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芜敛眸,想到那日方十安在公主府门前的徘徊,摇了摇头,道:“方大人可能并没有考虑好,你现在是喜欢我,可以为了我放弃你的名声,那日后呢?” “方大人不喜欢我的时候,会不会是觉得本宫牵连了你,毁了你的名声呢?” 方十安一愣,手中的伞有些不稳,微微向一侧倾斜。 公主说的这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不喜欢公主。但是仔细想想,他自己都难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饱读圣贤书,自然也知道情之一字如朔风,东南西北各不同,说变就变才是人之本性。 若是他真的成了公主的侍君,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见他再次陷入犹豫,楚蘅芜突然松了口气。就算是方十安说不在乎,她也无法承担毁人名声的罪责,若是方十安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他的身份注定要在青史留名,她还是不要做这种造孽的事情了。 “方大人。”楚蘅芜出声提醒他:“你的伞落了。” 方十安回过神来,连忙将伞扶稳,张了张嘴,脸色涨红,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她。 “方大人还是尽早回去吧,一会儿雨说不定便下大了。” “我在这里陪殿下等马车。”方十安低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他的态度完全是君臣之礼,楚蘅芜看在眼中,微微松了口气,明白他是放弃了,便也没有再开口。 “方十安。” 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方十安惊讶转头,看到雨中的肖檐微微一怔,连忙作揖道:“肖大人。” 肖檐没有撑伞,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被雨水打湿,不知道已经在外面淋了多久。 方十安有些坐立难安,他不知道肖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将他们刚刚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不怕肖檐知道她对殿下表白为难他,只是想到自己刚刚的犹豫,知道自己还是不如肖檐的。 肖檐一缕头发放在胸前,眉宇之间都带着水光,遥遥站在雨中,好似画中仙。 方十安突然想到刚刚殿下的申请,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两人有些般配,尤其是现在,他们身上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与撑着伞的自自己格格不入。 肖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将楚蘅芜挡在身后,目光锐利,暗含警告道:“方大人好生悠闲,只是似乎来错了地方。” 猛地抓紧手中伞骨,方十安道:“此地是长安城,是皇宫边,大业子民谁都可以来,没有什么错不错的。” 闻言肖檐微微眯眼,险些被气笑了,神情也冷了下来。 方十安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肖檐是他上级,又是内阁大臣,他激怒他没什么好处,于是飞快敛眸,道:“春日雨微寒,殿下行路多保重。” 说完,方十安将手中雨伞收起,淋着雨转身走了。 肖檐冷冷看着方十安的背影,越发看着这个探花郎不顺眼。 他转身,皱眉看着楚蘅芜,久久没有说话。 身边响起车轮滚过的声音,绿倚从马车上下来,动作猛地一顿,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为什么肖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还愣着做什么?”楚蘅芜出声,率先提起裙边,上了马车。 绿倚回过神来,正想要跟上去,却被另一人抢先了一步。 肖檐站在马车车头,刻意露出自己手腕处的伤口,敛眸道:“殿下,雨越下越大,可否送臣一程?” 仿佛是怕被她拒绝,肖檐又道:“前几日臣用了剑,手腕处的伤口又裂开了,再这么淋雨下去,手腕怕是要废了。” 楚蘅芜透过帘子看着他手腕处狰狞地伤口,微微偏头,对绿倚道:“为肖大人拿一把伞来。” 肖檐一怔,伸手扶住马车门框,语气不稳道:“殿下,臣有事要和殿下说。” 雨却是大了,肖檐的头发已经全部湿透,雨水顺着他的眉尾滴落下来,竟有种美人出浴的意味。 心情突然变好些,楚蘅芜没有让他进来,淡淡道:“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 “殿下要选侍君,没有比臣更适合的人了。” 楚蘅芜不置可否,手下意识的把玩起马车中的琉璃盏,有些好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遇到两个自荐枕席的人。
第45章 雨夜 雨越下越大, 长安街道的青石路上一片湿滑,行人纷纷小跑着去躲雨,还未来的及收摊的商贩正冒雨整理, 一片喧闹,四周升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肖檐一只手撑着马车门框,微微弯腰与马车中的楚蘅芜对视, 整个身子都浸在雨中。 “殿下不是要长得好看的人做侍君吗?”他刻意露出自己的脸, 雨夜昏暗的月光下, 他的五官有种模糊的吸引力。 肖檐:“臣长得不差, 殿下应该是喜欢的。” “自然是喜欢的,可是这长安长得漂亮的又不止你一个。”楚蘅芜微微歪头, 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点像猫。 抓着门框的手蓦然收紧,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疼了,肖檐喉结滚动, 又道:“臣也不在乎留在青史之上的名声,千百年后臣骨灰都化作黄土了,生前身后名与我何干。” 他为官本就不为青史留名, 百年之后他毫无知觉, 管后世如何说,他也不知道了。 他果然是将自己和方十安的话都听下去了, 楚蘅芜敛眸,似笑非笑道:“这不足以令我心动,多的是人不在乎。” “可是不在乎的人没有臣好看,与臣不相上下的却在乎名声, 殿下。” 