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月一晃而过,元呈受了皇命被封卫将军领兵出征那天,元新月去送他,一下子塞给元呈三个荷包…… 本来是只打算绣一个的,可是元新月绣完后发觉时间还早,便多绣了两个给兄长一同带走,免得丢了或者坏了。 顾青也一起领兵驻扎塞北去了,可她在城门外却没见到顾未容送别的身影,元新月问起来,顾青只无奈地回答说顾未容同他怄气了。 于是目送着大批军马离开后,元新月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顾未容。 元新月一来顾府,就听婢女说顾未容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日了,不吃也不喝,好在她还肯和自己谈谈心,听顾未容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故事,她状态终于回转,又亲眼见她喝了粥睡下,元新月才离开顾府。 刚回王府她就打算去书房找韩骁骋,毕竟她今日刚刚送走了元呈,难免有些悲伤想要倾诉,可是见彩菲支支吾吾的语气,她蹙紧眉头,瞬间明白了:“殿下又不在?” “是……殿下出门了。”彩菲回答。 又不在……元新月暗忖,半月前韩骁骋还恨不得整日拉着自己黏在卧室缠绵,可这几天却终日见不到他人影,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不归。 元新月只好拐了脚步,一边往寝院走一边嘟囔:“这几日是怎么了?” 见元新月若有所思的模样,彩菲急忙撵上去替韩骁骋解释:“殿下只是最近有些忙,不是故意不见您的,王妃。” 闻言元新月顿住脚步,看向彩菲紧张兮兮的表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殿下是不是遇见棘手的事情了。” “那您不必担心,殿下一向只做把握的事情。”彩菲骄傲道。 “是吗……”元新月出神地喃喃道,心底隐约有一种感觉,韩骁骋要出手去处理元家了…… 就算之前再怎么叫自己逃避这个问题,这一天还是还是会来临的,元新月蓦地觉得胸口憋闷不已,她脚步匆匆地回到卧室后便窝在了床榻上,只说自己不舒服却怎么也不肯看大夫,把庆鸽和彩菲吓得团团转。 直到雕花窗棱外透过来的天光徐徐转暗,元新月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她才趿着鞋子去燃灯,便听见外头有人踏在覆雪的石板上发出的闷声,听起来急匆匆的。 是韩骁骋回来了,元新月知道。 韩骁骋甫一推门就看见元新月穿着薄衫,盈盈站着抬手燃灯,明亮的火光在她手下乍现,刚巧映亮她艳丽的五官和薄衣下不足一握的腰肢。 韩骁骋紧张地凑近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肯叫大夫?” 连着的几个问句叫元新月突然委屈了起来,泪珠自似乎蒙了层雾气的杏眸里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掉落,吓得韩骁骋的呼吸比刚刚更加急促了几分,就连一贯沉稳的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 韩骁骋一把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稳地抱到床榻上,问:“新月,我们叫大夫来看好不好?” “我不难受。”元新月抽噎着摇摇头,她抬手捂住自己心口,声如蚊呐哭诉:“就是这里憋得慌。” 韩骁骋听说她不是生病了就放心了不少,但还是紧张地回想着最近有什么事惹得她伤心,思来想去,只有元呈今日离开这件事。 身形高大的男人始终屈膝,卑微地半跪在床榻边上,试探问:“是因为元呈?” “有一部分……”元新月还是抽抽搭搭。 “那是因为我最近没陪你?”韩骁骋语气愧疚不已,为了对付元鹤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确实和醒着的元新月见不上几面,他心疼地抬手抹去元新月眼角悬挂的泪珠。 元新月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若是她和韩骁骋说了自己的想法,韩骁骋怕是会有顾虑。 可是眼下自己又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元新月心急如焚却也没辙,最后只能哭累睡过去了。 当晚韩骁骋派人将公文小心翼翼地搬回了卧室,就在床榻不远处的桌案上看,这样元新月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 夜深人静,子时的更声响起,打破了原本静谧的空间。 从刚刚开始元新月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接连翻了几个身,韩骁骋将她的动作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眉心瞬间就紧锁了起来。 少女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又在说梦话,隐约还听见了几声啜泣,韩骁骋立马紧张地起身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把大掌扣在少女的薄肩上,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抚着。 “韩玠哥哥……”元新月似乎是在梦里哭着喊他,一双如雾如烟的细眉紧紧凝在一起,脆弱靡红的眼尾溢出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滑了下去,最终匿在了乌黑的鬓发之间。 “我好冷,俏俏不想淹死……”元新月呓语喃喃道,又一颗泪珠流了下来,在白皙脸颊上留下的水痕看得格外清晰。 韩骁骋心疼地俯下身来安抚她:“俏俏,听话,我在这……” “韩玠哥哥……” “我在,不怕。” 元新月在梦里唤他一声,韩骁骋便应下一声,无数次重复的来来回回的应答,他的语气却始终温柔似水。 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元新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继而突然惊醒,她倏忽睁开一双杏眸,目光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床幔,簌簌的泪珠终于无法在瞪大的眼眶里停留,纷纷滚落。 