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给皇上请安。” 环肥燕瘦,按礼教嬷嬷所教,又微微侧身:“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祁钰案前放了张单子,上面写着各批次秀女的家世,选秀倒像只是走个形式。“张氏、柳氏、祝氏留用。” 话音方落,只听“咚!”得一声,柳氏仰倒昏了过去,惊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梁济反应极快,便有宫人上前将不省人事的柳新沂抬下去。 “江南吴氏、江宁知府李氏、户部侍郎府褚氏、大理寺少卿府汪氏…入殿觐见!” 奇得很,按规矩,秀女皆是出身父兄承官五品以上门第,可这江南吴家论官衔不过布衣,可名头却排在了诸高门秀女前列。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皆落在了吴秋乐身上… “皇上…” 在末座心不在焉的瑜昭仪忽然出声,娇滴滴的一把嗓子唤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竟起身走到吴秋乐身边,欲说还休地一双含情目望着祁钰,不遮不掩地争风吃醋:“这妹妹…与臣妾孰美?”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多思 祁钰对上明丹姝那双含着笑意挑衅的眸子, 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以为吴秋乐入宫的缘由她清楚,他以为与她已有了默契,既不可挡, 为何又在此时跳出来…这般…争风吃醋与众人难堪? “瑜昭仪, 不得胡闹。” 明丹姝只在他眼中看出了明晃晃的忧疑与难以明说的警告…这还是她二人重逢以来,祁钰第一次在她面前亮出君主的态度。 扭头媚态横生睨了他一眼…抬手,雷厉风行扯下了吴秋乐的耳坠子扔在地上:“宫有宫规,这位秀女…” 明丹姝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似素未谋面…轻蔑嗤笑一声,并不看上首的祁钰, 只对着皇后道:“耳坠子上带了凤翎,可能治得僭越之罪?” 他既要讲规矩,便与他说规矩。 “你!” 吴秋乐耳垂见了血, 一手捂着耳朵, 疼得眼泪汪汪。 吴家自诩, 女眷们素日打扮极少用此等金玉之物。这耳坠子精致异常,是入宫那日杜方泉巴结孝敬的, 她明知僭越,却是正合了心思,亦是觉得无人敢找她的麻烦,今日为了讨个凤凰于飞的吉祥意头特戴了出来… 不曾想却被明丹姝盯住, 当着大庭广众发难。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含泪婉转叫苦道:“皇上…” “礼教嬷嬷疏忽,竟出了如此纰漏!不严惩无以正宫规!” 皇后不知道明丹姝打得什么主意,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思。 吴家在春闱这时候送女儿入宫, 嫡子入朝, 打得什么算盘她徐家岂会看不出…她正愁没法子打压吴秋乐, 怎可放过如此良机。 端得皇后大公无私的派头,正色道:“来人,将这秀女待下去,教好了礼数再行处置!” “皇上…” 梁济在一旁,看着皇上的眼色犹豫不决… 皇后见状,微微起身屈膝,假意歉然堵住皇上的嘴:“是臣妾管束宫人不利,请皇上责罚。” “带下去。” 说话时,祁钰看着明丹姝施施然回了坐席,不辨喜怒。 她今日,为何如此地…与他针锋相对? 风波平息,参选秀女七十二人次,选入后宫者一十六人。经此一役,瑜昭仪恃宠生骄的名声,愈传愈烈。 “瑜昭仪,陪哀家走走可好?” 出了观德殿,太后越过众人,唤身后的明丹姝道。 明丹姝浅笑着应下,“御花园的海棠开了,臣妾陪太后赏春。” 正是阳春五月,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太后与她在矮坡上的翠微亭坐下,万芳争艳一览无余。 “姝儿今日,何故失态?” 开门见山,言语之间却未带苛责之意。 “怕是整个大齐都知臣妾勾着皇上纵情声色,做出许多荒唐事…” 提起名声,明丹姝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傲倔强。 “区区秀女,便与臣妾穿着同色衣衫,若不如此才是失态。” 任凭各人心中如何清楚吴秋乐的身份,较真儿论起礼法来,吴家满门无一人在朝,她吴秋乐不过布衣之女,九嫔之首如何动不得她! “你在与皇帝置气。” 太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云淡风轻问道:“为何?” 有鸢萝的藤蔓攀着翠微亭脚下的山石,越界将枝桠伸进亭中,被她抬手掐断:“莫要与哀家说…入宫数月,你已心折于皇帝。” “沉冤未昭雪,丹姝不敢言及私情。” 话虽如此,可朝夕相伴时,谁知风月里掺杂了几分真心。 “皇帝欲做贤君圣主,便注定不能徇一人一事之私。前朝、后宫,乃至于天下万万黎民,皆是他之棋子。” “臣妾明白。” 明丹姝以为太后在提醒她为人臣者顺从的本分,颔首乖觉应下。 “起风了…琼芝,你去替哀家取件披风来。” 太后与寿康宫的掌事太监道。 “喏。” “你不明白。” 太后看着琼芝渐行渐远,与明丹姝缓缓开口。 翠微亭景致修秀丽之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它四面通透,不怕隔墙有耳:“哀家冷眼瞧了这些日子,恍惚觉得你与皇帝如今,像极了当年的恭怀皇后与先帝。” “恭怀皇后与先帝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知先帝欲除门阀便心甘情愿做先帝的刀子。” 可结局呢?折戟沉沙,香消玉殒。 “恭怀皇后贤良,丹姝不及万一。” 