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恬不知耻地递出手来,白皙纤长的男人指骨,透着与生俱来的力量以及安全感。 若换成旁的小娘子,恐怕这时候已经感激涕零缩入沈寒山温热的怀抱。 可她是谁?刀尖上淬炼出来的悍将,如何会怕吃人邪魔? 苏芷谢绝了沈寒山的好意,冷冷答:“不必。” “哦。”沈寒山低低应了一声。 还没多久,他又道了句:“若方才那话只是个借口,芷芷信吗?其实是沈某有些害怕,你能牵我的手么?” “……”苏芷心火上涌,深吸了一口气。 早知沈寒山这样烦人,她不该存治他的心思,独领他一人下来! 苏芷切齿:“沈寒山,你要是真怕,就给我滚出暗道,留我一人查探便可!” 沈寒山腼腆一笑:“罢了,我还是紧跟你左右吧,毕竟只有我会担心芷芷安危。” 这眼药上得喜人,好似世间除了他,没人在意苏芷一般!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寒山就是狗皮膏药,粘人腻歪得紧。 苏芷知他脾气,稀得理他。 她一声不吭,径直往暗处踏去。 苏芷这些话也是压低了嗓音讲的,她也在忌惮暗室里的事物。 苏芷从腰间小心翼翼抽出弯刀,藏于身侧,另一执着火把的手也刻意挪动火光,避开了刃面,以免反照出灼灼银光,打草惊蛇。 不过转念一想,凶手也断不可能还留在暗道之中。这两日,青天白日验尸、盘查,她早该听到动静逃跑了。 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 说是这样说,只苏芷素来谨慎,还是会悬心,仔细应对。 甬道黑暗、狭长,永无止境。 石壁亦是粗糙的,土壑嶙峋,没有贴平滑的砖石,像是仓促之下挖掘出来的逃生之路,非珍藏珠宝的暗仓库房。否则按照商人铺张浪费的心思,能大费周章筑造一间隐秘暗室,那定然会将其妆点得富丽堂皇,否则不符合商人的野心与贪欲了。 甬道深处究竟有什么呢? 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非要埋在不见天光的地底。 苏芷心里的疑问,一个多一个。 他们走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看到甬道尽头。 他们竟然抵达了都城外的一处荒宅! 苏芷爬出地道,钻入鼻腔便是腥臭的尿味与血腥味。 她皱起眉头,借着火光推开了窗。 一线光照入室内,黑暗褪去,入目是别有洞天的无边风月。 昏黄的月,临江的芦苇,被白雪夜风吹拂,微微发颤。 这是荒无人烟的一座隐蔽宅院,统共一个正屋、两个耳室。 待苏芷再回头,沈寒山同她道:“芷芷,这里有很多笼子。” 苏芷才发现,屋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一个接着一个,整齐排列着,好似监牢。 她凑近一看,察觉无数个空荡的木笼子深处藏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娘子!她是被人囚禁在这儿的! 是赤鱬妖女做的吗?还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朱逢? 苏芷手握弯刀,奋力劈开那个木笼子。 “咔嚓”一声,木屑四起,小姑娘的樊笼被苏芷弄破损了,她得以重见天日。 镣铐已除,枷锁已毁,女孩重获新生。 然而,小娘子非但没有感谢苏芷,甚至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仿佛见到了鬼魅,缓慢往后退步,脚底被木屑渣子刺得鲜血淋漓也仍不自知。 一步一个血脚印,再疼痛的伤,也无法阻止她奔逃。 她在躲,她抵触外人,她想将自己藏起来。 好似逃脱木笼子以后,她会遇到更骇人可怖的事。 苏芷不解地朝她伸出手,耐心哄道:“出来,我会护你。” 小娘子错愕地抬头,望向苏芷。 随后,她微微张嘴,露出了干裂的唇瓣。 她的嘴里……没有舌头! 是哑奴! 怪道她能活命,左右也开不了口,坏不了事! 作者有话说: 本文纯架空,不考据,全私设。 辛苦大家点一点收藏,冷门文,希望有动力~~ 灯灯开始日更啦,因为生活费还有房租都是靠文赚的,所以希望之后入v大家也支持正版,不喜欢看不订阅弃文都没事,不要看盗版哦,因为那是侵权行为,也请体谅一下全职作者养活自己的小压力,谢谢大家,万分感谢,也很谢谢大家能喜欢这本书。
第十八章 苏芷知哑奴满心戒备,谁被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樊笼中不会憎恨世人呢? 苏芷的柔肠百转,总对老者稚童展现。 她踅身,嚷了句沈寒山:“沈廷尉,劳烦你回去喊皇城司亲从上三番指挥使王猛过来,就说是我的口令,命他即刻带十名弟兄来此处,搜寻凶手下落。” 沈寒山迟疑问:“我走了,那你呢?” “我留下。” “你就不怕……赤鱬妖女折返此地伤人吗?” 苏芷哂笑一声:“若她有这个能耐伤我,也不至于落荒而逃了。放心吧,论干架,我没输过的。” 她胸有成竹,再质疑下去,也没劲儿了。 沈寒山颔首:“那你一切小心。” “嗯。”苏芷目送沈寒山离开。 待人走后,苏芷提刀割下宽大衣袍,小心抖开,披至哑奴瘦骨嶙峋的肩臂之上。 好在哑奴身量矮小,看着才八九岁的年纪,足以被她的衣布包裹。 苏芷能感受到她碰上哑奴的一瞬间,小娘子浑身便止不住战栗,抖若筛糠。 