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儿,伯父今天教给你一句话。”白衣将军最后一次将手搭在少年的头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道:“永远不要轻信其他人,你的背后只有你自己。” 少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凤眸中滴落下来,他问:“即使是青石也不行吗?” “不行的。” “即使是陛下也不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 白衣将军笑了笑,将将袍往上扯了扯,盖住了少年的脸颊,最后,他贴在少年的耳边道:“寻儿,好好学习我教给你的东西。只是可惜,那套剑法我来不及教给你了。若有机会,我有位故人,你去京都温家寻他,他大概能了却我的遗愿——” 说着,白衣将军手刀落下,方才还瞪着一双泪眼的少年,却将头一歪,沉沉地裹在将袍里昏睡了过去。 画面一转,小小少年被人强行压着,跪在堂前。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年少时过的很惨,身边没什么真朋友,有的只是先帝派过去的探子。因此,小侯爷很少尝到信任的滋味,也很少会有人拿性命托付他。
第29章 加倍! ◇ ◎要想我对你好,那你就给钱啊◎ 曾经作为少年侍从的青石, 如今的镇北军副将正手拿圣旨,一字一句地念:“传圣上口谕,旁系子车伯符, 抗旨不尊, 违抗圣上。念其长年养在旁系,野蛮习性不可改, 又因子车伯符已然伏诛,便不再追究。望爱卿奉公守法, 莫要再踏后尘,钦此。” 话音落下,堂上是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青石冷硬催促:“还不接旨!” 半晌过后,子车河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沙哑、沧桑,带着一丝隐忍:“臣子车河——接旨!” 小小少年匍匐在地,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滴滴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代表着副将身份的绣云靴从少年身边走过,铠甲摩擦,发出沉郁的响动。少年终于按捺不住, 猛得扑上去, 死死咬住青石的大腿, 眼泪与话语一齐涌出,撕心裂肺:“青石!你骗我!你骗我!你是陛下的人!” “来人!来人啊!将这小疯子给本将扯开!” “寻儿!松口!快松口!” 不同的叫喊声回荡在子车寻的耳畔,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的眼中满是仇恨,眼泪如海水般涌出来, 牙齿锐利的像一匹刚刚进入大自然的小狼。 “寻儿!住口!” 终于, 子车寻被人狠狠从青石腿上扯开, 一个巴掌啪一下落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的头被狠狠打偏,黑发纷乱,盖住了少年一半的脸,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子车河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语调发抖:“顽皮小儿不懂事,还望、还望青石大人……不要见怪。” 身为主将的父亲与身为副将的青石好言相劝,少年就这样站在堂上,春风灌进来,吹的少年锦绣衣袍猎猎作响,眼泪不自觉地从鸦黑的眼睫落下,顺着精致的脸颊线条滑进了嘴里。 少年抿了一下嘴唇,眼眸里闪烁着讥讽的笑意。 这是弱者的眼泪,是苦的。 “小侯爷。” 一道粗粝的嗓音唤回了子车寻全部的思绪。 ‘紫薇舍人’还站在他面前,眼眸里带着残忍的笑意:“不知道小侯爷是救,还是不救?” 子车寻沉默着,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阴云来来去去、月华明明灭灭,少年的衣角被晚风吹起,热汗从他身上滑下来,砸在地面上,垂着的右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露,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要本侯怎么做?” 半晌,子车寻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头,眸光像两根锐利的箭,直直地刺向‘紫薇舍人’。 ‘紫薇舍人’像是早知如此般,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他抬起手,指向谢晚宁所躺身边的那口枯井:“跳下去,就现在。” 子车寻面色冷淡地走到井口,发带在空中打着旋,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倒映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深邃又漆黑,像是某个一跳就不会再回到人世的鬼门关。 “解药呢?” 子车寻侧眸过来看‘紫薇舍人’,眉眼之中的骄矜半分不减,甚至更为耀眼,那股少年意气几乎要灼伤人眼,勾唇冷笑:“本侯也不算那么好骗,若是本侯跳了,这聒噪的谢夫子也活不成,那本侯黄泉路上岂不是要被吵死。” ‘紫薇舍人’牵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怪声怪气道:“倒真是师徒情深。” 说着,他手腕一翻,半粒漆黑的小药丸出现在他手中。 不过抬手一扬,药丸就已经被他掷了出去,落在了子车寻手中。 子车寻立即蹲下去,将这药丸塞进谢晚宁嘴里。 不过是半粒药丸,吃下去竟然也即可见效,谢晚宁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立即转向红润。 子车寻紧紧盯着她。 但是不到片刻,这点回转的气色又是一滞,往回跌成了灰白。 子车寻顿时牙根一紧。 “小侯爷,你跳了,这里还有半粒,贫道自会喂给谢夫子。” ‘紫薇舍人’冷笑着。 “本侯的命当真值钱。” 