梧城, 除了等。 *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刘子君风尘仆仆来了梧城。 “涟恒公子呢?王爷让我来一趟梧城,见涟恒公子,之前是谭王之乱,后来是筹粮,再后来,南顺许相来了燕韩,天子让王爷去迎候,王爷在途中还同曲将军一道遇见了西戎人,这两三月,马不停蹄,一刻停歇的时间都没有……” 刘子君话音未落,却见到眼前的人是涟卿,刘子君愣住,“四,四小姐?” “子君大人。”涟卿问候。 早前在万州,涟卿就同刘子君熟悉,眼下在梧城见到,眼中都有亲厚,也都没想到。 刘子君看向陈蕴,“四小姐在,怎么不同王爷说起?王爷不知晓四小姐在这处。” 陈蕴:“……” 陈蕴不好说,涟卿应道,“子君大人,是我让陈蕴不告诉冠之哥哥的,才出了怀城之乱,冠之哥哥这里肯定事多,我这里不急,也安全,不要耽误正事了。” 涟卿说完,刘子君轻叹,“这事,王爷知晓了,肯定……” 言及此处,刘子君才想起什么,“涟恒公子呢?不是涟恒公子在梧城吗?” 陈蕴沉声道,“涟恒公子回去了,四小姐在。” 刘子君惊呆,“你是说,一直是四小姐一人在这里?!” 陈蕴点头。 刘子君叹道,“这事儿全然……哎,要是王爷知道,也不会……” 刘子君吩咐,“赶紧让人给王爷送信。” 陈蕴应是。 刘子君又朝涟卿道,“四小姐,王爷这处已经往京中去了,原本这趟是让我来借涟恒公子一道去京中的,他实在走不开,只能在京中照面。四小姐,我即可动身回京吧。” 涟卿笑了笑,“好。” * 今年的燕韩是严冬。 还有一日就要抵京,陈修远同南顺许相在一处说话,“这趟准备在燕韩呆多久?” 许骄笑道,“希望顺利,早些回去,回南顺过年最好。” 陈修远轻嗤,“眼下都十月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哪里都不如我南顺的三间破屋子好,还有我娘!”许骄说完,陈壁上前,“王爷。” 陈壁上前附耳,陈修远听着,眼色从意外到愣住,然后朝许骄道,“我还有些事,要连夜回京,京中见。” “好。”许骄点头。 陈修远跃身上马,马车行太慢,几十余骑快马疾驰,晌午前能抵京。 ——人已经接到京中了,是子君大人亲自去接的,眼下安排在敬平王府在京中的府邸,子君大人说先知会王爷一声,好让王爷在回京前心中好有个数…… ——听子君大人说,阜阳郡接到的人,不是涟恒公子,是四小姐。 ——(涟恒人呢?!)涟恒公子人不在,只有一封书信在四小姐处。子君大人不好多问,但看着四小姐的模样,像是家中出了事。 涟恒就涟卿一个妹妹,平日里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这个时候,将涟卿送来燕韩,还留涟卿一人,一定是出事了! 如果淮阳郡王府出了事,一定不是小事! 陈修远心底似缀了一块沉石一般,阿卿……
第109章 托付 敬平王府在万州。 但在京中,也有敬平王府的府邸。 一路夜骑,原本是要晌午才到京中的,但因为行得快,晨间刚过不久,几十余骑便陆续抵京。 值守的禁军原本想上前盘查,但见为首的人手持敬平王府的令牌,禁军退避开来,很快,就见陈修远也一侧策马入京。 禁军拱手,不敢抬头。 待得几十余骑悉数入京,禁军这处才面面相觑——方才,确实是敬平王…… 敬平王入京了? 之前,好像没听说敬平王今日会回京,不是说同南顺使臣一道,要等到三日后去了吗? 值守禁军纷纷错愕。 * 入了府中,刘子君迎上,“王爷。” 陈修远风尘仆仆,刘子君一看便知是连夜疾驰回京的。 “人呢?”陈修远问起,言简意赅,是担心。 刘子君一面领路,一面同他道起,“昨晚抵京的,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歇下更晚,舟车劳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眼下还未醒。寻了府中最安静的苑子给四小姐,就在王爷隔壁……” 言及此处,正好行至涟卿苑中。 陈修远原本是想伸手扣门的,但想起刘叔口中这句“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歇下更晚,舟车劳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眼下还未醒”,凝在半空的指尖停住。 稍许,陈修远淡声,“让她多睡儿。” 刘子君看他。 陈修远也看了看他,沉声道,“刘叔,叫上陈蕴,梧城发生什么事了,详细说给我听。” 刘子君点头。 偏厅中,陈蕴和刘子君两人同他详细说起这几月在梧城的事。 越听,一颗心越似慢慢沉入深渊冰窖里,眸间也越渐黯沉。 他竟然把涟卿一个人放在梧城半年…… 连问都没问一声。 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梧城,既要提心吊胆涟恒和家中的事,又担心他这里,不让陈蕴告诉他,她在这里,怕他这处分心…… 内疚,心疼,护短,复杂交织在一处,不敢想她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就一直环臂,背靠着桌沿,一声未吭。 刘子君看向陈修远。 刘子君是老王爷留给陈修远的心腹能臣,刘子君从陈修远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跟着他,算良师益友,也是谋士近臣,算半个家臣,也算半个长辈。 因为是看着陈修远长大的,所以很多时候,刘子君对陈修远的熟悉和关心也远胜过旁的家臣。 除却老敬平王,刘子君应当是王府中最熟悉陈修远的人。 去年春夏,四小姐一直在万州王府中,同主上一道在书斋中看书,江边散步,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诸如他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默契,和谐,爱慕和主上对四小姐不同。 尤其是,老王爷过世的时候,应当是主上最晦暗的一段时日。 那时候老王爷过世,一连几日主上都不眠不休,也不想合眼。 那次,他也是真的担心了。 但幸好有四小姐在,一直陪着主上。 有时候他们两人在一处,会什么话都不说,但看多了,也忽然明白,其实也无需说什么。 有一次,他去书斋寻主上。 见到书斋中灯光亮着,他上前的时候,见四小姐撑手在案几处小寐。而主上,靠在四小姐怀中安静睡着了…… 刘子君看破不说破。 他一直以为,四小姐应当不会回西秦了。 但涟恒公子带四小姐离开万州的时候,他见主上一直在城外,目送到马车看不见之处。 虽然他也不知晓其中缘由,但也猜想过,四小姐日后不会再到燕韩了。 他也见到过主上有时会看着四小姐兴致来时用竹简片做的书签出神,有时是嘴角微牵,有时是良久都不说话,然后放到一侧…… 去年六月,老王爷过世后,主上承袭了爵位,成了敬平王。老王爷早前的旧部要安抚,敬平王府所辖的封地要安抚,还有早前敬平王威慑的各处封地诸侯,封疆大吏,都要主上试探和安抚。 从去年七月起,主上一直都没停下过,一直在国中奔走。 一直到今年五月,主上接到涟恒公子的书信,在途径阜阳郡前往梧城与涟恒公子会面的时候,正好遇到怀城之乱,谭王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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