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简行嗯了一声,注意力却不在警惕周围人的事情上,他驾着马默默地往乌善的家走。 只是看着乌善的房子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近,他的脑海里就忍不住闪现出以前的种种片段。 有下手杀王子和的,也有乞求谢晚宁原谅的,更有在谢晚宁走后,他在精心给王子和等人布下的陷阱之中,发现乌善的场景。 难怪王子和一行人在淌过这些么陷阱之后,依旧能留有大部分人马。 原来是他们在来荒山的途中遇见了乌善,让乌善以身体去试每一个陷阱。 乌善若是不肯,一鞭,落在脸上。还是不肯,又是一鞭落在侧脸。直到乌善被推着往前走,一步步,一个个,最终力尽昏迷在最后一个陷阱之中。 思绪翻飞之间,居简行攥住缰绳的手不由收紧了,垂眸道:“本王真的做过很多的后悔事。” 他的声音很小,近似于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辞也说。 “无论是乌善还是如今的种种,本王做错了许多。” 这些错误不仅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折磨着他,也将谢晚宁从他的身边越推越远,如今他藏着不敢露面,便是简单地接触也要戴面具隐藏面容,甚至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都做不到。 他现在只能站在暗处,看着子车寻、喻殊白甚至是邵暮蘅他们光明正大地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会冲出去,将她再度抢回来,不论以何种手段。 居简行垂下的眼眸中翻滚着许多情绪,阴暗、偏执、阴郁,宛如一场极恐怖的风暴。 他攥着缰绳的手用力到手背青筋爆起,仿佛在强行忍耐着些什么。 片刻后,他才将这几近于失控的事情收敛了回来,轻轻地喘着气。 “罢了,多说无益。”居简行声音喑哑:“辞也,你去拿胡饼吧。” 辞也顿了一下,问道:“主子是不想见到乌善吗?” “不是不想,是不敢再见。”居简行低声道。 “那主子又何必来这一趟呢?是为了谢夫子的饮食?可谢夫子的饮食自有小侯爷和喻院长关心。再不济,邵暮蘅也在哪儿。他们自便会搜罗出谢夫子愿意吃的菜色,主子你……实在没必要跑这一趟。” 居简行顿了一下,暖暖的日光照耀在他身上,将一身玄衣显的如深渊之水般流动。俊美冷冽的眉眼染上一丝阴郁冷寂,声音低低的:“犯罪之人,总要受些苦楚。不论是心上的,还是身上的。这样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不至于被折磨到无法入睡。” 说着,他看向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眼眸中闪烁着克制到极致的思念:“而且我与她在沧州时,见她最爱吃胡饼。虽然现在不知她口味如何,但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可是……” “好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就此打住吧。”居简行有些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先拿了胡饼去刑部吧,我不想她等急了。” 辞也只好默默地闭了嘴。 在取了胡饼之后,居简行与辞也又骑马返回了刑部。 只是居简行踌躇了一下,望着刑部牌匾,似乎在思量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辞也见状,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面具递给他,道:“主子,今天只有这个了。” 居简行看着辞也手中那可怜的三角黑布,沉默了一下,问:“要不做成斗笠吧。” “好。” 于是片刻之后,大金朝的摄政王戴着一顶临时做好的破烂斗笠,走进了刑部的大门。 听到响动的另外三个人纷纷回过头来,看见居简行的装扮后都忍不住挑眉。 子车寻慢悠悠地往身后的墙上一躺,小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露出他袖口的一截云纹银色麒麟绣样。 “王爷这是怎么了?”子车寻语调里带着点调笑的意味,一双丹凤眼看向居简行,里面闪烁着明显的笑意。 喻殊白的视线扫过来,上上下下将居简行的模样打量了一遍,一双狐狸眼中闪烁着精光,仿佛看透了他的目的,薄唇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意有所指地说:“估计是受凉了,患了风寒,不好见人。” 邵暮蘅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眼神探究性地在居简行与谢晚宁之间来回了几遍,随即敛下眉眼,默不作声地往谢晚宁那边靠了一下。 谢晚宁试探性地问:“王、王爷?” 居简行有些不自在地捻了一下垂在身边的黑纱,点头道:“嗯。” “你这是?” 居简行往喻殊白那边瞥了一眼,喻殊白嘴角含着笑意,狐狸眼弯弯地瞧着他,执着长扇的手一摇一摇的,似乎故意等他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居简行将目光收回来,低低地咳嗽了一声,道:“患了风寒,不便见人。” “昂——”谢晚宁应了一句。 喻殊白面上笑意加深,根本掩饰不住,干脆唰一下打开扇子,掩盖住了上扬的嘴角,略微偏过了头去。 这个居简行当真遇见谢晚宁的时候就没了主意,这种瞎话也能顺着他的编。 居简行看喻殊白的表现,一张冷脸越发的木了。 “胡饼。”居简行说,然后上前两步将胡饼塞给了谢晚宁:“趁热。” 谢晚宁愣愣地接过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她才结结巴巴道:“谢、谢王爷。” “谢夫子何必谢人家?”喻殊白笑完了,重新把扇子放在胸前轻轻扇了两下,挑眉道:“你在堂审之时受尽威胁也不肯说半点王爷的坏话,算是保全了王爷的清白,亲手送个胡饼以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谢晚宁闻言看向居简行。 