子车寻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一个两个……你们怕是算计尽了本侯的身边人。” 想必是因为子车寻即将跳井,前方是一条必死的死路,因此‘紫薇舍人’也放松了一点警惕,讥笑道:“若世间真有阴司王爷,小侯爷见了,不如多求求他老人家,下辈子别投一个显赫至此的胎,自然也省去了漫天的算计。” 他这话说的有些多了,子车寻眸光一闪,眼眸越发的沉郁了。 最后,他冷眼瞥了‘紫薇舍人’一瞥,径直走到那口漆黑的深井旁边。 只见他身形一晃,衣袂翩飞,月光再度落下时,井口处已经空了。 泾川那位策马扬鞭、年少成名的小侯爷当真跳了井。 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场景是真的,‘紫薇舍人’瞪大了眼睛,快步几步走到井口处,想要查看子车寻是否真的就此殒命。 然而他才刚刚靠近,耳边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紫薇舍人?” ‘紫薇舍人’霎那一顿,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听见耳边爆起一声怒骂:“去、你、妈、的!” 紧接着,一道寒光闪烁,‘紫薇舍人’一声惨叫,竟然已经被踢入井中。 □□骤然砸入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谢晚宁强撑着肩头的伤痛与那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耗尽全身力气爬起来,跌跌撞撞摔在井口边,大声喊:“小侯爷!小侯爷!” 几声喊下去,竟然一点回声也没有。 谢晚宁额头上沁出密汗,她是真的怕子车寻为了救她,一口气跳进井中摔死了。 但是她回想起子车寻喂她药时,在她手上用力掐的那一下,心中便又振作起来,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喂!子车寻!” “别喊了!” 半晌,井中终于响起了一点微弱的回声。 “快拉我上去。” 子车寻的声音显的有些飘忽。 谢晚宁心中骂,她都成这个鬼样子了,怎么拉你这个百八十斤重的男人上来? 但这时,谢晚宁的鼻尖仿佛嗅到了一点点的香味。 这点子香不是寻常姑娘家身上的脂粉香,也不是子车寻身上那股悠长的沉木香,倒像是喻殊白身上的味道,悠悠的,淡淡的,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闻着不由让人心神一振。 “谢晚宁!” 井口里又传来子车寻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晚宁只好奋力站起身来,但没想到,在闻过那阵香味以后,她身上竟然奇异的多了些力气。 虽然不多,但足以支撑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但这点也够了。 谢晚宁觉得有些奇异,但危机当前,她也没有功夫多想,赶紧就近取材,从这株老树身上扯下一条藤曼,一端绕在大树之上,一端做成套索,然后扔进了井里面。 等到藤曼悉悉索索一阵后不动了,谢晚宁才用力往上拉。 连拉带拽,终于将子车寻拖出了井口。 原本谢晚宁在中了毒箭之后,虽然整个人昏昏沉沉,但气脉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还存在着一股气,似乎随时可以带着谢晚宁突破禁锢。 但是她口不能言,根本不能与子车寻报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车寻被‘紫薇舍人’指使着,要跳入枯井。 好在,最后子车寻提出要提前喂解药,谢晚宁这才有机会动了动手指,示意她还能动。子车寻思绪飞快,立马就领会了谢晚宁的意思,反过来也捏了捏她的手掌。 只是谢晚宁原本还在疑虑,子车寻是会将计就计,还是会直接擒拿‘紫薇舍人’,没想到这脑子不好使的小侯爷,居然真的敢以身作饵,将所有的赌注压在谢晚宁身上,自己跳井,诱骗‘紫薇舍人’前来查看。 也不知,这个小侯爷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对她,又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信任! 谢晚宁呼哧呼哧地将人拉上来,原本心里还在腹诽,但她一转头,借着月光,看见子车寻的半条竟然尽数血肉模糊,只有右手中还死死攥着半只剑鞘,剑鞘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淋漓。 再看身体,子车寻身上的锦绣劲衣烂的不成样子,像是因为下降速度太快,子车寻又不得不支撑身体,这才不得不用尽全身去抓井壁。 还好,那半截剑鞘帮了他大忙。 谢晚宁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她用力将子车寻扶起来,两个人皆是身上挂彩,一副狼狈样,活像是逃灾的难民。 也许子车寻这辈子都没像今天那么狼狈过。 但是小侯爷总是要点面子,他强撑着站直了些,语气带着点虚弱的讥讽:“本侯还以为谢夫子这就一走了之了呢,半天不曾降下绳索,本侯便是死了也要找夫子你算账。” 谢晚宁已经对子车寻的毒舌习惯了,又逢二人绝处逢生,她心情甚妙,也没有与子车寻打嘴仗的心思,只是笑笑道:“小侯爷真是说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子车寻闻言,有气无力地骂:“谢夫子一贯是嘴上说的好听,往日里吵闹嬉骂时,倒也没见谢夫子下手时省点力气。” 谢晚宁强行支撑着人往前走,闻言又笑道:“想让本夫子对你好点儿?可以,来年再捐三千两银子入澜沧。” “哼。”谢晚宁听见子车寻一声嗤笑:“本侯加倍。” 谢晚宁一怔,正要再说,肩膀上却是一重。 原来子车寻已然脱力过多,晕了过去。 谢晚宁见状,不由摇头苦笑:“这最终,还得是本夫子扛一个回去。” 说着,她用力地把子车寻往身上掼了掼,一边走,一边喘,一边骂:“该死的小侯爷,那么重!三千两银子也不干了!双倍!不,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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