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就要冼明州的一句话。 “你过来。” 冼明州庞大的身躯,却似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磨喝乐,听话得任由宜笑差使,木讷地挪身近前来,他的身影如山般巍峨,向她罩落下来,宜笑眼前被匿去了秋旻的日晖,只剩下薄薄的黑翳,在眼前抚摩而过。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宜笑偏过视线,含笑望他。 冼明州抓着武袖,眼神是直愣愣的,语言是干巴巴的:“我、我有……” 皇兄曾说过,冼明州就算是上刀山火海,他都不会皱一下眉毛,更别提紧张这种可以说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这辈子,就在两个人面前紧张,一则楚珩,二则便是她。 可到底也还是没得到回应,宜笑心头感到失望。 冼明州知晓郡主嫌弃自己口笨舌拙,不懂得甜言蜜语,他虽努力,却还是远远比不上贺恺之、房是安那样的人的造诣,气息不稳,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臣,臣恋慕郡主,已久,很……久了,臣想娶,娶郡主!” 宜笑是没见过谁能将求娶之言,说得如此视死如归的, “何时开始的?” 宜笑递上台阶,让他能抓住主节娓娓道来,不至于太慌乱,咬了自己舌头。 冼明州果然便沿着这道阶下来了,胸口舒了一口气,他痴傻地笑了笑,“臣第一眼见到郡主时,便,便心里有了些妄想了……” 宜笑道:“我须得提醒你一句,我嫁过人的。” 冼明州即刻道:“我年岁三十了,老大不小了,算命的还说我是天煞孤星!” 宜笑皱眉,略好笑道:“我确实喜欢过那房是安,你也不介意么?” 冼明州拍了拍胸脯:“臣让郡主自己感受,哪个男人待郡主好,哪个男人虚情假意,有比较就有答案。” “如果我觉得你还不如他呢?” 宜笑柳眉微凝。 冼明州这时像是开窍了,终于在心上人面前找回了他雄性的骄傲:“臣不相信,自己会不如那个金玉其外的幽州才子,除非郡主嫌弃冼明州是粗人,不懂那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臣无话可说。但,不管如何,只要郡主说一句不好,不要冼明州,臣便绝不敢再死缠烂打,同那个房是安一样无耻。” 宜笑神色温温,指尖宛如凝着一颗霜露,乍看上去,晶莹剔透,通体玉润。 冼明州情难自忍,月余以来的相思,于瞬间泛滥成灾。 碎叶城数年,边境苦寒,戍鼓角声,日以继夜,却从未如此惦念过中原。是因有了她,连“岁皇城”三个字都仿佛被赋予了无边温柔,恰似窗台的一抹月色,御河上粉莹莹的落花。念及她的名字,心里便满溢温馨,教他如何,不想她。 冼明州欺身近前一步,大胆地夺去了郡主的呼吸,额头低下来,几乎要与她相抵:“求郡主给臣一个机会,臣绝不让郡主重蹈覆辙。今日歃血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雄浑的成年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略她的体肤,宜笑浑身战栗,忽想到大狩时帐下醉酒的那一幕幕,过于不合的尺寸让她这个有过经历的女人都如此难熬,涩疼无比,倘若夜夜相对,真不知是祸是福,宜笑不敢看他黑白分明的眼,悄没声地转过了眸光。 什么歃血为盟,他当这是桃园结义,还是三军会师? 这人真是个榆木疙瘩。 她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 蓦地,便被咬住了嘴唇。 “!” 冼明州那厮竟敢如此大胆,坚实如铁的胳膊禁锢向她腰后。 他那干燥而粗粝的唇,贴着她的唇,印下一记火辣的吻,没等宜笑开始挣扎,他伸出齿尖,竟一瞬咬破了嘴角,她一怔,忽然自己唇上也是一痛,原来冼明州又一记回马枪,也咬破她嘴唇的皮。 鲜血泛着铁锈味和淡淡腥咸,有他的,也有她的。 血液的腥味在唇舌间蔓延开来,在冼明州炙热唇瓣的催化下,似一记烙印,一直往里,烙至她冰封已久的心底。 真是好一个,“歃血为盟”。 领教了。 作者有话说: 楚狗:正人君子没老婆,还是狗点儿更让人欢喜。 冼明州:……臣附议。 东家之子,语出《登徒子好色赋》,此女爬墙偷窥了宋玉大美人三年(未知真假)。 仲子逾墙,男女私底下往来,不正经恋爱。 感谢在2023-03-15 12:04:38~2023-03-16 17: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N 10瓶;63105842 7瓶;Orange 2瓶;少熬夜看小说、笨笨跳跳、348766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冼明州老大不小了, 一次动了心,那就是奔着天长地久去的,一定要风风光光, 大办特办。 照他这个榆木脑袋的办法,那就是请旨, 请太后娘娘赐婚。 然而端王府上下一听“赐婚”二字, 差点儿因为心怀余悸, 将这个新姑爷乱帚扫地出门去。 冼明州既冤枉, 又委屈,分明是老泰山询问他的意见,还让他不必内敛遮掩, 有话直言,看老泰山喜欢快言快语, 他这才说的。 生怕初次拜会, 便惹了岳丈和岳母不悦,他将嘴巴贴实缝好, 不敢再有只言片语。 