她笑说:“你怕男子也就罢了,缘何怕我?” 闻言,哑奴错愕地抬头,看了苏芷一眼,仿佛在疑惑她为何知道这一点。 苏芷为她解惑:“你一见我们两个,目光便落在沈寒山身上,不住往后退步。你同他素未谋面,不可能是忌惮他,故而猜到,你该是怕男子。那么,将你囚在此处的人,或许不是那名赤鱬妖女,而是朱逢?” 听到这里,哑奴没有开腔。她深深垂首,缄默不语,后颈鼓起一颗颗圆润的骨,似神佛掌中的慈悲念珠。 她太瘦了,不知在这里饿了多久。 苏芷知道,要卸下哑奴心防,需废上不少气力,她并不急于一时。 于是,苏芷伸手,把哑奴拦腰抱起来,小小的姑娘,蜷缩入她怀里,不知是惧怕,还是安心,一时也忘记了反抗。 苏芷仍由哑奴靠在肩头,待王猛来后,她吩咐:“劈开院门,朝东西南北四方寻人。这是赤鱬妖女逃生的必经之路,才过去一天,她逃不了多远,仔细盘查看看,任何可疑女子都不要放过。” 至于哑奴,她定然见过凶手,得把人带回去,寻法子撬开小娘子的口。 哑奴吃过不少苦头,苏芷还没残忍到要对一个女孩儿上刑,故而她先一步带小娘子离开,安置进府邸,避免落到旁人手中。 难保那些急功近利的官吏为了尽快查出案情始末,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娘子上什么残酷手段。 苏芷虽不算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为了抢功不择手段。 离开朱家前,苏芷又去问了一次隔壁的女使小香——关于那日进入朱逢家的神秘女子的衣着颜色。她说不过匆匆一瞥,只能确定衣裙大抵是素色,当时小香的目光流连女人帷帽上,至于衣上白色还是粉色倒没瞧那么仔细,也可能领缘袖摆缀有粉色花鸟刺绣。 说了等同没说,苏芷不再纠缠。 哑奴的事,由苏芷这边给官家禀报了消息。 案情有了进展,陛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少,他命苏芷与沈寒山继续跟进此案,务必从哑奴口中得知更多凶手的样貌讯息,也好由刑部下达海捕文书供衙役和皇城司番营拿人。 沈寒山和苏芷近日因皇命在身,官署的本职差事便转到了辅官手中,不必成日往衙门里跑。 也就是说,一日没寻到真凶,她就得和沈寒山朝夕相处一日? 这是何等的残暴酷刑啊…… 好在沈寒山人虽烦腻,人情世故倒通达。 他知她今日里外忙碌,定是精疲力尽,夜里没来叨扰,却派遣府上老奴端来一碗方便睡前克化的胡桃牛乳粥,以表关心。 苏芷望着水绿花绸镶绣折纸花纹锦布桌上的那一碗奶粥,一时不语。 好似她身边的人,从未将她当成小娘子一般关照,寻常府上置办酒肉烧宴,也总寻苏芷登门。 唯有沈寒山时刻记得她是个姑娘家,上阵杀敌的同时,也会爱甜糕小食、珠花绮罗。 苏芷喊来一贯:“把粥端给那名小娘子,再喊婢子烧水、在客房里设浴桶,置办一身僮仆的新衣裙,我亲去给她换洗。” “是。”一贯不会忤逆苏芷的命令,他敬重苏芷,比苏母更甚。 随后,一贯捧着乳粥退出屋外,伺候那名落魄小娘子进食。 等苏芷莅临客房时,哑奴已然吃完乳粥了。 她下意识放下舀粥的瓷勺,意图逃跑。可看到苏芷的当口,她又坐回了雕花矮凳上,乖巧等人靠近。 比起外人,她不太怕苏芷。 这是个好兆头,苏芷很满意。 她负手,靠近哑奴,问:“乳粥好吃吗?” 哑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垂眉敛目,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听懂苏芷的话。 她不是不懂,而是权衡利弊,考虑装疯卖傻。 苏芷信手捻来帕子,往哑奴唇边凑:“吃得这样不小心,沾满了下巴。” 哑奴任凭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阿姐替她擦嘴,眼珠子一瞬不瞬,不知在想什么。 苏芷又问了句:“想沐浴吗?我置办了合身的袄裙,你可以换洗后好好睡个觉。” 哑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微微点头。 她同意了,也代表她能听懂人话。那么往后盘问她,也就方便了,苏芷松了一口气。 哑奴除了苏芷,不信任何人。 她任由苏芷抱着出屋,走过狭长的廊庑,进入布局雅致的客房。 玄色纱绣直竹纹屏风后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里面烧好了沸水,还撒了几颗香澡豆。 苏芷兑了凉水,指尖试温,觉着大差不差后,她同哑奴道:“我替你更衣,帮你搓澡。” 哑奴攥着单衣领口,犹豫着往后退步,她不想被苏芷触碰。 苏芷留意到,哑奴的手掌很脏,指缝却是干干净净,没有多少淤泥污渍。 她只着了一件雪白单衣,衣领与袖缘沾了些黑污,衣裤却还算干净的,应当是此前披了一层外衫,如今不翼而飞了。 苏芷咂摸一程子,再次开腔:“浴桶都高至你胸口了,若无人扶你,入水失力,溺亡在池中也有可能。你执意要冒险,那寻死也随便你。只是……你这样不信我,再软的心肠也教你搅和硬了,我也未必会帮你渡过眼前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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