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对!” 富春话音未落,就见何老太监已经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又回到当初执法大太监的威严模样。 “皇上近来日夜忧心,连年都过不安稳。” “金光侯多有奏报,他之前可是和升平公主一起回宁州奔丧,却盘桓至今。” “上官昭仪也是宁州人,对不对?” 对呀。 所以富春才觉得这事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故此犹豫着要不要查。 有件事,小太监们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就在年前,皇上还突然给宁州赐下大笔药材,连太医院都派去了好些太医。 虽然明面上说,是为了给龙岭马场的马儿治病,但富春因为如今常去给师傅抓药,跟那里的太医也混熟了,无意中曾听得要装的几味药材,却是治风寒的。 那马儿也会得风寒?也能跟人吃一样的药? 富春没有细打听。 宫里有些事,不能打听得太仔细。 知道得越多,越活不长。 而且上官昭仪这人吧,平常瞧着还可以。 并不是那等特别有心机,特别会作妖的,否则以皇后娘娘那般精明聪慧,早容不下她了,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得宠。可这般遮遮掩掩,方才惹人疑心。 “去查!还要严查!” 在宫中活到老的何老太监,虽然也不知道宁州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就是直觉这事儿挺严重。 “宫中无小事。查了,你可能会得罪上官昭仪,甚至丢了差使。但若是不查,你就是玩忽职守,辜负皇上的信任!尤其咱们身为执法太监,若是执法不严,知道有人违法而不查,回头生出祸来,该是什么下场?” 富春以拳击掌,明白了。 上官昭仪就算得势,也只是一个妃子。 对于所有的妃子,臣子,包括他们这些宫女太监来说,只有忠君,效忠皇上,才是第一位的事情。 尤其如今宫中显然有事,那么尽好本分,守好宫中才是他们最该做的事。 “师傅您好生歇着,可不许再偷吃点心,等回头徒弟给您买好果子。” “快走吧!别等着生出祸来,那就迟了。” 眼看何老太监急得都跺起了脚,富春撩起袍子,小跑着走了。 何老太监在巴掌大的屋子里,心神不定的转来转去,总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只希望老天看在他们师徒两个从没有害人之心的份上,能让他们再次平安度过吧。 而烧着暖暖地龙的宫殿里,穿着明黄龙袍的一国之尊,成帝也跟何老太监似的,眉头紧锁,背着手烦燥的转来转去。 御书案上摊着本奏折,看封皮正是金光侯尉迟圭送来的。可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叫皇上这么烦恼? 打开来看了一眼,便合上。忍不住又看一眼,生气的摔了一回。却又命人捡回来,摆到桌上,却又不肯翻开再看,只是围着它,来来去去转圈圈呢? 看皇上眼窝处的淡淡乌青,就知道有几天没能安枕了。 身为帝王都睡不好,底下人怎么可能好过? 小太监提心吊胆守着门。 他再守一刻钟今儿的班就值完了,希望不要出事,起码让他平平安安交了班吧。 谁知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才向老天爷爷祈祷着,老天爷爷却没听到,上官昭仪满脸泪痕的闯进来了。 一进门就扑通跪下,“皇上,皇上明鉴!臣妾求皇上,给臣妾全家做主!” 她显然来得匆忙,连件斗篷都没来得及穿,戴着几件寻常首饰,一件略大的葡萄紫连珠莲纹袄子,裹着她产后亏空,明显瘦削的身形,越发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成帝就算心烦,看她如此还是有几分心疼,“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 可上官昭仪不肯起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臣妾自知家世寻常,在宫中从不敢与人争锋,皇上最该知道臣妾的性子……可升平公主,升平公主实在是实在欺人太甚!” 守门的小太监闻言,顿时两眼一黑。 完了,状都告到升平公主头上,他就别想着好好交班,今儿这事情必定不能善了! 而殿内的皇上也变了神色,“你说升平公主?她怎么了?” 上官昭仪泣道,“臣妾家中原有一个姑奶奶,嫁入尉迟家,给升平公主做了弟妹。可,可就因为她的儿子,不幸得了足疾,落下残疾,升平公主竟是因此怪罪到我娘家头上……甚至,甚至在未经圣旨时,就把我上官家,乃至全广阳的百姓们全都拘禁!” " "