宜笑的素手将他满是疙瘩肉的臂膀戳了一下,随后,小手滑入大掌,将他拽向了身后。 端王满脸写着嫌弃之色, 本来更中意文官,没想到女婿最后是冼明州这么个粗莽武将, 这个糙汉将自己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娶走了。 奈何宜笑看他顺眼,加上之前那房是安虚情假意,婚前一套婚后一套, 虚伪得让人烦了, 端王这才没说什么。 看宜笑和他亲亲密密的样子, 端王心里有一本账,也就不阻拦了,皱了眉头,道:“你直接下聘,请旨赐婚则不必,宜笑自己挑中了你,本王也不好多说旁的,你日后待宜笑好,令她过上安逸的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家门不幸,出了那么个爱美人不爱功名爵位的世子,削发为僧,浪迹四方去了,也不知道在父母跟前尽孝。 宜笑的婚事也是屡屡不顺,没得让人忧心如焚。 冼明州给老泰山跪下,磕了几个头,发誓会对宜笑千般好,绝不让掉一根眉毛。 那些誓言,听听作罢,老端王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知道男人都是什么德性,说的比唱的好听,真到做起来,未必是那么回事,何况房是安覆辙犹在,老端王只盼望不论将来如何,宜笑若是过不下去了,能体体面面地和离归家,再也不要惊动禁中,弄出个三堂会审那么大阵仗,他们端王府也实在丢不起那人了。 因此,只要正常下聘即可,赐婚却是大可不必。 王府拜谒后,这门婚事算是彻底敲定了,只差过文定下聘,拟定佳期,冼明州一颗心悬在半空之中,到这时才终于落回了腹腔,但还有些头重脚轻的晕乎不实之感。 魁梧大汉差点儿弱柳扶风地靠在郡主肩上,让郡主抱着出去的。 “宜笑……” 临分别时,冼明州期期艾艾半晌,终于憋红了脸从齿缝里漏出这俩徘徊已久的字,用尽了平生的铁汉柔情,依依婉转。 宜笑垂眸应了一声,风撩动她绿鬓发梢,浅浅扬起一抹抹绀青色,自眼前如旭日融化般淌下。 冼明州情念既动,便不想再刻意忍耐,低下头,粗糙的唇肉映上郡主蓬松的发帘,轻轻一吻,如砂石般的触感,瞬间如一枚石子砸入澄湖,惊起一滩鸥鹭,一片涟漪。 宜笑抬了抬下颌,应承了他的吻,也将自己的唇送到冼明州脸侧。 依偎缠绵片刻,冼明州闹了个大红脸,心跳比那战时鼙鼓还要快,既快且狠,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 话别多时,仍然不肯分离,冼明州握住了郡主的柔荑,忽道:“宜笑,我同我去朱雀桥好不好?” 岁皇城中有一座朱雀桥,又称“情人桥”,传闻只要同心同德之人将两枚刻意自己名字与生辰八字的如意锁挂在桥头,便能受到天神庇佑,白头偕老。 这总不会是冼明州自己的主意,宜笑虽然应许了,但还没有动,眼波闪烁得如流萤,轻睨他。 冼明州能有几两花花肠子?自知什么都瞒不住郡主夫人,俊脸更红了,忙道:“我,我是问了副将,他说……他这么同我说的,说女孩儿家,都信这些,喜欢这些。” 在他看来是无稽之谈的东西。 但郡主如果喜欢,那他也就相信。 正是秋高云淡的好时节,朱雀桥边游人如织。 衣香鬓影间穿梭,冼明州牢牢锢着郡主的小手,避免她被人流冲散。 那只大掌,握惯了长槊长刀,弓与箭,马缰与铁鞭,掌中都是厚实的老茧,其实触感并不舒服,但却给人一种无比心安,无比值得依靠的感觉。仿佛只要由他牵住了手,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交付信任,他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不会让她走散。 宜笑嫣然粉嫩的唇微微翘着,在他身后,看着他的高大宽阔的背影,任由他牵着前往她根本不在意目的的任何地方。 但很快,宜笑脸上的笑意一凝。 朱雀桥上人潮来往,将两波浪头攒到了一起。 从桥对面过来的一对年轻男女,那个男人赫然便是已与她和离的前夫房是安。 房是安臂弯中挽着一名身着嫩柳青衫,宛如翎雀般活泼而明媚的少女,他们相依相偎,满脸写着徜徉秋色的恬静美好,猝不及防,与宜笑和冼明州撞了个正着。 “……” “……” “……” 三人惊愕,唯独那少女,一脸茫然。 宜笑感觉到冼明州握自己手的大掌收紧了一些,力度稍大,攥得她略感疼痛。 冼明州敛了神色,冰冷的虎目一瞬凛冽如寒冬,倘若眼刀能有实质,房是安这会儿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房是安先看到的是宜笑,她如今被冼明州牵着手,温顺不反抗,听说了,宜笑郡主又要议亲了,她的手脚真快,前脚才与他和离,这才过了多久,她便转头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房是安觑宜笑的脸色显出一种冷嘲与不屑。 他挣脱了手,几步跨过朱雀桥来到宜笑的面前,呼吸略略乱了方寸,一双黑眸沉沉地向宜笑压下来:“你们也是过来挂同心锁的?这么快,郡主又要谈婚论嫁了?” 不知为何,宜笑现在,竟然很想笑,看房是安急得要跳脚的模样,她甚至亲昵地向冼明州靠拢了一些,依向他的胸膛。 他这是用一种什么身份和态度,在这里大放厥词? “不及房郎君,你们家办喜事说不准还要在我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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