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要一个被你打断腿的人做什么?” 涟恒却收起了笑意,“真的不喜欢你?” 涟卿愣了愣,轻声道,“大约是吧。” 涟恒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我们家卿卿,二哥还没发现谁能配得上呢!” 涟卿继续笑着,但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 涟恒也沉默。 良久,涟恒低声道,“阿卿,要平安顺遂。” 涟卿喉间哽咽。 这一句,二哥每年年关都同她说一次。 她每次都说:回回都是这句,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而眼下,却没有任何一句,比这句更让人动容…… 涟卿鼻尖微红,尽量忍着眼中氤氲不滑落,但嘴角挤出的笑意,却更让涟恒心底似钝器划过。 “如果二哥日后不在,冠之会照顾好你,你叫他把把关,他看人眼光很毒,但若是他来挑,一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如果在燕韩遇到喜欢的人,二哥代爹娘同意了。” 涟恒说完,涟卿咬唇,“涟恒!” 涟恒微顿,很快,眸间就是笑意,“逗你的!都说了要来接你的,二哥怎么舍得你!” 涟恒言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每次揉她的头,她都躲开。 而这次,身上轻轻颤着,羽睫连雾,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涟恒心里破防,“阿卿,冠之是好人,二哥放心。” 言罢,涟卿再度上前拥他,“涟恒!” 涟恒微怔,许久,也伸手环她,“没大没小,这毛病怎么从小就改不了……” 涟卿泣不成声。 * 东出西秦,便是燕韩境内。 入了燕韩境内十余日,就到了梧城。 万州太远,涟恒与陈修远书信约好在梧城尽早见面,安全起见,书信没有提及任何淮阳郡王府的事情,避免路上信笺被劫持。 信里只是说起他会去燕韩一趟,有要紧事,务必速来。 信中也没有提及涟卿。 如果真的遇到万一,没人知道涟卿同他一处,也多条退路。 抵达梧城的时候,陈蕴来接。 远远地,涟恒和涟卿都认出陈蕴来。 当初去长风,就是陈蕴陪着涟恒一道去的长风,涟恒再熟悉不过。 陈蕴远远迎上,“涟恒公子,四小姐!” 都习惯了叫她四小姐,一时也改不了口。 “冠之呢?”涟恒没见到陈修远其人。 陈蕴应道,“主上在赶来的路上,怕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我也两天没有他消息了,应当很快就到了。主上之前怕来迟,让我先行到梧城,我离得近来得快,这两日梧城附近大雨,许是有道路中断,但应当没有大碍,稍等一两日应当能到。” 陈蕴说完,又笑着看向涟卿,“诶,涟恒公子之前怎么没提起四小姐也在,主上要知道四小姐也来了,肯定高兴。” 涟卿笑了笑,没接话。 陈蕴和陈壁两人一直跟着陈修远,是陈修远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也一惯敏锐,四小姐刚才没接话,涟恒公子也明显一语带过,而事先,也并未提起四小姐的事,恐怕这趟来梧城寻主上,不是简单的事…… 陈蕴看破不戳破,“既然如此,先在梧城等主上,我让人再送信给主上,请主上速来。” 涟恒公子感激,“多谢了,陈蕴。” 陈蕴笑着颔首,虽然没说,但心底澄澈。 当初去长风,长风陶家遇到事情,也没见涟恒公子这么低沉过,这次,恐怕是比长风陶家更棘手的事。 敬平王府在梧城有安全的落脚点,等到落脚点,陈蕴寻了人来问,“主上还没消息吗?” 暗卫摇头,“还没有,有些奇怪,一直在尝试联系,好像消息被阻断一样。” 陈蕴皱眉,“怎么会?” 但更多的,暗卫也不知晓。 陈蕴沉思片刻,想起方才涟恒公子和四小姐的模样,应当是急事,陈蕴又道,“不送书信了,叫人沿路去看看,务必找到主上,告诉主上一声,涟恒公子和四小姐到了,请他速来。” “是。” * 虽然涟恒没想过到梧城的时候,陈修远不在,但见到的是陈蕴,涟恒还是信任陈蕴的。 苑中落脚,涟恒很早就睡。 涟卿去看他的时候,见他已经睡熟。 应当是一路上都不曾踏实过,今日见到陈蕴,陈蕴身边几十余个暗卫在,这里又是燕韩,涟恒这一觉一直从黄昏睡到第二日晌午。 醒来的时候,涟恒自己都有些懵。 涟卿的声音在苑外响起,是同陈蕴一道说话,那就是安全的。 涟恒没有下床榻,整个人靠在床榻上出神。 从出事到眼下,好像从未这样安稳,也不用担心涟卿,自己在一处出神过。 苑中,陈蕴同涟卿说起主上和敬平王府的近况。 四小姐是去年六七月离开万州的,六七月后,主上和敬平王府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最大的事情,就是主上承袭爵位。 上次四小姐来万州的时候,主上还是敬平王世子,如今,主上已经敬平王了。 之前大公子,如今是已经是大爷了,一直在南顺。这次回万州后,病情好转,准备同大夫人一道留在万州,不走了,眼下就在万州,主上这处在府中有事也有人可以一道商议了。 