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谢晚宁疑惑的是,明明是大白天的时候,这间厢房确实一反常态地紧闭大门,甚至连窗户也是关闭的。 但是这周围就这一间厢房,除非谢三儿是长了翅膀的鸟儿,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谢晚宁与子车寻,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飞出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潜进去看看,结果下一刻,门又发出吱嘎一声响。 谢晚宁一惊,立即扣住子车寻的手,要将人带离现场。 但是偏偏这个地方没什么小巷子能够供二人藏身,子车寻啧了一声,伸手拦住谢晚宁的腰,毫不犹豫地将人往上一抛。 谢晚宁整个人被扔到树杈上,心中一惊,一双桃花眼忍不住狠狠瞪向子车寻。 谁料下一刻子车寻也翻身而上,两个人共同挤在同一根树杈上,让树枝摇摇晃晃,发出了几声不堪重负的哀嚎。 子车寻感受到身下树杈的颤抖,不由低声道:“别动!” 是你别动才对! 谢晚宁心中怒吼,抬手便要将子车寻从自己身后推离。 但这时,厢房的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道人,像是做贼一般地从厢房里溜出来,手上还端着一只白色玉块雕琢而成的小香炉。 然而这时谢晚宁的手已经按在了子车寻的肩膀上,两个人面面相对,子车寻一把按住谢晚宁的手腕,对着她蠕动了两下嘴唇,看他唇形,是在说:“别动,小心被发现。” 两个人此时贴的比方才在小巷子里时还近,一呼一吸之后,子车寻身上原本浅淡悠长的沉木香气都显的浓重起来,像一张铺开的大网,时刻收紧,最后将谢晚宁整个人笼罩其中。 谢晚宁整个人头皮发麻,不自在极了,又不肯将脸贴在子车寻胸口,只好默默往后挺直腰杆,尽量与子车寻保持距离。 只是她才腰上运力,整个树杈立即发出一声“吱嘎”,与此同时谢晚宁脚下一滑,刹那间不由自主地往空中一坠。 “谁?!” 道人猛得回过头,四处观望。 但是周围寂静一片,莫说人影,便是连一只鸟雀也没有,只有一两片发黄了的树叶摇摇晃晃地飘落在地,轻的像是被风一不小心扯下来的一样。 道人不由擦擦额角的汗,这才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然而道人看不见的是,在树杈之上,谢晚宁的半个身子完全悬在空中,她的手被迫钩住子车寻的脖子,子车寻的手一把捞住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用力地撑在树干上。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也不能动。 子车寻用唇形对谢晚宁道:“快看看那道人在做些什么。” 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子车寻的视角被完全限制,只有谢晚宁还能看看外界活动。 谢晚宁心中狂跳,面色发红,子车寻的手臂横在她腰间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但大局为重,她还是点点头,努力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树下的那个道人身上。 只见道人手中端着那白玉香炉,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一样,小心翼翼地环在怀里,然后揭开那座横梗在厢房前的大香炉盖子,随后一股脑地将手中的白玉香炉塞了进去。 他动作之快,像是生怕这白玉香炉里的东西沾到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那道人又飞快地从厢房一角,抱来了许多柴禾,用打火石打燃了,然后全部往大香炉之中塞人。 看此情形,竟然是想将这白玉香炉烧了。 谢晚宁不由皱眉,听那谢三儿的话,便可以知道这青玉观对外欠了债,甚至到了债主亲自登门讨钱的地步。 而这白玉小香炉,谢晚宁看得出,用料颇为讲究,若是拿去铺子里典当,百八十两不敢说,四五十两总是能得到的,也免得小道童疲于应付债主。 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白玉小香炉竟是被人用来烧掉的。 这样的行为着实前后矛盾。 谢晚宁暗自思忖着,不由想再够头去看个仔细。 但是她才往前面轻轻一挣,便感觉到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阻止她的行为。 谢晚宁疑惑地抬起眼眸来看子车寻,却发现子车寻的面色微微泛红,有种有话说不出的奇异感。 “小侯爷你怎么了?”谢晚宁用唇形问。 子车寻触及到她的目光,默默偏了一下头,回道:“无事,你继续看。” 说着,便不肯再看谢晚宁的眼睛。 谢晚宁心中只觉得这小侯爷古怪,便不去管他,继续去看下方情形。 但是那道人出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焚烧那只白玉小香炉,如今任务达成,这道人连一刻也不愿意多待,连忙转身又回到了厢房之内。 谢晚宁不敢登时下去,又足足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等谢晚宁确认那道人不会再出来之后,她才拍了拍子车寻的手臂,示意他放她下去。 子车寻依言照做,两个人重新落了地。 谢晚宁第一时间便要去检查香炉,结果一转头,看见子车寻还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怪异之感不由更甚,催促道:“小侯爷!” 子车寻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两步走到了谢晚宁身边。 谢晚宁用手中剑尖撬开香炉,一股熊熊火焰登时从里面蹿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说难闻也不难闻,但滑腻腻的,感觉像是一口气喝了一桶香油,不由让人胸口发闷,头脑发晕,几乎想呕出来。 谢晚宁只闻了一点,便忍不住后退两步。 这味道与她在厢房之外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香炉里的味道格外的浓郁些。 