喻殊白连借口都为他找好了,居简行纤长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淡声道:“嗯。” 谢晚宁便道:“王爷放心,黑是黑,白是白。我不会有意偏袒,当然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即便是明日上了朝堂面圣,我也会坚持原话。” 居简行:“……嗯。” 子车寻看看居简行,又看看谢晚宁,他敏锐地察觉出居简行对谢晚宁,在某些方面有些刻意的牵就和留意。他想起他上次问喻殊白,谢晚宁与居简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喻殊白避而不答。 这么说来,这二人也许老早就相识了? 但现在为何又装不认识? 这样想着,子车寻忽然有种谢晚宁与谁都有秘密和过往的感觉。 与喻殊白是这样,与邵暮蘅是这样,现在忽然跳出来个摄政王也是这样。 子车寻紧了紧压根,有些坐不住了。 他打开自己给谢晚宁准备的精致食盒,朱红色的漆木盒勾画了玄色的勾纹,层层叠叠,古朴大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食盒之中呈装的,则是各种山珍海味,珍馐美食,全是大厨的手艺。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这位小侯爷是从哪儿搜罗来这些吃食的,每一份都需要十分的时间来烹饪,想必是他半路砸重金截胡了人家的。 不过子车寻向来恣意惯了,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只炸虾尾放进谢晚宁面前的碗里,下巴微抬,朗声道:“谢晚宁,吃虾。” 这一声拉回了谢晚宁的注意力,她哦了一声,想伸手拿筷子去夹炸虾吃,但是伸到一半,又想到是居简行先给了她胡饼,不管居简行是出于什么目的给的,于情于理她都要当着人家的面吃一口。 于是谢晚宁便暂时放下了子车寻夹给她的虾尾,转而咬了一口胡饼。 子车寻不声不响地垂下眼眸,捏着筷子的手缓缓攥紧了。
第69章 争风吃醋 ◇ ◎吃我的饭吧!晚宁!◎ 喻殊白长眉一挑, 颇有点不甘示弱地也端出一碟小菜来,放在谢晚宁的面前。 “受了伤不应该吃些大鱼大肉,还是用点清粥小菜更好。” 说着, 喻殊白用擦好的象牙筷夹了一点, 江南的风腌小菜放在谢晚宁面前的碗里,一双狐狸眼笑的弯弯, 眼眸浅淡。 谢晚宁捏着筷子的手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是先夹子车寻的虾尾好, 还是先尝喻殊白的小菜好。 这时候,已经暗中观察多时的邵暮蘅忽然细致地挽起了袖子,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淡雅简单的白玉餐具。碗筷上都雕有九瓣莲花,莲花花身的颜色略微加重,显的与碗身的颜色不同,但又不至于突兀, 相融合的恰到好处。 邵暮蘅将这套餐具摆放在谢晚宁面前,又想伸手去端子车寻食盒里的食物。 子车寻皱了一下眉,心中的憋闷算是有了一个发泄之处, 他冷淡地问:“邵夫子这是做什么?” 邵暮蘅笑了一下, 眉眼间的清冷少了许多, 以往的温柔缱绻又初现眉梢:“小侯爷,您与喻院长和王爷都有心了,为谢夫子准备了这许多吃食。只是谢夫子总归只是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的东西,再放着, 恐怕这些东西都冷了。” 他说着, 垂下的眼眸略微看向谢晚宁, 滑落肩头的青丝温驯地搭在他耳畔,眉眼俊逸漂亮,双眸清凉如春日湖水,恍惚间竟然有种人间美好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无条件的信任他。 “所以在下用了这套暖玉餐具,可以暂时使食物不失温,不至于让谢夫子因为左右为难,而浪费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邵暮蘅的话正是说在了谢晚宁的心上,谢晚宁不想浪费每一个人的心意,但是顾此失彼,难免犯错。邵暮蘅这样为她安排,心思细致周到,谢晚宁忍不住心中一动,对邵暮蘅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她想,邵哥哥果然还是以前的邵哥哥,温柔和善,体贴细致。他的冷清和孤僻,大概是经过了温家大变。连她自己的性格都有所变化,怎么能要求邵暮蘅能一如往昔呢? 子车寻却忍不住气闷,他将筷子一搁,下巴微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冷冷瞧着邵暮蘅,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谢晚宁没注意到子车寻的神色,只是敛下眉眼安心吃起了午饭来。 倒是喻殊白微微眯了下眼眸,看向邵暮蘅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两分嘲笑和讥讽,像是在嘲讽邵暮蘅的不自量力和自作聪明。 但是当着谢晚宁的面,他不同于子车寻,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而是笑盈盈地说道:“邵夫子果然好考量,思虑周全。” 一边说着,他一边自然地拿走邵暮蘅的摆放着的碗筷,将自己带来的小米粥倒进了碗里,随后用调羹搅动了几下,放在嘴边小心地吹凉了些,这才将碗递给谢晚宁。 “不过这粥太烫了,还是凉些才好入口。”喻殊白说着,往邵暮蘅那边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谢晚宁与邵暮蘅中间,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隔开了他们两人。 邵暮蘅被迫往后退了几步,长眉一挑,看向喻殊白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冷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4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