见状韩骁骋轻拍着她肩头的动作一顿,紧锁的眉心褶皱更深几分,他怜惜地抬手,温热的指腹轻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又替她捋顺了被泪水和汗水洇湿的碎发。 韩骁骋没有着急问她梦见了什么,而是默默等元新月缓过心神。 就这样睁着眼睛流泪流了半天,元新月终于稍偏头看向了坐在床沿的韩骁骋。 韩骁骋见她看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温柔地抚了抚她汗湿的鬓发,元新月狠狠眨眨眼,男人那张隽永的面容终于在她眼前清晰起来,此刻那张脸上始终冷静清寒情绪已然被紧张和担忧取代。 少女湿漉漉的杏眸里闪着昏黄黯淡的烛火,明艳靡丽的五官被泪水溻湿,她委屈又虚弱地朝韩骁骋抬起细瘦的两臂:“韩玠哥哥……” 见状韩骁骋终于勾起唇角,向下俯身轻轻抱了抱她,轻缓地在她脸侧蹭了蹭,轻声问:“好些了吗?” “韩玠哥哥……”元新月刚刚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湿哒哒显得十分黏人,少女纤细柔软的双臂虚虚地搭在他宽厚的肩头。 “怎么了?”韩骁骋还是第一次听长大后的元新月这般叫自己——除了梦里。 元新月温热的唇瓣贴上韩骁骋的耳畔,耳语轻轻呢喃着:“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韩骁骋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开,一时感觉回抱元新月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你、你记起来什么了?”韩骁骋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想挣开元新月的怀抱却又怕伤到她,只能撑着自己的身子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他又惊又喜,却更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刚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元新月喃喃道。 元新月慢吞吞地撒开手,韩骁骋得以坐直身子:“你梦见什么了?” 元新月被他扶着坐起来,她歪着脑袋,回忆着慢悠悠地讲:“我好像在小时候见过你。” “梦里……”元新月眉间的浅痕散开,似乎在认真回想梦里的细节:“梦里我叫元俏俏,好像和嬷嬷在镇子里生活,嬷嬷平日里总教我写字和女红……” “后来有一天,嬷嬷在山脚下捡到了你,你浑身是血,很吓人……”讲到这元新月眉眼更加温顺了几分,她笑意盈盈地看向韩骁骋,韩骁骋原本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元新月是真的记起来了。 元新月语气顿了一下,“你醒来以后我总黏着你,你很不耐烦,但还是会折草蚱蜢陪我玩……” “可是你伤好了以后就跑了。”她扁扁嘴轻叹一声,韩骁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呢?” “然后来了很多强盗、他们放火烧了镇子,把嬷嬷也抓走了……”元新月讲到这突然停住了,她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部分都是自己了解的,元鹤当年发现自己藏身于榆林镇便派人搜查,搜查不到便一把火烧了整个镇子,韩骁骋难掩神色间的愧意,若不是自己,榆林镇也不会遭受灾难。 可是后来元新月又是如何被元鹤发现并带回相府的,韩骁骋问:“然后呢?” 然后…… 元新月稠密的眼睫被温暖的烛火笼罩,在少女略显疲惫的眼下拓出小片阴翳,她没再继续讲下去,心头仿佛被万根细针刺入般密密麻麻的痛,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缩回了被子里,任凭韩骁骋再怎么问,却也只是噤声不语。 见状韩骁骋只好合衣一同躺在了床边,他沉默着伸出长臂,将缩成一团的少女拢进自己怀里,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清瘦的脊背,沉声道:“是我错,你不想讲便不讲了。” 他缓缓垂低眼睑,晦深的目光看着自己怀里的娇软的少女,本来想安慰的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再也讲不出来,最终也只是低头在她柔软的发顶浅浅印下一吻。 似乎是感受到了韩骁骋的动作,元新月伸出细臂环住了男子劲瘦的腰身,脸颊紧密地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鼻腔里充斥着她熟悉的心安的气息,耳畔听他心脏沉稳的跳动声,就这么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韩骁骋以为元新月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怀里始终乖巧安静的温香软玉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还没睡。 韩骁骋垂眸去看,少女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韩玠。”元新月躲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叫他。 韩骁骋回应似的摸了摸她的松散的乌发。 “你觉得父……”元新月原本脱口而出的称呼突然停顿,她重新闷声开口:“你觉得,元相待我如何?” 韩骁骋细长指头摆弄她发丝的动作一顿,他从没想过元新月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也确实无法回答,毕竟,如果元鹤真的在意元新月,就不会亲自请旨让她嫁给自己。 “其实我一直知道他不喜欢我,或许是因为母亲出身不好,又或许是因为看见我就能记起来……” 元新月的脸还埋在韩骁骋宽厚的胸膛里,说出来的话也仿佛隔了一层雾蒙蒙的阻隔般,不甚清晰:“记起来,十多年前他醉酒犯的错。” “我以为他最多只是冷落我、任由旁人欺负我,之后在需要的时候……把我嫁出去。” 韩骁骋感受到她环住自己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可我做错了什么……” 元新月清瘦的肩头随着她小声的啜泣开始颤抖,韩骁骋的手掌在她瘦弱的脊背爱惜地抚摸,沉声回答:“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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