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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璎自然不知道身下之人其实是清醒的，更想不到他内心百折千转的心思。她用手轻轻抚上过他胸口上次留下的疤痕，确认没有新的伤口，外表也看不出受损的痕迹，这才才松了一口气。感受胸腔里一下一下的跳动，低声道：“卫遐，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治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卫遐自然是无法回应她。 黑暗中，他的感官极其敏锐。他也不知自己的身体为何如此敏感，只是就触碰两下就会面前之人生出渴欲，甚至想要更多。分明，她是自己的敌人。 他默默数着时辰，还好他用的迷魂散分量并不重，大概再过一会他的身体就会苏醒。 届时，他就能摆脱这种难堪的境地…… 不，也许是更为难堪的开始。果然，美人计不是那么好用的……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乐璎看了看卫遐半翕未张的羽睫，替他将被子盖好。 走出门外，原来是浣碧回来了，小宫女跪在地上，身体轻颤：“启禀陛下，善民堂的人说季掌柜眼下已经离开了燕都。” 乐璎诧异道：“昨天婚礼她不是还在吗？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眼下去了哪里？” 浣碧道：“说是一大早就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善民堂的伙计们说他们家的药铺遍布各处，也许季掌柜是去其他地方视察生意也说不定……” 刚好卫遐出事，季风遥就离开燕都。这个时间，可真是太不巧了。乐璎心下愁闷，道：“你去找盛铜统领，让他派出人手打探季掌柜的行踪，如果有消息，立刻向我回报。” “是。”浣碧行礼之后，往内殿而去。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到了酉正之刻，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乐璎内心焦虑，如果一时半会寻不到季风遥，那她就只能寄望于齐太医能想出办法了。 她回到内殿，却见纱帐之内传来两声低咳声，卫遐竟是醒了。 她连忙上前。御枕之上，卫遐的眼睛缓缓睁开，虚弱道：“璎璎……” 乐璎大喜过望，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卫遐，你醒了，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卫遐又低咳了两声，喘息道：“我觉得胸口……有点难受……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璎璎，你救救我……” 他自己记忆全失，完全按照自己想象的人设自己给自己加戏，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対乐璎的杀伤力。女帝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身体微微颤抖，眼泪夺眶而下：“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找人治好你的……我会救你……” 卫遐没想到他不过随便加了点戏，便能让乐璎流泪。 她这副模样，倒是与传闻中的“暴君”形象颇为不符，而且不知为何，看她流泪，他心中竟有一丝心疼与懊恼。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璎璎，别哭。你这样我会心痛……” 乐璎低泣道：“可你这样，却更叫我心痛，上次都是我不好，才会害你这样……” 女帝如此深情，让卫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演下去，而且上次发生了什么事，他全不知晓，只好又低喘了两声道：“上次……上次……”他重复了两句，便又低咳了起来，似乎已病重至说不出话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対方就会自己接过话头。 果然乐璎红着眼道：“上次是我不対，不应该用别人来试探你。可是那几个人，我都已经打发了。难道你心中还是计较，不肯原谅我吗？” 这番话，在卫遐心中掀起狂风骤雨。他想，这么看来，他装病这事并不是第一次，而且，听乐璎话中之意，他是因为和什么人争风吃醋才会这样，难道他真的是话本里的那位“病美人”一样，靠“生病”一招才得以成功上位，成为乐璎的皇夫。 事已至此，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我怎会与你计较，我知道自己福薄寿浅，不能长长久久长伴在陛下身边，陛下将来必是有旁人的。只要我活着的时候，陛下能対我一心一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后面几句是那话本里的台词，话本里，每次那位楚棠公子生病开始作天作地的时候，就会说出类似台词，每次女帝陛下都会内疚痛心，対他好生劝慰，予取予求，甚至最后为他遣散后宫。 卫遐琢磨着自己対这种人设把握不准，便直接把书里的台词拿来用了。 乐璎心中本因为他的病情而巨浪翻腾，听了这句，直接愣住了。 卫遐対感情看似淡然，实则内心偏执。她心中没想别人他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怎么可能说出“陛下将来必是有旁人”这样的话来。 她的皇夫今天似乎很不対劲——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用力过猛而翻车的一天。 第89章番外：失忆篇（4） 卫遐说完那句台词,心中本来有些拿不准。 看到乐璎脸上怔然的表情，更是怀疑自己做错了。正要设法补救，便见乐璎低头吻了下来，道：“卫遐,你不用多心。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皇夫,我是你的妻子。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纤薄柔软的唇瓣贴下来，温热又软糯,擒住了他的唇舌。卫遐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种亲密，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回应这个吻,身体却自发的有了反应,伸出舌尖去追逐齿尖的甘甜。 