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你拦我劝,五夫人陆续在娘家待了两个月,慢慢的知道了整件事情。成亲之初五爷待她温柔,极尽呵护,婚后不久便原形毕露,吃喝嫖.赌样样都在行,手头有点钱必定要全部花干净才回家,五夫人对他的喜欢早在琐碎的日子里消磨干净了。 可说他下毒害七爷,五夫人不相信。因为陆彦德就算有这份心也没这个胆。 所以五夫人劝了爹娘哥嫂,允许她回一趟陆家,然后又去监牢里探监。 “男子汉敢作敢当,这事就是我干的,我早就看老七不顺眼,行了吧。” 五夫人听到这话气的眼圈都红了,试探着说,“你一个人不可能这样神通广大,如果有人诱惑你做这件事,也一并交代了吧,兴许能轻判。” 这一瞬间,五爷的脸抽搐了,咬了咬牙后哼了声,“就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别管了。” 接着他终于想起要关心一下妻儿,问道,“你以后怎么打算?” 这两个月里面爹娘一直劝五夫人和离,她心里并没有做好打算,看着五爷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委屈又难过,索性将爹娘的想法说了,看他怎么办。 岂料五爷虱子多了不怕咬,大咧咧道,“不可能,你肯定会留在陆家帮我把孩子养大的,我就盼儿子长大了,能帮我报仇。” 见到五爷这样无情无义,丝毫没为自己着想,五夫人彻底死心了,直接又回到娘家,说同意和离。 后面这半截五爷尚不知道,只是媳妇儿走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心想来看他一次,怎么都不带些酒水食物,这牢里的伙食连家里养的狗都不如。 想着想着,五爷便睡着了,醒来之后闻见了一股香喷喷的烧鸡味,还真有人送了好酒好菜给他吃。 而此刻,五夫人的爹娘抬着当初的聘礼登了陆家的门。夫妻和离这事本该由男方提出才可,并且丈夫要在和离书上摁掌印,但这事是陆家理亏,所以二太爷同意了,并代五爷摁了印,两家互相还了聘礼彩礼,双方从此没有任何干系。 至于五爷的孩子,到底是陆家血脉,不可能由五夫人带走,他们留在陆家,将搬去和二太爷同住,由他亲自教导。 也就是这两日,监牢中的陆彦德患了伤寒,等狱卒重视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丧信传回陆家,二太爷伤心了一会儿,派人去收尸,本想低调的葬到陆家祖坟里,可是官府的人说这伤寒乃传染病,需深埋,尸骨不便交还家属。 “罢了,这就是命吧。”陆二太爷摇摇头道。 ……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酒窖和杂货铺的总账册基本看完一遍,同时陆彦生也能离开轮椅和拐杖,靠双腿的力量行走,只是一次的时间不能太久,走一炷香时间就得休息一会儿。 这日陆彦生说要到县里去,亲眼看看他们的铺子。小娘子一听雀跃得很,上回去县城只来的及去城隍庙,除了灾民什么都没看着,这回跟着陆彦生一块儿去,可得好好逛一逛。 临出发前,徐婆子提着食盒送吃的来了,她隔三差五就来送吃食,和王森见面必要拌嘴,不过徐婆子对陈五娘的印象大有改观,原先带着敌意,怨陆何氏太宠她,经过五爷的事情后对陈五娘佩服的很,有胆有谋,不愧是七爷的媳妇儿,有这样的儿媳妇,也不怕太夫人被大房二房的人欺负了。 王森开门接东西时陈五娘恰好站在院子里,徐婆子见了她,满脸堆笑的福了福,“七夫人戴着纱帽,可是要出门去?” 陈五娘笑着点头。 徐婆子斜依着门没挪身,扯开嗓门同陈五娘说话,“太夫人最近常念叨你们呢,就盼着你们能去如意堂多坐一坐。” 她说的是‘你们’,这里把陆彦生也给带上了。陈五娘不清楚陆彦生和陆何氏之间有什么过节,后妈与继子,一般是很敏感的关系,陆彦生没提起,她也没问,更不会替他表态。 于是小娘子抬了抬手,将食盒接过来,“劳烦徐妈跑一趟,早些回去吧。” 待她回过身,才发现陆彦生就站在廊下,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陆彦生慢慢走到陈五娘身边,抬手理了理她的纱帽,“出发吧。” 今日又是艳阳天,还是早晨,阳光已经很毒辣了,还好去县城的路上多山路,两旁有茂密的林子能遮蔽阳光,加上凉爽的山风,反而惬意得很。 陆彦生很久没出家门,此番出行其实比陈五娘还要激动,但男子贵在稳重,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为了不那么颠簸,陈五娘特意叫王林行慢一些,两人在车厢里说了会话,陈五娘有些困了,闭着眼睛假寐,不知不觉将头靠在陆彦生的肩上。 陆彦生在想事情,想到了今日徐婆子的话。 “我不喜欢她。”陆彦生低声道,像和自己说,也是对陈五娘讲,那个她自然指陆何氏,“她年轻时很美,好多人说她是天生的狐狸精,在我娘去世前就和我爹有染。” “我知道这是谣传,我不喜欢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占了我娘的位置。” “她对我越好,我反而越抗拒,现在想想,她永远占据不了我娘的位置,是我一直没接受现实罢了。” 这是陆彦生第一次对人说这个秘密,陈五娘睁开眼睛,握住陆彦生的手,“三太夫人挺好。” “你说的没错。”说完陆彦生顿了顿,“镇上有家糕点铺,里面的糯米糕很好吃,待会我带你去看看,若还开着门,就买些送给给三太夫人。” 心结释怀以后高兴的不止陆何氏,陆彦生也松了口气。 