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用令牌,也不听看守废宫的人说什么,只目视前方,坚定地朝前走。虽有皇上的旨意,但这可是太皇太后啊,谁也不敢近身拦截,只能一退再退。 直到太后道:“不是说可以进的吗,难道皇上不是这样说的?” 守卫们楞住,终是不再挡在前面,把位置让了出来。 太后正要迈进去的时候犹豫了,犹豫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皇后。她预感到皇上有发疯的可能,一个贵妃说废就废了,那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能让皇上抓住任何皇后的把柄。 于是太后回头道:“皇后在外等候,不用跟着了。” 裴鸢暗松一口气,她可没有把握,能像太后那样全身而退,她也被皇上废掉裴雯的雷霆手段吓到了。 整个晨辰宫,昨日还热热闹闹的,这一下子就真如废宫一般,颓败之感顿显。 太后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可是大弘朝最繁花锦簇的地方,历代受皇上宠爱的女子皆会被封贵妃住到这个地方来,比起中宫殿、保宜宫,这里的一花一木,装饰摆设都是最贵重最稀俏的。 裴太后是真没想到,在她恨这个地方恨得要死的时候,她只能忍着,如今这里于她的意义不一样了,她反而见证了它的没落。 终于见到了裴雯,她一见到太后,就哭了起来。裴雯这孩子从小不爱哭,论性格是个坚强的,如今却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让唯一留在她身边的紫妍说,紫妍只说到皇上让她们都出去,却是不敢说裴雯刚才告诉她的那些,有污蔑君主之嫌。 最后还是裴雯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太后听完脸色极其难看,不过是让皇上作主位卑者对贵妃的不敬之举,他护短不愿意也就罢了,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他到底是对裴雯还是对她这个太后不满。 太后安抚了裴雯,也表扬了紫妍,命她安心在这里照顾裴雯,她自有计较。 太后正要离开之际,裴雯还在问太后,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对她,太后看她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言道:“还能因为什么,你惹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替那女人出气呢,亦或是他借题发挥想对付的是我,你就是那马前卒,该当被牺牲的。” 裴雯楞住,太后不再理她,快步离开。 皇上有令,废宫只许进不许出,但太后要出来谁敢拦着,与她进去时一样,这些守卫只得向后退。 太后比来时还顺利地走了出来,她就知道,这一趟还用不上令牌。 回去的路上,裴太后就下定了决心,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第二日让乔嬷嬷带着伤药与补汤亲自去送与了皇上,没有过问裴雯之事。 包括皇后也是,只是让人来过问了皇上的伤,送了东西来,一句贵妃被贬之事都没有提,当然,皇后与太后不同,她还自书一封,检讨自己掌管后宫的不利,才让皇上受惊又受伤的。 皇后与太后的平静倒是让薄且有些意外,他以为至少要往保宜宫走一趟的,但现在看来可以延后再去,这几日政务繁忙,他有些抽不出身。 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这天,太后望着晴朗的天道:“就今天吧,皇上还在上朝?” 内侍官道:“是,早朝刚开始不久。” 太后把手中的令牌一握道:“带上所有武内侍跟我来。” 太后一行人直捣东宫,令牌在手,无人敢拦太后。 沈宝用先是听到外面起了嘈杂的声音,然后就静了下来,她觉得不对,喊了一声:“春然?”无人答她,她又喊了夏清,还是无人应答。 沈宝用起身推开了门,就见春然与夏清皆被堵了嘴绑了起来。而她面前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年长女子,她猜这位就是太皇太后了吧。 乔嬷嬷道:“见了太后还不下跪?” 沈宝用跪下请安,她眼一扫,发现这院子里人可真多,站在太后身后的该是她带来的人,除了两个手持木棍的,剩下的皆配着刀剑。 而围在她门前的,该是薄且安在这园子里的暗卫,她一个都没见过。 太后看了沈宝用好久,倒有些明白了皇上的执念缘何什么。她猜到此女不是泛泛之辈,不想竟是个天人之姿,怀着个大肚子,瘦弱且略带憔悴,不施粉黛依然美得让人心惊。 加之,这样的大阵势,她竟毫无惧意,从容面对不说,还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局面。也是,能把薄且那狠崽子的脸划了,怎么着也得是个与他旗鼓相当的。 玺儿见太后绑春然与夏清时就在想,要现在出面护住沈宝用还是去禀报皇上。最终她决定先去通知守门的护卫,让他们疾跑去通知皇上,毕竟现在春然与夏清没有一个能跑出去通报情况了。 今天这日子赶得不好,阿感得了边境来的消息,说是有秘令,不得不亲自前往。留下这些暗卫功夫倒是可以,但就怕被太后镇住不敢上手不懂变通。 所以玺儿决定留下,只找到人去通知了皇上她就要赶回去,天塌下来,也得有她护在沈宝用面前。 就在玺儿在房檐上飞檐走壁往内院里赶的时候,太后看够了沈宝用的样子,她道:“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说着就朝沈宝用走来,暗卫见此想上前,却听太后道:“令牌在此,谁敢拦哀家,哀家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嘱咐她,哀家带来的武内侍都在那里,已被你们看得死死的,不得上前,你们还紧张什么。” 