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三公主,但凡皇宫里的妃嫔、宫女、小太监等,没有皇上的许可,一律不得外出。 似想到什么,苏吟儿沉寂许久的眸子忽地碎满了星光。那是将死之人在地狱里看见了一束希望的光。 “你出宫了?如何出宫的?”
第62章 逃离 苏吟儿屏退了所有的侍女, 拉着三公主坐在贵妃榻上。 下午的阳光金灿灿的,金辉从院子里的柿子树上倾泻,满院红艳艳的果实, 垂在弯了的枯枝下, 是冬日里跳跃的雀儿最爱的吃食。 苏吟儿接过糖葫芦,没吃, 端起一盏金色的八角果盘,挑了个最漂亮的柿子递给三公主。 “快些同我说说, 你是如何出宫的?” 三公主往后仰了仰, 眨了眨机灵的大眼睛,没回答苏吟儿的话, 指向桌案上放着的糖葫芦, 反问她。 “姐姐不喜欢呀?都说女子有了身孕喜酸,宫里没这玩意, 我特意去了西街,追了卖糖葫芦的老伯好几条街,才追上呢!” 当三公主一听说苏吟儿怀孕了, 第一反应就是——哇哦,皇上好本事! 她才没那么蠢呢,知道苏吟儿怀的孩子肯定是当今陛下的,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宫女和小太监,才会胡乱猜测。 小姑娘手舞足蹈地比划,说那老伯跑得贼快,耳朵还不好使,她边喊边追, 险些追不上呢! 苏吟儿尝了一小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 含在嘴里不多时就化了, 确是开胃的好东西。 “喜欢。不过我对你出宫的事更好奇。” 三公主咬了口脆甜的柿子,咀嚼着,包在嘴里说话的时候,肉嘟嘟的腮帮子鼓鼓的。她左右瞧了瞧,确定殿内没有其他的人了,才放下柿子,胡乱地抹了一把嘴巴。 “姐姐,咱们先说好了,您可不能偷偷向皇上告密哦!” 苏吟儿莞尔一笑,点了点三公主的鼻头,应下。 三公主弯着眉眼,双手覆在苏吟儿的耳畔,将她如何扮做小太监的模样、混在出城的太监队列中,大摇大摆出宫的事,一字不落地说给苏吟儿听。 末了,三公主得意地叉着腰。 “哎,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只要姐姐想,怎么会没有法子呢?便是钻竹林里的狗洞,也能出宫呀,不过,呵,会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三公主用胳膊肘捅了苏吟儿一下,“对吧,姐姐?” 苏吟儿怔住了,像是忽然发现一扇新的大门,寻到了生命的希望。 她被陆哥哥养在安国君府整整四年,从未想过私下逃离,便是今后嫁人了,也是嫁给他做妻,与他一辈子在一起; 如今被困在深宫,又是一国之母,想要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难,不代表不可以,不代表做不到。 三公主没注意到苏吟儿细微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念着。 “我是前朝公主,留在宫中唯一的用处是和亲。和亲也罢,还能去外边转转,总好过一辈子困在这里强。” 三公主挽上苏吟儿的胳膊,“当然啦,姐姐不同。姐姐和皇上两情相悦,是一家人。皇上在的地方,就是姐姐的家啦。” 三公主知道宫中的很多秘密。 她可是听说了,好几个大臣想要将自个的女儿塞入后宫,皇上不同意,坚决只要姐姐一人,且不立旁的妃子。 后宫佳丽三千,能做到当今陛下这般的,史书上记载的委实没几人。可不比她那便宜的爹爹好上许多? 苏吟儿没吭声,思绪还停留在三公主的话里。 ——若是你想,总会有法子的呀! 苏吟儿长长吁一口气。 她对陆哥哥早没了爱意,留下来也是徒增烦恼。与其等着两相生厌,倒不如痛快些,来个了断。 窗外的天空蓝的纯净,自在漂浮的云随着风儿肆意地变幻;古老的宫墙尽头,是层层相叠的山峦,掩映在浓雾缭绕的天地间。 不论前途何方,也是自由向往。 她抚上肚子里的胎儿,这些时日压抑的痛楚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为母则刚,她决定勇敢一回。 * 紫桓殿是皇家宴请群臣和外邦友人的地方,每年被用到的回数不多,却格外地隆重。 宴厅是长方形的,最上方是皇上的座位,中间留出一条过道,过道两旁分别排着一张张典雅的矮几,矮几的下方放着蒲团。 今日是陆满庭登基以来,第一次宴请宾客,请的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旧友和部下。 御林军统领陈立勇、风离、王将军、升了官的金少等,大家坐在靠近陆满庭的地方,一百来人,大口喝酒、大声说笑,仿佛回到远在漠北的时光。 陆满庭没什么架子,纵是有人喝多了,喊他“将军”,他也不恼,欢喜应下。 “将军”是他的旧称,跟了他多年的部下总是改不掉埋在骨子里的习惯。 王将军去了趟城外,临近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不晓得白日里宫中发生了什么,是最后一个到达紫桓殿的。他举起酒樽,自罚三杯后,向陆满庭敬酒。 离得近了,瞥见陆满庭酒樽里全是白水。 白水和白酒都没色,但常喝酒的人,鼻子一闻,就能发现门道。 “呀,皇上,您不厚道。这才几时,您就拿白水糊弄兄弟们?”转身,他佯装生气对着弟兄们指指点点,“你们也是的,太惯着皇上了。皇上酒量好着呢!” 众人只顾着笑,不解释,见他急了,金少才丢下一句。 “皇上今个特殊,我们不为难他。” 王将军“咦”了一声,“怎地,有事瞒着我?” 