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中间不包括六夫人与陈五娘,虽然大夫人的年纪比她俩大了一两轮,但她们是平辈。 陆家七位夫人,两位早逝,一位被休一位和离,如今就剩这三人,六夫人和陈五娘都不管公中的事,她们没什么好争的,从前大夫人与三夫人不和,也是因后者总是挑衅还觊觎染布坊的缘故。 “六夫人、七夫人来了啊,先坐下歇会吧。”大夫人盈盈带笑。 六夫人屋里有刚满周岁的幼儿,陈五娘每天只上午来,大夫人自然没分她们重要的活儿做,主要是监督下面的人做事,比如检查菜有没有洗干净,熬的解暑汤有没有放错分量,盯一盯谁偷懒了,末了,六夫人抱出一篓子葱花,和陈五娘坐在柱子旁摘枯叶。 不一会儿一早上就过去了。 有大夫人这种爱张罗喜欢做事的人在,她们安心躲懒便可,就算她们想做,大夫人也不派活儿了,笑着道,“厨房不是真的缺人,安心坐着歇息吧,点了卯,待会早些回去。” 等大夫人走开,六夫人冲陈五娘道,“大夫人真贴心。” 陈五娘点了点头,见手头没事了,也临近晌午,就起身和大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田婆子出了厨房,拐去找陆彦生。 她才走,厨房里做事的女眷们就议论上了,纷纷羡慕七夫人和七爷之间感情甚笃。 钱姨娘更是羡慕,望着陈五娘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人家夫妻琴瑟和鸣,她却连个正室的名分都捞不着。 正发着愣,大夫人拎着一桶萝卜叫她洗了切好,陆宅的夫人少奶奶们可以做轻巧活儿,姨娘就没此等享受了,而且钱姨娘一惯巴结大夫人,干活卖力,面对一大桶萝卜一点都不推,反而拍着胸脯说一定准时洗干净切好。 “二爷有你,真是好福气。”大夫人夸道。 有这句话,钱姨太觉得扶正又有希望了,浑身充满了干劲,只盼大夫人帮忙说好话。 …… 陈五娘走到了小帐房,没看见陆彦生,房中的帐房先生说七爷觉得账不对,找下面的人算账去了。 下面,说的是稻谷收回来后的第一站,晒谷台,那里可热得很,陈五娘得赶紧去找他。 远远的,她就看到大树下的陆彦生。 陆彦生眼尖,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陈五娘,她没有伞,冒着太阳穿过晒谷台走来。 “去给夫人送伞。”陆彦生对王林道。 王林抓着油纸伞冲过去,田婆子接了伞给陈五娘撑上,陈五娘少见的拧眉冲王林道,“这里太阳这样晒,怎么叫七爷来这里,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我……”王林心里苦,他也是这样劝的,可七爷会听才怪了。 看着陈五娘走过来,陆彦生脸上一直带着笑,厨房那边一结束她就来寻他,陆彦生心中很欢喜。 哪怕下一刻小娘子故意凶巴巴的责备他不爱惜身体,陆七爷也照单全收,“好,这便回去了,我听你的。” 一旁的伙计都惊呆了,七爷对七夫人的态度,与刚才论事时的冰冷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午好~
第26章 田婆子和王林对此见怪不怪, 满脸的淡定。 晒谷台专门用来堆晒粮食,强光下自然晒,不过边上的香樟树下倒有几分阴凉。陆彦生在树下待了小半个时辰, 只是鬓边出了些薄汗, 并不要紧。 陈五娘要推他回去,该吃中饭了,民以食为天,小娘子更将三餐饮食作为头等大事看待,从不含糊对付。 恰好事情已处理完毕,陆彦生含笑点头, “那便回吧。” 话音甫落,三爷匆匆跑了过来。 三爷头戴一顶草帽, 下穿打了补丁的布裤子, 上面是麻料褂子, 浑身晒得黑黢黢,一点都不像富贵人家的爷, 陆宅里有些好穿戴的管事都比他体面。 “老七, 等等!”三爷得了信儿后, 一口气从田里跑回来, 路上没歇过, 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汗水哗哗直流, “听下面人说, 你发现称重有问题?” 三爷也是个耿直性子,直来直去的, 他说着对陈五娘微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 陈五娘福了福身。 她还没弄懂七爷发现了什么,树下还是太热了,七爷已经待了半个时辰,再留下去恐引发暑热,便提议道去小账房议事。 三爷连声说好,他一不留神忘记老七是个大病初愈之人。 原来陆彦生在看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不对。 稻谷收割以后,工人会将谷子连杆带穗一起捆扎好,然后一捆捆垒到牛车上,拉回陆宅到晒谷台卸货,并上秤记录下重量,陆彦生的任务便是核对牛车运输的次数、重量,算出总数登记在账簿上即可。 但他留意到了一个细节。每一车的谷子都会在总重上刨除二十斤的重量,问了小账房的老伙计得知,一车谷子大约是六十捆,每捆都会用麻绳扎紧,一条麻绳大概是五两多一点,六十条正好是二十斤。 陆彦生又问,怎知每条绳子是五两重,老伙计答一贯如此,前几年有人称过。 “去随机取五根绳子来。”陆彦生决定检验一番,结果绳子取来,上秤一称,竟然只有二两的均重,算下来一车多扣了十多斤斤重量,每日少说有百车,整个秋收算下来,会差数万斤的差异。 折算下来是七八亩水田的产量,虽与陆家数百亩水田相比,不足百分之一,但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错误。 