不过陆彦生和陈五娘牵着的手嘛,从碰上了就没分开过,就那样握着,一直入了城。 在买糯米糕前,他们有正事要做,得先去酒坊看一看。 县城里分了南城和北城,南城管束松散,多为低矮茅草屋、瓦房,北城比较阔气,都是砖石砌的屋子,衙役和守卫军经常在那巡逻,防止灾民在北城聚集,而陆家的商铺几乎都集中在北城。 北城治安不错,虽然因灾年而人口减少,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但已经比陆彦生预想的好了。 牛车快行驶到酒坊门口的时候,陈五娘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等会你先别下去,我面生,伙计们认不得我,我假扮客人去试探一下。” 小娘子眨了眨眼睛,“这是你教的呀,叫做出其不意。” 陆彦生莞尔,“你倒学得精,好,此法甚妙,按你说的办。” 作者有话说: 因17号(周一)上夹子,更新挪到晚11:50分哦,之后选个时间固定更新~
第24章 酒坊门前挂着陆家的招牌, ‘陆氏酒坊’四字布帆在空中微微摇摆,一个伙计肩上搭着棉帕,手里捧着不知什么吃的, 一直在往嘴里送, 他边嚼边往街面上看。 日头毒辣,街上没几个人,就算有也是匆匆而过。 伙计有点百无聊赖,现在买卖不好做,饭都吃不起了谁还来买酒呢,酒坊也好久不曾酿新酒了, 店里摆的都是好几年前的陈酿,陈酿价格更贵, 更加没人买得起。偶尔有客人来店中, 也只是打二两三两的。 照这样下去, 过不了多久店里连月例银都开不起喽。 伙计用棉帕擦擦汗,正欲进店里去, 日头越升越高了, 他站着的地方马上就要挨太阳晒, 这阳光剧烈的几成白色, 晒在身上灼热之感可想而知。 也就是这时候, 街口走过来两个人,伙计眼尖瞧见了, 定睛一打量, 是位年轻的夫人带着一个婆子,夫人带着纱帽瞧不清相貌, 但光看身形和仪态就知是位美人。婆子倒一脸凶神恶煞, 跟在夫人身后帮忙撑伞。 “七夫人, 小心点台阶。”田婆子提醒道。 马上就要到酒坊门口了,酒坊所在的街道地势较低,雨季时爱积水,雨水经常倒灌入店中,三太爷在时就下令让人将酒坊的地基垫高了六七寸,所以酒坊门前要跨上两层台阶,如此方可入内。 “哟,欢迎欢迎,夫人快往里面请。” 跑堂的伙计们迎来送往,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人精,这伙计稍微一打量陈五娘的衣裳首饰,就猜出家境优渥,是位养尊处优的有钱太太,连忙换上一张笑脸,将人往店中请去。 街面上燥热无比,酒坊里面屋顶高,铺子后面连着仓库,有一扇半丈宽的大木门,门此刻开着,有穿堂风吹过,非常之凉爽,人一进去舒服的毛孔都张开了。陈五娘一边打量店中陈设一边点头,心中极是满意,这酒坊不仅位置好,连格局也好,她越看越欢喜,这铺子是七爷的,她也与有荣焉。 “夫人请用茶。”伙计端了一杯凉茶上来,陈五娘没接,田婆子拿了,然后冷冷地瞄了伙计一眼,只这一眼,伙计就瞧出这婆子来着不善。这不稀奇,一般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和善,往往身边跟着的随从难缠,越是如此伙计越是谨慎,笑着又端上来一杯,这是给田婆子喝了解暑气的。 酒坊里有座椅供客人稍作休息,陈五娘坐下,见到伙计待客人礼貌周到,还挺满意,接下来就看他卖货的能力如何了。 陈五娘问伙计店中有什么酒,价钱如何。 伙计笑呵呵的,说道,“我们店中有高粱酒,黄酒,糯米酒,还有些杂粮酒,这几年粮食不够吃,小店新酒酿的少,我说的这些都是好几年的陈酿,不是小的我吹牛,整个县城只有小店才有这么齐全的品种,不知道夫人买了是自己喝还是给家人喝,喜欢度数高还是度数低的,品种不同,度数不同,价钱也不一样。” 陈五娘随口道,“度数高的糯米酒怎么卖?” 伙计想了想,“这个,一升八百文钱。” “什么!”田婆子陡然拔高音量,把伙计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去抢钱!一升酒八百文,我看你是说梦话呢!” 陈五娘抿嘴,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还好纱帽遮住了她的脸,不然此刻已经露馅了,原来田婆子听说陈五娘要去试探伙计,一人放心不下,从车辕上跳下来,要跟着陈五娘一起去,这样正好主仆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田妈演得太真了吧,要不是知道底细,刚才那一嗓子陈五娘都要吓懵了。 “真是这个价,哎呦,三斤粮食才酿一斤酒,现在的粮食多金贵,有价无市,本店卖这个价钱已经很实惠了,不瞒您说,店中库存不多了,买完这些就没有了。” 伙计一边擦汗一边解释,语气和神情都格外的真挚,要不是陈五娘看过账本,她也要信了。 田婆子语气依旧凶巴巴的,“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他既是掌柜也是管事,这酒坊杂七杂八的事宜都归他管理,因为偌大一个酒坊,接待客人的总共只有两个人,除了伙计就是掌柜,平日一天也没一个客人,两人守着都是多的。 “罗掌柜,醒一醒。”伙计猛地拍了把柜台,才将昏昏欲睡的罗掌柜叫醒,他一个激灵,张开眼睛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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