明丹姝愈发觉得困惑,太后这些话,倒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可是,太后难道不想明家与河阳刘氏为皇上所用? “唉…” 太后回眸端详着明丹姝,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人。“哀家知道,宁妃临终前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否认,亦无解释… 继续道:“只是,这宫中能信者,亲眼目睹之事,不过五分,道听途说之言,仅三分矣。” 寿康宫距离御花园极近,说话间琼芝便已拿着披风往亭子来。太后起身向外走去,又添一句:“得了空,往都梁宫走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后方才所言,明丹姝似懂非懂思忖着慢慢往下走…早前琼芝传话,分明是太后告诫她不得往冷宫走动,怎么此时又改了口风? 不留神,却被人叫住:“妹妹留步。” 回头看,却是皇后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处角亭。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明丹姝见礼。 “随是春日,妹妹站在这风口里,也要小心寒了心。” 皇后话里有话,亲自上前拉明丹姝往桌边坐下:“来,与本宫瞧瞧这个…” 明丹姝搭眼一瞧,正是今日入选秀女的名单,想是在安置分配秀女们的位份与住所…“臣妾位卑,哪里能抻手做这个。” “前些日子,本宫当真以为妹妹要为了皇上与我生分了。”皇后一改往日倨傲态度,春风化雨般:“只是今日殿上…我便知与妹妹尚有重修旧好的机会。” 腹中胎儿尚有半年方能瓜熟蒂落,德妃是个不管事的,与明丹姝这个孤女比起来,吴秋乐显然更是个难缠的。 为敌为友,因势利导。 “我与姐姐是自小的交情,怎会为了不相干之人生份。”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明丹姝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 皇后腹中孩子的身世祁钰清楚,自然是生不下来的。吴家与徐家鹬蚌相争,妄图渔利期间者…可不止一人。 “听妹妹此言,我便放心了。” 何人怀着何种心思不重要,只要剑锋所指方向一致即可。 皇后拿出一封内宫奏折,递给明丹姝道:“这是皇上昨日给本宫的,拟封名单。” “除了今日偶然被太后钦点的,其余各家闺秀早已因各自父兄在朝上得用的缘故内定。” 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若非今日妹妹出奇兵闹上一场,吴秋乐居娴妃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意外。” 明丹姝放下奏折,饶有兴致地拨弄着桌面上的花瓣。“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皇上自然要给他们个颜面。” 十年寒窗方能封侯拜相,何及春宵一度来得便宜。 “皇上想用吴家扳倒我徐家,是司马昭之心。” 皇后执笔,随手在柳新沂名字底下添了个正四品美人的位份, “妹妹有无想过,吴家何故为其驱使?难道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请姐姐赐教。” 皇后此言确是恰中她的疑惑。 祁钰带她到皇寺也好,剖心相诉也罢,似乎都是在稳住她,不要因他重用吴家而对他产生动摇… “皇上从来也没想扳倒吴家,低声下气与河阳刘氏做戏一场,不过是给寒门庶族看罢了。” 皇后见她出神,出言打乱了她的思绪。 “皇上想要财权、军权,是为了不为人所制,置于吴家…拉拢收心就是。” 风起,琼片落了满地。 “妹妹以为,以何法拉拢吴家,才不费一兵一卒?” “合二为一。” “妹妹聪慧。” 皇后看着奏纸上的吴秋乐三个字,迟迟未落笔… “我知明家、刘氏与我徐家道不同,只是…妹妹当真甘心,明家满门的性命,只为她吴秋乐做嫁衣?” 明丹姝见梁济一路走一路张望着往这边来,起身与皇后告辞:“起风了,姐姐回吧。”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梁济见人寻了过来,请了安,殷切道:“瑜主子在这呢!教奴才好找…皇上正在景福宫等着您呢!” “慢着…” 皇后在奏纸上匆匆写了几笔,交给梁济:“秀女的位份和住所,替本宫交给皇上过目吧。” “喏。” 他眼风飞快扫了一遍,吴秋乐名字后面只缀了个顺容的位份。 …… “臣妾给皇上请安。” 回到景福宫,明丹姝见祁钰正在她书房里翻阅杂记,面无表情。 “去了何处?” 祁钰并未抬眼看她,低沉问道。 “太后与臣妾在御花园瞧了会子景儿,又与皇后娘娘闲聊了几句。” 明丹姝起身,斟了盏清茶放到他手边,却不妨被他拉住手臂带到了怀里。 祁钰点了点她鼻尖,仍是绷着一张脸:“在观德殿撒泼,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揽住她的纤腰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为何?” “臣妾贤惠大度,皇上要置气… 臣妾如今争风吃醋,皇上又不满?” 明丹姝后知后觉,翻了许多话本子,才渐渐品出祁钰前些日子与她胡搅蛮缠的缘由来。 “真是好难伺候!” 将手中帕子往他怀里一摔,兀自离了去内室。 祁钰怔了怔,自己尚未怪罪她当着前朝众人的面放肆,反倒被恶人先告状埋怨起不是来? 跟着人往内室去,面团儿似的又紧紧黏着人往自个儿怀里带:“你明知朕欲用吴家,何苦闹上这一出,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还不是皇上偏心!” 明丹姝作势点了点他的心口,半真半假嗔怪道:“臣妾若不闹,吴家姑娘此时已是娴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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