想着,谢晚宁便动手拿剑尖搅动香炉里面的火焰,只听的清脆的乒乒乓乓几声,像是里面被焚烧着的玉已经碎了。紧接着,谢晚宁就听到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民间焚烧柴禾时发出的声音,但一股更难闻的臭味喷涌而出。 谢晚宁不可忍受地用手中剑尖使劲儿一挑,伴随着一阵灰烬飞扬,一块带着火光的焦炭被谢晚宁从大香炉里面挑了出来,在空中滑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最后砰一下砸在了地面上,在泥土里滚了两圈。 “小侯爷,去看看。”谢晚宁立即喊子车寻。 子车寻上前两步,蹲下来,用石块随便地碰了下这块焦炭。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这块焦炭居然直直地裂成了两半,从中间劈开来,露出里面的内瓤,越加恶臭不说,看起来还是一团粘腻,像是什么恶心的蠕虫被烧成了水。 谢晚宁忍住臭味,也蹲下来细细观看。 只见这焦炭里面竟然还包裹着一两只类似于动物的触角,再细看,甚至还能发现细密的白色牙齿,层层叠叠、前前后后,密集的让人不寒而栗。 谢晚宁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但它烧成了一块焦炭,看不出更具体的样貌,谢晚宁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倒是子车寻看着这东西,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眉心紧紧锁了起来。 谢晚宁看他似乎有所发现,也就凑上去,笑呵呵地问他:“小侯爷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子车寻眉心皱的更狠了:“暂时还无法确定,但是这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一种蠕虫。” “蠕虫?”谢晚宁一愣,她看向那被烧成焦炭的东西,问道:“可是虫子为什么会被装在这白玉小香炉里面烧掉?是这白玉小香炉有问题,还是这虫子有问题?” 子车寻嘴唇蠕动了一下,道:“尚且无法定论,不如先回澜沧再说。” 谢晚宁想,若是把这蠕虫的尸体带去给喻殊白瞧瞧也好,喻殊白所知甚广,应该会知道这是什么。 于是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将这块焦炭裹住了,塞进了衣袖之中。 随后两个人站起来。 不过谢晚宁想起子车寻方才几次不正常的怔愣,想了想,还是问道:“方才小侯爷几次走神,是在想什么?” 谢晚宁想,她与子车寻同样是来查刘经年一案的,两个人意外碰上,又因为性格使然,隐隐有种竞争的意味在里面。 另一方侦查时稍显落后,另一方便作壁上观一般看看笑话。 谢晚宁忍不住想,难不成是子车寻发现了什么机密没有告诉她? 然而子车寻闻言,竟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少年白玉般面庞莫名地染上几分不自在与紧张。 他该如何告诉谢晚宁,他方才的走神,全然是因为谢晚宁的腰肢太软了。 子车寻忍不住紧了紧手掌,就像手上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一样。 泾川的汉子,哪一个不是五大三粗的,腰间别说是软肉,就是捏起来也是硬邦邦的,撞一撞仿佛能震天动地。 哪里像谢晚宁这样…… 软成这样。 真的是…… 子车寻半天挑不出来一个词语。 但谢晚宁还盯着他,似乎不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不肯移开视线。 子车寻内心烦躁,憋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吐出一句:“你们京都的酒……一点也不烈。” 谢晚宁一愣:“只是因为酒吗?” 子车寻面上越发不自在了,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唔……糕点也不怎么样。” 谢晚宁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自己身前走过,简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京都的酒和糕点? 这两个东西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看来这位泾川的小侯爷不仅惯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这脾气更是阴晴不定。 啧,谢晚宁默默地想,以后也不知道是哪家贵女遭殃,要得这位小侯爷求娶。 想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两人便朝道观的前院走去。
第20章 邵暮蘅一愣 ◎她为什么知道我不会骑马?◎ 只是让谢晚宁略微诧异的是,他们还没走到西厢房,便听见青玉观侧门处传来一阵马匹高昂的嘶鸣声。马蹄哒哒响,其间还有几个行人的叫骂,显的有些喧闹。 这个动静有些大,引来了两三个小道童前去查看情况。 “居士,您不能直接进去,这里是侧门,不接待外客。” “事出紧急,还要劳烦童子行个方便,让在下进去。只是寻人,不作其他。” “对不住,这是观主定下的规矩,您不能进。” “不能通融吗?”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谢晚宁不由多看了几眼,借着道观墙壁上的镂空八角檀木窗子,谢晚宁看见一人身着青色衣袍,腰间系着墨色丝带镶嵌以明珠的腰带,估计来人赶的很急,所以袖口微微翻开了,露出里面绣着的一瓣竹叶。 是邵暮蘅! 谢晚宁皱眉想。 这竹纹是邵家的家徽,寓意为人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如竹一般不卑不亢。 只是在谢晚宁的记忆里,邵暮蘅是个风光霁月的世家少年,出行有规格,行动有家仆相随,从容不迫,从不会让自己显得风尘仆仆,甚至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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