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晚宁走近的时候,这四个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朱敏仪的目光也定定地看着谢晚宁,眼神中藏着紧张。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孟云对他使了一下眼色,朱敏仪便鼓起勇气道:“谢晚宁,经过这三天的审讯,你都不肯吐出幕后真凶,致使南疆小王子朱厌至今没有找到。该当何罪?” 谢晚宁这几天都把这些话说腻了,但是面对朱敏仪,她还是把以前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回陛下的话,草民一身清白,不是帮凶,亦不知道主凶,所以根本没有‘不肯吐出幕后真凶’这一说法。” 朱敏仪心下有些慌乱,但还是勉强端住,拔高声音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朕不得不慎重。特别是这事在流言之中还牵扯了摄政王与朱厌,朕就越要弄个清楚明白。谢晚宁,你懂吗?” 谢晚宁心中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点头。 “好。”朱敏仪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捏紧了,道:“我大金朝有祖制,当事关重大,牵涉甚广的证词无法辩其真伪的时候,便可以施以庭杖之刑。谢晚宁,如果你能够挨过七七四十九道庭杖,那你的证词就可以被采用,反之就不可以,你听懂了吗?” 谢晚宁一愣。 朝堂之下的众人也是表情纷呈,看向谢晚宁的目光也是各有不同。 朱敏仪放缓了声音道:“但是如果你反悔,想要改邪归正,说出真相,那就可以不用受这道皮肉之苦。” 谢晚宁抿了一下嘴唇,垂眸没有做声。 朱用一种颇为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希望谢晚宁会因为畏惧严厉刑法而退缩,愿意指认居简行。 但是片刻之后,他只听到下方传来了坚定的一声:“草民甘愿受罚以证清白!”
第70章 丹书铁券 ◇ ◎替谢晚宁谋划◎ 她话音落下, 子车寻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气。 这蠢人,当真是要拿自己的皮肉去试刑。 难怪她昨日夜间对喻殊白百般交代,原来就等在此处! 她还真把朱敏仪说的这狗屁祖制当回事。 想着, 子车寻就打算上前一步, 直接将人从地面上拉起来。 没想到,他才走了一步, 谢晚宁就早知如此般地忽然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谢晚宁朝他狠狠一瞪,意思很明显, 别管我。 子车寻也不甘示弱地朝她使了一个眼神,意思也很明显,你别乱来。 而在两个人眼神示意之间,朱敏仪微微攥紧拳头,沉声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谢晚宁,这四十九道庭仗一般人根本熬不过去。轻则下身残废,这辈子也无法再修炼武道, 重则性命难保。现在……谢晚宁,你还要继续吗?” 谢晚宁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子车寻, 而是直面朱敏仪, 问道:“若是越重的刑法, 才能显示出草民话语的真诚。那草民愿意为了草民和摄政王的清白受刑。” 居简行瞳孔猛得一缩,垂在身边的手一下子攥紧了,眼神紧张地闪烁,大脑之中疯狂思考有没有什么祖制可以应对朱敏仪。 然而这时,喻殊白忽然站出来道:“陛下, 若是谢晚宁受遍了刑罚以后仍旧坚持旧话, 这就证明她所言非虚, 那么陛下该如何呢?” 朱敏仪一时间有些结巴:“什、什么该如何?” 喻殊白对居简行使了一下眼色,随后才看向朱敏仪道:“祖制里除了庭仗一条,还有一条,就是若动用皇家庭仗杖责无辜百姓过重,陛下可赐下丹书铁券一套,免其一次死刑。” 朱敏仪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处。 他怎么不记得他的祖宗曾经定过这条祖制? 居简行垂下的眸光微闪,片刻之后,他站出来,道:“陛下,确有这条祖制。” 居简行明白喻殊白是想给谢晚宁弄一套免死金牌,因为谢晚宁的身份到底是太过特殊,若将来有一日东窗事发,这套丹书铁券也许可以保命。 该说喻殊白是精明算计好,还是城府太深好,在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冷静下来,不放过每一个值得利用的机会。 居简行想着,垂下头来,快步走到了喻殊白身边与他并列。 两个人一黑一白,并列站在泛着冷光的大理石之上,敛下的眉眼看似乖顺,背脊却挺的笔直。 朱敏仪只想让谢晚宁屈打成招,可没想白白地送出去一套丹书铁券! 他攥着扶手的手不由更加用力了,指尖泛白。 而孟云也没想到喻殊白会出这手,她一下子掐住了手心,片刻之后,她召来一个小太监,对着他耳语片刻之后,就让小太监去给朱敏仪报信。 众人只看见一个小太监从宫门后面低着头小跑出来,一路跑到朱敏仪的身边,小心地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朱敏仪才点点头,对众人道:“昔日高祖皇帝订下此祖制的时候,并没有将其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换而言之,赐予丹书铁券的事情只是高祖的兴起时所说的一句话。这要如何当真呢?” 朱敏仪所说的不错,喻殊白为了找到这个漏洞帮谢晚宁争取丹书铁券,这几日来翻阅了不少史记经卷,研究大金朝的律法。 终于在昨天夜间找到了一篇高祖记文,说高祖在建立大金朝的时候曾经被背叛,落入危机当中。是当时的一个百姓救了他,且在叛军的百般鞭打之下不肯吐露真言。因此高祖才有感而发,经过严刑拷打却依旧不改其志者,理应配丹书铁券,保其一生无虞。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感慨之词,如今就被喻殊白拿来作了文章。 