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薛凝讽刺的收回目光。 “薛姑娘。”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马车,江淮掀开车帘,笑道:“好巧,薛姑娘要去哪里,江某送你一程。” 靳重光皱眉,冷哼一声。他一向不待见文官,尤其是江淮这样一幅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文官。 若是以往薛凝可能会拒绝,只是如今正好是个离开的机会,她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江大人。”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江淮从马车中出来,亲自将人拉了上去。 马车的帘子很快便被放下,车轮碾过茶楼前的石子,很快便是走远了。 靳重光站在原地,拧眉看着越来越小的马车,眉宇间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阴郁。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 天还未亮 太阳的朝晖刚刚从东方显现,照在皇宫屋檐上的獬豸身上,让整个皇宫显得更加威严。 昭武帝久居病榻,几乎将全部政务都交给了楚执,除非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才能惊动他。 楚执看着跪在金銮殿的大人,似笑非笑道:“你要弹劾肖檐?” 年过半百的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还请太子殿下为微臣做主啊,肖檐目无法纪,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划伤了微臣独子的喉咙。可怜我那儿,现在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说着,那大人哭的更是伤心,激动道:“肖檐犯下如此恶劣行径,竟然只是走了一趟京兆尹就被放出来了,实在是可恶,太子殿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做主?”楚执脸色冷了下来,猛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在这人的头上,怒道:“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执没有收敛力气,茶杯直接在那人的额头砸出血来,那人脸色一变,抖如糠筛,结结巴巴道:“臣...臣......” “寿阳再如何也是楚家的人,是大业的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指点点了?”楚执冷笑,“光是他说的那些话,真要追究起来,你们十个脑袋都保不住。” 那人胡子抖了抖,被吓出一身冷汗。 是他想错了,寿阳公主再不得太子殿下喜欢也是姓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容不得旁人欺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要不是看你已经年过半百,为大业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本宫早就将你砍了。” 这位大人一愣,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整个大殿只剩下楚执一人,他端坐了良久,对身边人道:“将长安那些传言清一清,还有,让人去告诉寿阳,做事收敛些,少给楚家丢人!” // 楚蘅芜是被热醒的,如今马上便是五月份了,她的屋子里却还点着取暖的暖炉,仿佛这样的天气还能冻到她一样。 想想也知道是绿倚做的,楚蘅芜有些无语,让人将东西撤了,懒洋洋侧躺在榻上。 就在此时,便听到了东宫那边传来的警告。 她觉得楚执越来越有病了,朝堂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现在还将手伸到她的公主府了。 将送信的人打发走,楚蘅芜闭着眼睛,手中团扇摇晃,冷哼道:“等本宫有了侍君之后便不要点暖炉了。这些东西哪里有人身上的温度暖和。” 绿倚将暖炉扑灭,劝道:“夜里风凉,如今正是起风的季节,马虎不得。” “若是翻雪在就好了。”楚蘅芜突然出声,“它身上的毛又长又软,现在这个季节抱着正好。以前的夏日,翻雪时常喜欢蹦到我怀里,我那时候嫌热,便总是将它赶下去。”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哽咽。 绿倚沉默,心下也难受起来。自从翻雪去世后殿下就没有再给皇后写过信了,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她自然是想看到公主成长的,只是这般揠苗助长,未免太过残忍了。 楚蘅芜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将那些委屈的情绪咽下,睁眼道:“长安现在是如何传我的?” 自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纵然无人敢在公主面前多言,可是也难堵住着天下的悠悠众口。 见绿倚不说话,楚蘅芜也猜到几分,笑道:“若是那些话传到楚执的耳朵里,他估计又要说我不知羞耻,说不定还要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去。” 绿倚哑然失笑,仔细想想太子殿下的性格,又觉得公主没说错,太子殿下说不定还会真的吃不下饭。 将安神香换成檀香,绿倚道:“明日便是安乐公主的生辰了,公主想好送些什么了吗?” 楚蘅芜一愣,惊讶道:“今日已经是四月二十九了吗?” 她缓缓抚上脖颈处的伤口,上面的伤疖已经脱落,留下淡淡的能够摸出的疤痕。 文殊菩萨诞辰仿佛还在昨日,脖子上的伤疤渐渐淡去,如今竟已经是四月底了。 她与安乐的生辰挨得极近,安乐生辰是四月三十,而她生在五月十二。二十年前的这天,长安下了一场大雨,太子玄被斩杀在宫墙之外,母后难产而死。 从那时起,每年的这个日子父皇和楚执心情都很差,从未给她过过生辰。 她对这方面并不看重,也早就习惯,父皇待她很好,放心不下她,虽然从未在她生辰这日露过面,却总是将最好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她,因此她从未生出不忿。 安乐与她不同,安乐年纪小,又看重生辰,每年生日都要大操大办一番,因此每年四月三十日这天,也是宫里极为热闹的一天。 “她前不久不是想要一套琉璃首饰?”楚蘅芜想了想,道:“正好我这里有,便给她拿过去。”