见楚蘅芜依旧不说话,雨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肖檐抬眼,突然道:“殿下当初恨我吗?” 楚蘅芜微怔,把玩着的琉璃盏的手突然顿住了。 “殿下当初是恨臣的吧。”肖檐轻声开口:“两年过去了,殿下就不想报复回来吗?” “臣当殿下是侍君,殿下是君,臣是侍奉君的人。”肖檐突然笑了,道:“殿下就不想让天下人看看,你是如何一雪前耻的吗?” 恨吗?楚蘅芜有些迷茫。 恨这种情绪实在是太浓烈了,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感情是不是恨,但是他这番话确实让她心动了。 雨滴有些被风吹进马车,肖檐看到了,往前挪了几分,用自己挡住门口,不让她受凉。 楚蘅芜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淡淡道:“进来吧。” 闻言肖檐蓦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手腕处的疼痛。 手腕处的伤口终究还是被雨打透,伤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他镇定地用袖子掩盖住,弯腰进了马车。 马车里空间狭小,突然闯进一个人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湿热的水汽伴着桌案上的熏香带出一股黏腻的香味。 楚蘅芜伸出手,缓缓抬起肖檐的下巴,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这般动作维持往日都是肖檐对她做,她还是第一次反客为主,感觉确实很好,无怪乎男子都喜欢居高临下的看女子。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肖檐的时候,那时候他便长得这般好看了,一张脸就让她浑浑噩噩了一年之久。 肖檐有句话没有说错,长安英俊男子如同过江之鲫,但是真的长得这般合她心意的却寥寥无几。 她有时候会有些恍惚的怀疑,她当年是真的喜欢肖檐吗?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这张脸呢?两年已过,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为数不多的春梦中,揽着她的腰之人身上都带着他这股咫尺可闻的墨香,如今闻来,未曾变过。 肖檐一直顺从的配合她的动作,一直到脖子有些发酸她都没有说话,于是忍不住握住她她纤细的手,十指强势的滑入她的指缝中,细细摩挲。 他掌心比她要粗糙很多,动作间带起细细的痒,还有轻微的疼痛感觉。 “殿下。”肖檐声音沙哑了几分,目光深深看着她的脸,手下的动作有些不知轻重起来。 楚蘅芜被他动作惊的回神,想要抽出手,却没有抽动。 “殿下。”肖檐敛眸,抵着头将自己脖颈露出来,道:“臣是殿下的侍君,自然是应当行使侍君的责任。” 他湿发没有束起,披在肩上,说话的时候将自己姿态放得很低,但是楚蘅芜不信他。这个人最擅长演戏,总是一副示弱的模样,一旦落入他的陷阱,立即就会将你吞吃入腹。 楚蘅芜轻嗤一声,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的被他拽了下来。 他似乎是早就算准了机会,将她拽下来的时候刻意扣住她挨着桌角的侧身,没有让她装上桌案。 肖檐食指抚过她的脸,几近虔诚的在她额头上落在一吻,随后便是顺着向下,每一处都吻的极为细致,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雨声侵占了耳朵,马车里气氛灼热。 唇齿相碰间,肖檐右手摸上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这里按了几分。 绵长的吻剥夺了所有感官,就在肖檐想要吻向她颈侧的时候,楚蘅芜突然睁眼,头晕目眩的看向马车顶。 “将衣服脱了。”她突然开口。 饶是肖檐都被这句话惊讶的动作微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她泛红的脸,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犹豫了一下,肖檐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闷声道:“殿下,我们如今在马车上,外面还下着雨,是不是——” “你在想什么?”楚蘅芜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差,面色不善道:“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马车上的云锦不能碰水,一碰就废了。” 她马车上的云锦都是最好的料子,公主府所剩余量不多,若是这般废了,还要费尽周折去买。 都怪她刚刚被美色所迷,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想到自己心爱的千金难买的云锦,她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有些后悔让肖檐进马车。 其实在外面淋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皇宫距离公主府路程并不远,只是路滑走的慢些,撑把伞在外面也不是不行。 肖檐脸色一僵,忍不住失笑。 刚刚旖旎的氛围已经一扫而空,不得不承认,殿下破坏气氛实在是一把好手。 他没有多言,立即伸手脱下了自己外衣。锦绣暗纹的衣袍落在地上,打湿了铺在马车上的地毯,好在地毯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楚蘅芜倒也不在乎。 楚蘅芜:“扔出去。” 肖檐低笑出声,将地上的衣服拿起,扔到了马车前面。 绿倚正撑着伞看景,看到被丢出来的衣服,突然沉默了。 虽然知道殿下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突然将衣服丢出来,也实在是令人忍不住遐想。 马车中那股水汽终于少了很多,楚蘅芜松了口气,有些恹恹靠在软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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