当然,喻殊白既然能几个夜间便翻阅完所有典籍,自然还留有后手。 于是他道:“陛下,先帝封禅泰山之时曾经心怀感念,直言高祖皇帝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怜惜百姓,事事以百姓为先,值得天下传颂。于是命人将高祖皇帝的事迹写成赋,众人念了七天七夜,其中一篇正解释了丹书铁券的由来。若陛下以一句兴起之词来搪塞,那高祖与先帝……岂不是全都犯了错了?” 朱敏仪禁不住咬牙。 他那儿敢说高祖与先帝犯了错,这个喻殊白分明就是挖好了坑在等他跳。 然而喻殊白站在大殿之中,身姿笔直,不卑不亢,眼神清明,只是狐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居简行见朱敏仪已经被喻殊白用言辞架了起来,那他也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于是居简行弯腰沉声道:“皇家一言九鼎,还请陛下赐谢晚宁丹书铁券。” 子车尊见状,自然也分辨得出好坏,于是他也连忙道:“臣附议!” 有了场上最有身份的三个人作领袖,其余的臣子也就见风使舵,纷纷跪下道:“臣附议!” 朱敏仪顿时被气的不轻,脸色发白,喉咙又开始发痒了。 然而面对满朝臣子,朱敏仪根本无法无法一意孤行。他咬着牙看向跪在台阶下的谢晚宁,哽了许久,才道:“朕……许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便再度落在了谢晚宁身上。 喻殊白给谢晚宁谈好了条件,接下来就要看谢晚宁到底能不能撑得过这七七四十九道庭仗了。 只是在众人看来,悬。 虽然谢晚宁是武夫子出身,但是这七七四十九道庭仗下,也不是没死过武夫子。 其死状之惨,值得在场的许多文管都心胆俱裂。 就连谢晚宁自己,也十分忐忑。 她被几个小太监架起来,然后按在了一块长板之上。 谢晚宁将脸部温热的皮肤,轻轻地靠在冰凉的板凳之上,手紧紧地攥住了木板,呼吸有些急促。 朱敏仪看着即将要被行刑的谢晚宁,深吸一口气,唤来身边的小太监,声音阴狠道:“去吩咐给谢晚宁行刑的掌事太监,给朕往死里打,不许留手,否则下了刑场,掉的就是他们的脑袋!” 小太监被这狠厉的声音吓的一抖,他从来没听过这个文秀病弱的帝王有这样很辣的一面,但是抬头一看,眼前的少年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眉眼清秀漂亮,满是书卷气。 然而偶尔扫过来的一眼,又充满了阴郁。 小太监脸色有些发白,不敢耽误,连声应下后就跑走了。 而在场下,喻殊白、居简行、子车寻和邵暮蘅四个人都盯着谢晚宁不放。 居简行站在喻殊白身边,目光微沉,低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 喻殊白没有隐瞒:“是,她不会有事。” “你干了什么?” “这就不是王爷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喻殊白目光平稳地直视前方,低声道:“王爷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阻止那个二愣子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居简行闻言微微挑眉,随即默契地看向了子车寻所在的地方。 少年显然已经有了冲动的神色,一双丹凤眼中仿佛燃烧着火光,手掌紧紧地攥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了。 居简行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道:“小侯爷没有你想的那么蠢。” “在其他事情上,小侯爷确实有勇有谋。”喻殊白目不斜视,继续道:“但在谢晚宁身上,这位小侯爷已经不止一次犯过蠢了。” 居简行沉默了一下,有些克制不住地偏过头看喻殊白,语调低沉:“……他们是什么关系?” “据这位小侯爷说,他们是知己。”喻殊白道。 “知己?”居简行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但把头转了回来,依旧是目视前方,显得比刚才放松了一些:“他不知道?” “昂——”喻殊白随意地掸了掸衣袖,道:“若是这位小侯爷知道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居简行闻言,瞥了一眼子车寻,嘴唇不着痕迹地往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悄悄地收回了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另一边,得了朱敏仪命令的掌事太监,挑了两个干惯了粗活的粗使太监前去。两个太监手上都拿着手掌粗的红木板,这是大金朝专门用来实施刑罚的。 两个粗使太监一左一右地站在谢晚宁两边,随着掌事太监的一声令下:“打!” 两个粗使太监立即抬起手,高高地将红木板抬起,随即猛得落下,打在谢晚宁的腰部,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在场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而居简行被这样狠厉的打法染红了眼眸,他道:“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安排好了?” 喻殊白点头,面色平静,虽然如此,他目光中也掠过一丝心疼。 谢晚宁这个人太倔强,她说要做的时候,在提出之初,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喻殊白不愿意再阻拦她,他会不惜一切地支持她。 他道:“她不会有事。” 他比朱敏仪更早的知道庭仗之刑,也明白谢晚宁会以身相赴,于是早在几前天,他就买通了宫内能动刑的所有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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