第44章 自荐 齐妃与懿皇贵妃是同年进宫的, 那时昭武帝刚刚将太子玄一党清除,朝堂动荡,于是朝中大臣的女儿相继进宫。 齐妃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 生性孤傲,并不会讨昭武帝欢心,因此入宫四年之后才堪堪有了身孕, 安乐便成了最小的公主, 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六。 原本这个年即便可以选驸马了, 只不过安乐玩心太重, 昭武帝和齐妃也不着急,于是便也没人自讨没趣, 安乐也乐个自在。 生辰宴开在宫里,前来为安乐公主贺生的也不过是朝中勋贵家的子女,年纪大多都与安乐相仿,倒是少了很多虚伪的礼仪。 只是楚蘅芜在其中倒是很显得突兀, 或许是因为她名盛名在外,那些年纪不大的公子小姐们和她说话时都有了怯生生的。 楚蘅芜有些好笑,不过仔细一想她毕竟比这些人大几岁, 往日也很少见到, 放不开也是正常。 不愿留在这里扫兴,楚蘅芜没有打扰正玩得开心的安乐, 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绿倚跟上来为她系上披风,道:“公主不准备多玩一会儿吗,如今时候还早。” “不了。” 楚蘅芜摇了摇头,淡淡道:“安乐性子活泼朋友也多, 我留在那里只会让她们聚德不自在。” 她其实很羡慕安乐,安乐自小便有很多朋友, 而她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同龄人便不敢太过接近她,周围就没什么玩伴。 唯二的两个朋友,一个是靳重光,另一个便是严明元了,只是到现在,就连两个朋友都只剩下一个了。 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楚蘅芜提起手中的灯盏往外走。 她没有让马车进宫,就这样带着绿倚沿着宫墙一步一步往外走。 宫中的道路有些地方是没有掌灯的,楚蘅芜走的小心翼翼,手中灯盏随着她的步伐摇晃,将她斜长的影子投射在宫墙上。 皇宫太大了,她少时便时常路过此处,每次都觉得阴冷,便总想着逃离,如今再走,觉得也不过如此。宫墙不会变,变得是她的心境。 这条路走起来不长,眨眼间便走到了宫门处,楚蘅芜回头,看向景阳宫的方向良久。 “公主若是想念,今夜我们可以住在宫里。”绿倚提议道:“自从公主走后景阳宫便空了下来,里面的人一直都在打扫,随时可以回去住一段时间。” “不必了。” 楚蘅芜收回目光,缓缓走出皇宫,淡淡道:“我在公主府已经住习惯了,换地方会不习惯。” 闻言绿倚颔首,笑道:“公主一直都是认床的。” 外面突然飘起细细小雨,带着轻微寒意落在身上。 绿倚愣了一下,连忙道:“殿下在一旁躲一会儿雨,奴婢去叫马车过来。” 楚蘅芜想说不用了,这点毛毛细雨飘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绿倚却已经冲了出去。 见此只好作罢,楚蘅芜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不知何时撑了一把伞。 伞面是纯白色的油纸伞,伞骨略显陈旧,上面还有细微的划痕,一看便是用了许久的。 缓缓转身,楚蘅芜对上了方十安的视线。 方十安本就十分忐忑,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撑着伞的手都禁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强行将自己的手稳定下来,方十安深吸一口气,道:“殿下。” 楚蘅芜闻声抬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眼前女子容貌的冲击力太大,方十安怔了一下,喉结微动,结巴道:“听闻...听闻殿下最近要选侍君。” 楚蘅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后退一步,走到了雨中。 天街小雨润如酥,春日的雨温和又多情,不似夏日那般猛烈,很是舒服。 方十安要出口的话被她动作打断了一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臣听闻殿下要选侍君,特此前来自荐。” 他说完之后便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的判决。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声响,心中更加惴惴不安,猛地闭眼,视死如归道:“殿下,臣在宫外等了很久,臣是真心倾慕殿下,希望殿下给臣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眼前的女子短促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并未带着嘲笑,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话,清脆又好听。 方十安莫名的感觉到安心,抬头,继续道:“殿下,臣是一片真心的。” “方大人。”楚蘅芜微微眯眼,假装没有看到隐藏在夜幕之下的男人,转头看向宫墙上风雨中飘摇的灯笼,道:“本宫确实需要一个侍君,但是与驸马不同。当我的驸马你可以平步青云,但是当我的侍君,便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读书人,自然懂得读书人的气节,一旦被扣上这样的名声,他日青史之上便再也洗不掉了。” 方十安只觉得自己心尖狠狠一震,他猛地闭上眼睛,视死如归道:“殿下说的这些臣早就已经考虑过了,臣可以接受。臣相信,凭借臣的才学,一定可以走一条青云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0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