三爷一听,赶紧从田里回来了。 他一心扑在田地庄稼上,对这些细节确实过于潦草。绳子的重量是前几年称的,年长日久,绳子产生了磨损,重量自然减少,且后来补了一批更轻的绳子,但抛除毛重时仍旧以五两为标准,这才发生了此等错漏。 “老七不愧是老七,脑子就是活络啊。”三爷大喜,拍着陆彦生的肩膀连声夸赞。 问题不是今年才出现,平白消失的稻子去了哪里,有没有人知情不报,这小麻绳重量差异的背后,牵涉很多,如今的发现只是冰山一角,下面恐藏着庞然大物。 不过,这些就不用陆彦生操心了,归三爷慢慢去查。 “老七,早些回去休息,身子刚好,别太劳累。”三爷夸完,记挂他刚大好,忙催陆彦生赶紧回去歇息。 陈五娘刚才已叫田婆子提前回听雪堂了,想必现在已经做好了午饭。听得三爷这样说,陆彦生微微颔首,和三哥道别,同陈五娘回去了。 而小厨房里,田婆子已经做好了饭菜。气温高容易影响人的胃口,于是她做了开胃的小葱拌豆腐、酸菜拌白肉,还用剩下的半块豆腐做了清爽的丝瓜豆腐汤。 “真香啊。”一进院门小娘子就嗅到了饭食的香味,早上做事的疲惫霎时烟消云散。 先去打水拧干帕子擦了脸和手,喝了两杯冷茶休憩片刻,接着就能用饭了。 今早陆彦生在外面没下过轮椅,几步路都要王林推着走,所以一回听雪堂他就站起来沿着走廊慢慢地走了两圈,陈五娘有些搞不懂,之前想走不能走,怎么现在好了却不愿在人前走动呢? 七爷莫不是过不去心中的坎? 陈五娘一边啃桃子一边探头打量陆彦生,这时候王森进屋帮田婆子摆饭菜,好像猜到了夫人在疑惑什么,低声说,“七爷知道外头的人故意拿他的腿打赌,故意不走给外人看呢。” 噗呲一声,陈五娘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但笑过以后又觉得那些人讨厌,太张狂了,竟然敢拿七爷的痛楚赌钱。 吃饭时小娘子眼睛眨呀眨,喝一口丝瓜豆腐汤就想想事情,一连两碗汤喝下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妙主意。 小娘子忍着笑意同陆彦生说了。 “他们说什么,我又不在意。”陆彦生用小勺搅着碗中的豆腐,垂眸淡然道。 陈五娘抿了抿唇,心想胡说,他明明在意的很,不然何必故意不在人前走路,不就是想让他们的赌局揭不了盅嘛。看破不说破,小娘子歪了歪头,“我在意,你配合我好不好?” 看这样子,她又想出什么奇怪的点子了。 那句‘我在意’在陆彦生的心中泛起了波澜,被人在意和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好。于是陆七爷连问配合什么都没问,便点头说好。 陈五娘大喜,给陆彦生夹了两片肉,笑的双眼弯弯。 …… 接下来几日,陈五娘要陆彦生从听雪堂到晒谷台的路上盖上毛毯,到了小账房以后再取下,还让他有事没事在人前干咳两声。 “这是做什么?”陆彦生蹙眉,越发不懂这丫头想什么了。 “就是装病,装得越重越好。”陈五娘扯着陆彦生的袖子,认真地说,“我也下注了,把你上次给的银锭子全下了。” 陆彦生眉头皱得更深了,“是不是王森帮你下的。” 这小子越来越荒唐了,竟然哄纵主子去赌博。 陈五娘好心的帮王森揭掉黑锅,“都是我的主意。” “谁让他们做事过分,胆大包天的拿你的腿做赌局,我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咯,我下的是‘七爷腿好了’这个选项,赔率是一比五呢。”陈五娘捏了捏陆彦生的肩膀,笑着道,“你若装得像一些,说不定过两日就成一比七了,到时候你在人前一站,哼,我能挣这个数。” 陈五娘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陆彦生想笑,又觉得荒唐,他这是帮陈娇出老千,这不合规矩。陈五娘期待地看着陆彦生,静待他的回应。 “好,下不为例。”陆彦生应了。 陈五娘计划得逞,喜不自胜,又这件事明明设赌局的人错在先,七爷却不惩罚他们,未免过于心软心善。 ‘心善’的陆七爷勾唇淡笑,那些人不值得他设局惩罚,“我若追究,该发卖的发卖,该赶走的赶走,如此岂不清净?” 陈五娘觉得,嗯,她好像救了那些人一次,于是小娘子又凑了五两银子,再下一注,有钱挣当然多多益善了。 终于到了揭盅那日,陆彦生一手背于身后,和三爷一起监督伙计称脱粒的稻谷,好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七爷的腿不仅好了,还不瘸不跛。 陈五娘挣了个盆满钵满,多数人赔了个底朝天。 …… 这一日,吃完晚饭后陈五娘进了厨房,说要做一碗鸡蛋面。 虽然久不下厨有些手生,但她经验在那,很快就找回了手感。先往锅中加水烧开,加入面条烫至七分熟以后放到凉水中浸泡,如此可让面条保持劲道的口感。 再起锅烧油,加入姜蒜暴出香味,然后加水和中午剩的一碗鸡汤,大火烧开,放鸡蛋和切好的芹菜丝,煮熟以后加入烫好的面条,出锅以后撒上一些小葱,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夏夜微风习习,空中繁星闪烁,用过晚饭后陆彦生和陈五娘会在院子里散会步,王林王森还搭了个乘凉的小棚子,棚下摆着凉床和小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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