阿感大人不在,侍卫在太后面前,尤其是手持令牌的太后面前底气不足,连太后捆那两个奴婢他们都不敢拦着,只想着只要程娘子没事就好,基于这种底线,真听话地站在了原地。 太后站在沈宝用面前道:“你起来吧,大着个肚子跪着太过辛苦。” 沈宝用站了起来,才一起身,就见太后眼神一凌,左手持令牌,右手从袖中突然伸了出来,说道:“见了后才知,果然是个妖精祸害。”太后说着,右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剑,照着她的肚子就要划下。 与此同时,阿感带着急报一路跑到大殿上,双腿扑通一跪,大声道:“报!挑蒙国攻打我方边境,使臣王大人、钱大人的头颅被挂在了城墙上,另一使臣陈松陈大人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皇上一伸手,冯总管马上唱道:“呈,上。” 下面候着的内侍从阿感大人的手中拿过密报,先是递到冯总管的手中,然后由他呈给皇上。 薄且刚把秘报拿在手上,眼前一晃,就见一名武内侍在殿侧与殿上的内侍说着什么,他一眼认出那是他派到东宫去的护卫。 薄且马上对冯总管道:“去看看,什么事。” 冯大么从殿廊绕过来到殿侧,直接问满头大汗的武内侍:“出了什么事,细细与我说来。” 听后冯大么知道出大事了,他马上回到皇上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薄且正在看密报,闻言把密报往掌中一抓,顾不得后面的内容,马上站起身来,对众臣道:“都去候正殿等着,不得归家,午朝再议。” 然后单独对阿感道:“你随朕来。” 皇上说完这两句就离了开了朝殿,众臣互相看看,冯总管引导大家道:“诸位大人,奴婢们来给大人们引路,待大人们到了,茶点该是已备下,大人们这边请。” 一时众臣去向候正殿,而皇上奔向了东宫。 阿感在路上得知东宫出事了,他不得不暗道一声这也太巧了,正赶上他离开的时候。 而东宫内院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沈宝用看出太后的意图,薄且虽然把她的刀还给了她,她也带在了身上,但此刻也只能是拿出来,来不及自保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后倒去,唯愿后面那些护卫能够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沈宝用倒得及时,耳中听到利刃划破衣服的声音,也就在此时,玺儿从天而降挡住了太后的剑,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来不及托沈宝用一把,而身后那些护卫也慢了,只来得及拿剑柄垫了那么一下。 沈宝用的背没有着地,但后腰着着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她痛得眼都有些花了,玺儿来扶她时,她一时没看清再次靠近她的是谁,不敢冒险本能地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把刀扎了出去。 玺儿本来能躲开的,但她看着沈宝用手中的小刀楞住了,失神的这点儿工夫,让她没能完全地躲过这一刀,只避过要害,刀子扎在了她的肩膀处。 玺儿把刀从自己膀子上拨出,握在手里,没入袖中,她看着沈宝用有好多话想问她,但最后出口的是:“没事吧?” 沈宝用此时已看清来人是玺儿,知道自己误伤了人,她当然有事,但此种情形下,她只能硬提起一口气,先道歉道:“抱歉。”然后又说,“不用管我,做你该做的事。” 太后此时已被东宫护卫的剑对着,这些护卫实在没想到,太后会亲自出手,还是趁人不备。此时他们有了理由阻拦她,因为她要伤害他们要保护的目标。 太后的人这时也冲到前面来,两边人各自持剑,互不相让。 玺儿回头看到这一幕,想着先把程娘子抱进屋内,她正欲上手,就听外面喊:“圣上驾到!” 玺儿心下一松,沈宝用难得地也是。 太后把手中的短剑收回袖中,左手令牌被她攥得更紧了。 薄且大步迈入,一眼看到的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两拨人,而是倒在地上的沈宝用。 她脸色煞白,手捂在肚子上,明明就是在忍耐着什么。 薄且没理太后,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径直地走向沈宝用,他瞪了一眼玺儿:“去叫张璟。”然后把人抱了起来。 正要往屋内抱时,听到太后厉声道:“站住!” 薄且回身:“皇祖母这是何故?“ 太后:“她哪也不能去,今日哀家要取她性命。” 薄且一挑眉:“拿什么取?” 太后推出令牌,道:“以此令。来人,把惑君乱纲之女给我绑了。” 薄且:“太后娘娘,您的令牌在您闯入时已使过一次,如何能再用,这难道不也是乱纲之举。” 太后被他这句话气到了,太后令牌并没有明面规定只能使一次,皇帝如此计较,拿乱纲来指摘她,就是要与她撕破脸的意思。 她知道,皇帝这样的态度,她今日是要不了沈宝用的命了。也就在这时,皇上怀里的人忽然痛苦地呻,。吟起来。 这下换太后挑眉了,女人生产如走鬼门关,今日这一闹,加上她又摔了一跤,只怕……裴太后这样想着,朝沈宝用身上看去,如愿地看到了血染青衣的场面。 她这一胎,提前发动了。 薄且感受到掌中的湿,。热,她哪里受了伤,怎么会流血的,薄且一时懵了。 还是玺儿提醒道:“圣上,程娘子是不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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