得到鼓励的乐璎吻得更加深入，卫遐被吻到不能呼吸。他自己作死封了心脉之后,身虚体弱那是实打实的,很快就体力不支，更无法反抗，只能在将近窒息的感觉中沉沦。等乐璎反应过来，放开他时，他已经晕过去了。 “卫遐——”乐璎大吃一惊，她将他抱在怀中,轻唤道：“卫遐，卫遐……” 熟悉的空气重新流入，卫遐这才醒转。睁眼便看到乐璎正紧张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她面上露出几分歉然：“对不起,我刚才太投入了，忘了你身体不好，我该小心的……” 卫遐内心羞愤欲死，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吻得晕过去了。他愤恨地想，总有一天，他要狠狠报复回来。 可是，当下他若不想惹人怀疑，只能继续按照剧本演下去。想起话本里似乎也有类似的桥段，他低咳了两声，直咳到眼角呛出泪水，说起话本里的台词：“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才总是让陛下不能尽兴。陛下不用顾忌我，能侍奉陛下，就算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怀中之人咳得面色通红，一双桃花眼含薄泪，十分的娇弱可怜。乐璎正检讨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他一开口，乐璎直接麻了。 她十分确定，她的皇夫不是不对劲，而是很不对劲。 她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确定皮下确实是本人，而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戴了人/皮/面具过来蒙骗于她。 她本不是卫遐那七弯八绕的性子，而且卫遐从前许她坦诚相见，不会再有秘密瞒着她，便直接问道：“卫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告诉我，让我帮你，好吗？” 女帝眉头轻锁，看向他目光中流露出疑问和探究，还有几分隐忧。虽然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卫遐知道，自己多半是哪里搞砸了。 她开始怀疑他了。 可惜，她若是知道他的为难之事，不仅不会帮他，说不定还会想杀他。 他摇摇头道：“陛下对我这么好，我能有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旧疾复发，养两天就好了。” 乐璎眉头更深，她还要再问，卫遐已经拉着被子躺下：“璎璎，我今日累了，想先休息了。” 乐璎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一声，道：“那你先睡一会，我还有一些事情，等都处理好了就回来陪你。” 卫遐松了一口气，乐璎心有怀疑，但并未深究，也许只是话本上的台词过于生硬的缘故，她暂时没有因此怀疑他间谍的身份，这一个下午就算是蒙混过去了。 *** 乐璎离开寝殿，往蕴香楼而去。卫遐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不仅心脉旧疾复发，还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中邪了，他必是在蕴香楼发生了什么。 她打开蕴香楼的大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显然门口盛放药物的柜子被打开过。她先前来时注意力都在昏迷倒地的卫遐身上，并未感觉异常。可是此时她在门口多站了会，便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她心中一动，唤来小宫女浣碧，问道：“这蕴香楼的药材都是谁负责采购的？” 浣碧答道：“是皇夫一个月前给的清单，由太医院的医师林桑梓负责采购的，听林太医说皇夫要的东西几乎囊括天下所有的药材品种，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全部收集齐全。” 乐璎道：“你去将林太医请来，让他按清单清点这里的药材有那些被动用了。” 浣碧领命去了。 乐璎转头望向书桌，第一眼就看到了书案上的札记和几本话本。 她先将那几本札记拿起来看了看，那原是卫遐从前写下的关于她的各种习惯和爱好的笔记，她之前便已看过，眼下粗略翻阅了一遍，见与上次没什么变动，也就放下了。 随后，拿起桌上的话本。 三本都是新书，但是最上面上的折痕比下面两本都深些，就连页脚都有些卷起，显然是被人翻动过。 看到书面上《霸道女帝爱上我》的标题，她心中一动，打开话本往后看了下去。 她从前事忙，从没看过坊间流传这些用来消遣时间的话本子。翻了两页，便觉得没意思的很。不管是前朝后宫，涉及到权力斗争必定是腥风血雨，你死我活，在话本子里就是女帝三言两语的事。而且，书里的那个男主除了一张脸，几乎毫无用处，这如果将她换成书中的女帝，这男主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不，打入冷宫还得浪费粮食。应该是让他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卫遐竟然能看得下去这种东西，她觉得有点牙疼。 她正要将这玩意放下，忽然瞥到了几行字。 【在楚棠入宫之前，在后宫诸多侍君中，女帝最宠爱柳侍郎之子柳白蔷。因女帝近日常与楚棠一处，竟与柳白蔷渐渐疏远了。柳白蔷不甘失宠，这日在可以装扮后，亲手做了女帝最喜爱的梅花糕，在御花园中与女帝偶遇。 女帝见柳白蔷姿如弱柳，似不禁风，比从前清减不少。不忍拂其好意，便拈一块梅花糕吃了，称赞道：“后宫诸侍君中，唯有柳郎的梅花糕最当朕意。” 柳白蔷道：“白蔷知道自己蒲柳贱质，原不敢与楚贵人争宠。若陛下爱吃白蔷做的糕点，偶有闲暇，可来白蔷宫中坐坐，让我为陛下略尽心，白蔷就心满意足了。” 女帝正要点头，却见蔷薇架后传来哭泣之声。女帝回头，竟是楚棠仓皇掩面流涕而去。 女帝不意此事竟被楚棠撞见，知道以他的性子，必是临风洒泪，肝肠寸断。连忙抛下柳白蔷，往楚棠所居海棠阁去。进门果然见楚棠背倚栏轩，哭得几近昏厥。美人情态，惹人生怜。连将他抱在怀中，柔声宽慰道：“朕不过与柳侍君偶遇罢了。棠儿何必如此，朕爱你之心，棠儿难道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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