第628章 番外 定风波(十五) “拘禁?” 成帝震惊了。 就连他身为帝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责罚百姓吧? 升平公主,她竟然敢? 这是要当土皇帝还是怎样? “是真的!” 上官昭仪生怕他不信,赶紧双手托出一封信,“臣妾刚刚收到家书,方知家中祖父及祖母……皆因被拘禁,无法求医,已经双双病故!” 什么? 成帝快步上前,亲手接过信纸,一目十行的看过。 除却那些请安问候,信中内容倒有大半是在告状。 一一列举宁州惨状,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 上官昭仪流着泪道,“写信之人乃是臣妾娘家族兄,最是老实宽厚的一个人,虽功名不显,只中过秀才,却一心只知读书,素来不理俗务,绝不会说谎。 只因臣妾得了六皇子,家里未免想要摆酒庆贺,谁知就冲撞了金光侯府的丧事,可这也不是有心的,谁知就得罪了升平公主?借口宁州有时疫,强行把我家拘禁。若非有好心人帮忙,冒险送出家书,臣妾还不知家中竟遭此大难。 皇上,臣妾知道升平公主于国有功,金光侯更是朝廷重臣。可臣妾的娘家就算再没用,也是大齐的百姓,皇上的子民哪。又没触犯刑法,青天白日,明君在上,怎么就要遭此无妄之灾?求皇上看在六皇子的份上,给臣妾娘家作主!” 成帝闻言,大冬天里直气出一身的汗来。 “来人,去传各部主事及尚书大人进宫,朕要议事!” 眼看这事越闹越大,守门的小太监心中叫苦。 忙不迭的应了,飞奔而出,差点跟匆匆赶来的太子殿下撞个满怀。 好在太子殿下心情好,反手将他扶住,还开玩笑的说了句“仔细摔着,今儿孤可没带压岁钱”,才兴冲冲进了大殿。 “启禀父皇,明儿上元佳节,儿臣已经命人备好了节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玩!” 成帝正在气头上,想都不想就抓起桌上一只搁毛笔的白玉山架狠狠掷了过去。 他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拿的是小件,砸的也是儿子脚边。冬日里又铺着厚厚地毯,白玉山架并没有砸碎,却也被砸裂了一个小角,飞溅起来,却是刚好划过太子的眼角,顿时拉出一个半寸来长的血口子。 上官昭仪瞧他脸上见了血,当即惊呼出声。 成帝看了,心中也是一个咯登。 这么大的儿子,将来还是一国储君,若被自己毁了容貌,可怎生是好? 倒是太子殿下反手一抹,感觉也不是太深,也不太疼,便不太在意,先跪下请罪了,“儿臣无事。准备那些节目不光是为了玩,也是想募集些善款,为宁州灾情出些力。再有儿臣一点私心,看父皇近日心情不好,想为您抒解开怀来着。倒是儿臣思虑不周,惹父皇生气了。” 成帝这才知道错怪儿子了。 可当爹的哪里拉得下脸跟儿子道歉?尤其小老婆还在呢。 当下嘴硬心软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快去找太医瞧瞧。别大节下的,惹你母后忧心。” 听父皇这么说,知他不再怪罪自己,太子殿下便打算走了。只走前,他忍不住好心说了句,“父皇也不必太过挂怀。金光侯是国之栋梁,升平公主又素来足智多谋……” 谁知话音未落,却惹来成帝一阵冷笑。 “叫你去上药,你倒多起嘴来。他们是不是国之栋梁,足智多谋,你倒比朕更清楚?” 太子殿下一下就愣了。 平素父皇从不是这般尖酸刻薄一个人,对尉迟圭许惜颜夫妇也极有好感,诸多夸奖来着。怎么这会子好似给人上了眼药,一提就炸?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许惜颜两口子还是亲戚呢,能不帮忙的么? 太子殿下就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又多说了几句,“父皇何出此言?要说旁人也就罢了,可他夫妻二人,尤其升平表妹,也是父皇看着长大的,难道不知她素日为人?当年京城生乱,表妹产后未愈,都千里迢迢赶往京城……” “当年当年!若朕不念着她当年的功绩,她这升平公主是怎么来的?这些年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又是哪里来的?可是如今你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成帝越说越生气,将上官昭仪的家书掷到太子殿下怀里,然后是尉迟圭的奏折。 “你也是一国储君,你也看看,金光侯是怎么阳奉阴违,粉饰太平,来糊弄朕的!” 这话可很有些重了。 太子殿下急忙将家书和奏折速速看过,看过之后,他也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去岁夏天,宁州高温无雨,终酿成旱灾。 恰逢尉迟海过世,金光侯和升平公主回乡奔丧,谁知去到乡下老家下葬时,见乡间亦有不少老人过世。 主要症状都是发烧咳嗽,腹泻呕吐,严重者高热不退,水米不进,没几日便撒手人寰。 因跟中暑症状极为相似,故此百姓们大多当成中暑来诊治。 就算有些老人熬不过去,乡人们也不以为意。 但偏偏许惜颜尉迟圭夫妻两个心细,察觉苗头不对,疑心大起。 尤其许惜颜,因幼子生来体弱,她亦看了不少医书,粗学了些把脉之术。 在给几位乡人看诊后,发现这些症状虽和中暑相似,却不似中暑,更似时疫。 尤其在发现有些病故的老人家里,儿孙们也有出现同样症状,就更让许惜颜警惕了。 即刻延请更多名医前来诊治,并让家人分开居住,省得过了病气。 后请来的名医,也有说是热伤风,也有说就是中暑的,只是情节比较严重罢了。 又过了几日,倒是从宁州与草原接壤的杏花峪传来消息。说那里守城的军士多有出现这种热伤风和中暑症状,库存药材告急,急求支持。 而边关草原部族,也因有不少族人感染,已经来信求购药材。 如今驻守杏花峪的一个年轻副将,他姓孙,原是京城太医院孙家人。 当年自打许惜颜帮他家走通了入伍为官的路子,这小伙子也从了军。奋斗数年,经历了边关数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才凭功绩升上的边关副将,新近才调拔到杏花峪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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