老王爷的离开,主上用了半年时间才习惯。 后来万州的事,京中的事,接连忙起来,应接不暇,倒是不怎么觉得就一年了。 这一年,实在是太快。 涟卿微楞,是啊,这一年实在是太快。 去年的这个时候,爷爷刚过世不久,她一直同陈修远一处,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他从意志消沉到后来模样。 而家中,大哥还来边关接她和二哥,但一转念,淮阳侯府都成了这幅模样。 二哥说过,在见到冠之哥哥前,此事不能对人道起。 她嘴角微牵。 但陈蕴看得出来,四小姐很不好,但没有提起…… 陈蕴觉察可能出事。 * 陈蕴的第四日上,陈修远还是没有到梧城,而且,消息一直中断着,陈蕴也不知道具体缘由,去的人也没折回,只是确实听说,周围道路终端。 涟恒一直等到第七日上,但不能再等了。 这一趟来燕韩已经用不少时日,还要赶回,他是怕西秦国中夜长梦多。 眼下陈蕴在这里,他同陈蕴一道去过长风,他很清楚陈蕴可靠。 有陈蕴在,即便陈修远晚到几日也没有太大影响。 最重要的,他怕西秦国中等不了那么久。 入夜,涟恒磨墨,给陈修远留书。 异日,涟恒将书信交到涟卿手中,“阿卿,我不等冠之了,要尽快赶回西秦,陈蕴早前他同我一道去过长风,很可靠,你同他一道在这里等冠之。他说了来,就一定会来,这封书信等见到他的时候,替我转交给他,他看就都明白了,还是同之前一样,没见到冠之之前,不要提起家中的事。” 涟卿颔首,“嗯。” 她知晓二哥每在此处一日,心里记挂西秦之事,就等于多煎熬一日。 “阿卿,听冠之的话,他不会害你的。还有,不准喝酒,和他也不行!”涟恒上马,白瓶跟着一道,桑瑞留在西秦国中,他就把她一人留在燕韩,涟恒心中愧疚,“等二哥来接你。” 涟卿点头。 打马扬鞭,激起扬尘无数。 涟卿远远看到那道身影,疾驰,也回头,最后消失在风沙中…… 涟卿在城门口看了很久。 “四小姐,人走远了。”陈蕴一直没出声,眼下才提醒。 涟卿轻嗯一声。 陈蕴是知晓的,涟恒公子最疼自己的妹妹,绝对不会还没等到主上来,就自己先回西秦,留四小姐一人在。 陈蕴沉声道,“我再让人去寻主上。” 涟卿点头,“多谢了陈蕴。” 陈蕴拱手。 等回了苑中,涟卿在床榻上坐了一宿没有阖眼。 一直以来,都怕心思写在脸上,二哥看了担心;二哥才走,涟卿心底才似真正落入深渊冰窖中。 她不会不知道西秦对二哥来说有多凶险,但同样,她也知晓,她不想让二哥担心。 正月出事,她与二哥一直奔走到四月,去老先生那处是五月,眼下,是六月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到梧城的第十五日上,陈蕴来寻涟卿,脸色些许黯沉,“四小姐,燕韩国中,谭王谋逆,在怀城起兵造反,天子在怀城附近,主上应当救驾去了。” 涟卿僵住,既心中骇然,又问道,“冠之哥哥,没事吧?” 陈蕴如实道,“阜阳郡附近都被乱军封锁了,所以之前的消息一直送不过去,也联系不上主上,也不知道阜阳郡具体的情况,但主上和天子应当都在阜阳郡。” 涟卿攥紧掌心。 天子就在阜阳郡,谭进就在阜阳郡起兵谋逆…… 这是一直要置天子与死地。 陈蕴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虽然联系不上主上,但知晓主上动了在阜阳郡的五百多个死士。 事情恐怕有些棘手…… 陈蕴朝涟卿道,“四小姐,眼下此处是安全的,我们先在这里等,我会让人继续打探阜阳郡的消息,主上不会有事的。” 涟卿点头。 * 数日前,阜阳郡。 刘子君匆匆入了苑中,见了陈修远,说起阜阳郡的事。 陈修远一面听着,一面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谭进惯来自负,觉得祖父过世,敬平王府和陈翎就都没有屏障了。他这次杀了陈翎一个措手不及,但陈翎只要回过气,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以陈翎的谨慎,还有谭进的傲慢,我猜谭进这回很难收场……” 刘子君问道,“那主家,我们是要做什么,还是先等等看?” 毕竟,王爷这一趟私下来梧城,是为了见涟恒公子。 涟恒公子是西秦淮阳郡王府人,此事不便透露,也怕有隐患行踪也不便暴露。 眼下人还未见到,怀城却先生了乱。 陈修远又问道,“涟恒什么时候到梧城?” 刘子君看了看他,“应当就是这几日到……” 陈修远指尖微微顿住,连带着杯中的涟漪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让人安顿好涟恒,先找陈翎。” “好!”刘子君言归正传,“眼下只知晓天子从怀城逃出来了,谭王在结城封城搜人有两三日了,只怕天子还在结城中,可要让人去探探?” “探,但也要探别的。”陈修远目光继续看向茶盏中未尽的涟漪,“如果陈翎已经脱身,他一定会让人送书信给他的心腹。刘叔,我说的心腹,不是平南侯府,不是敬平王府,也不是建平侯府,我说的心腹,而是陈翎一手提把起来的新贵和世家,譬如曹之都,霍连渠,褚平舆,安允白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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