陆满庭不禁笑着,上挑的丹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眸底荡漾着喜悦。他容止太过昳丽,魅惑若桃花的笑糜艳地让人发窒。 檐下吊着的灯盏烛光正好,暖黄色的,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衬得他少了些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的温润。 王将军摇了摇头:“不对,皇上,您这是遇见喜事了。还有比您登基更高兴的事?” “有!” 陈立勇从座位上站起来,喝了一大口酒,“不止皇上高兴,我们也高兴!” 王将军更糊涂了,“少来这套!皇上现在坐拥天下、娇妻在怀,没什么憾事了。若非得说有,就差生个儿子........等会,皇上,您不会......要当爹了吧?!” 陆满庭笑,修长的手指勾着金色的酒樽轻晃,眉宇间有藏不住的得意,周身的骇人气息被掩下,帝王的威仪却丝毫不减。 “吟儿有了身孕,闻不得酒味。” 王将军错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猛地拍了几下脑门,回头望向台下的兄弟们,无声比了个嘴型——“皇上如此勇猛?”。 兄弟们一个劲点头,冲着皇上竖起大拇指,王将军适才明白皇上没开玩笑。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乃大喜,属下眼拙,自罚三杯!” 说完,王将军三杯火辣辣的白酒入喉,倒过酒樽,杯沿上滴酒不剩。 陆满庭唇角上扬,示意王将军起来。 “今日不兴这些,大家喝得尽兴就成。” 王将军是个爽快的,当下要求大家莫要灌皇上的酒,等到皇后娘娘生产了,大家再喝个痛快。慢着,皇上登基不足半月呢,这么快有了子嗣,还是前朝妃子怀的身孕,难免不被人背后说闲话非议。 王将军闷了一口酒:“关键是那几个老古板,执拗着呢,成天咬文嚼字的,急得我这个大老粗诶!” 王将军口中的“老古板”指的是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当初,几个老臣坚决反对立苏吟儿为后,就是想巩固自个在朝中的势力。本就不满皇上的人,指不定会借着皇后怀孕一事搞幺蛾子呢! 金少忽地站起,一巴掌拍在矮几上,险些将矮几拍断了。 “他们敢!谁若是敢编排小婶婶,我非掀了他府邸,信不?” 金少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时候,爱憎分明,不太懂得克制内心的情感。提及苏吟儿的事,他是真高兴,也是真护着她。 陆满庭幽邃的眸光微暗,视线扫过金少拳头上的青筋,低头饮了口白水,什么也没说。 酒过三旬,众人正在兴头上,陆满庭却起身,准备走了。 陈立勇拦住陆满庭,喝了点酒,有了些许的醉意,顾不上君臣礼仪,只拿陆满庭当从前的将军看待。 “皇上,属下还有事向您请教......” 陆满庭拍拍陈立勇的肩头,将对方按坐回凳子上。 “改日。亥时了,朕得回慈宁宫陪吟儿。” 众人哄笑,推搡着陈立勇,说他是个不懂事的,怎能打扰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陆满庭浅笑,让大家继续喝,他则踏着月色走向慈宁宫。 王将军揽住风离的肩膀:“我怎么觉得皇上哪里变了呀?” 风离干了最后一杯酒。 “有家室的男人,就该悠着点。你一个光棍,无需晓得。” 风离是陆满庭的贴身侍卫。 皇上走哪,他跟在哪。 风离追着皇上的背影而去,剩下王将军琢磨了老半天,不甘地跺脚骂。 “我光棍怎么了?你不也是个光棍!我们这些兄弟,有几个成家的?嗨,金少,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婆娘?” 金少想起他的萝卜头,心头酸涩地紧,懒得回答王将军的话。他摇了摇空着的酒壶,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这酒的问题?喝了让人伤心?” * 陆满庭去了慈宁宫。 月色华华,初春的夜不似晚冬的寒。晚风拂面,虽还是冷,却不再刺骨;蜿蜒廊下种着的玉檀花,少了白雪的堆积,多了几分俏丽的绿。 陆满庭先去了后方的汤池,沐浴焚香,确定身上没有任何的酒味,才着一件银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系了腰带,裹上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毡,入了内殿。 内殿的屏风外头,侍女洋桃和清秋守在朱红色的月门外,瞧着皇上过来,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半个时辰前就睡下了。晚膳用了半碗小米粥、两块山药和小半碗乌鸡汤;临睡之前,吃了点甜食。” 陆满庭如山的剑眉微蹙,却什么也没说,挥了挥衣袖,示意二人下去。 厚重的铜门被合上。 陆满庭放缓脚步,行至苏吟儿跟前。 黄花梨拔步床上,一道曼妙的身姿隐在绣着牡丹花的云锦被下。她侧身朝里,娇小的身子只睡了大床很小的一方地,空出来的部分似是不经意间为他留的。 她无暇的藕臂斜搭在云锦被上,露出一截皓白的纤细手腕,在昏暗的夜明珠蓝光下,泛着莹润的白。 内殿烧着暖和的地龙。 知她怕冷,红罗炭没日没夜地燃着,整个内殿暖烘烘的,便是赤脚踩在地毯上,也不觉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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