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湄冲顾锦兰眨了眨眼,半支起身子,小声道:“你那血包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那么像真的血?” 顾锦兰面不改色,一边用剪刀和镊子互相摩擦,做出正在取匕的声音,一边也低声道:“娘娘最好还是躺下,真想说点什么,不如喊痛。” 桑湄便又倒了回去,哼哼唧唧。 何太医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如何?” “匕首不深,未伤及要害。” “你能应付吗?” “尚可。”顾锦兰说,“劳烦老师备点麻沸药,娘娘受不住了。” 何太医仍有担忧:“那匕首上可有毒?” “暂未发现。”顾锦兰答。 何太医道:“你须得仔细观察,有什么把不准的,即刻问我!” “是。” 就在这时,殿门被哐地推开,奚旷大步流星地跨入,焦急不已,直奔内殿:“湄湄!” 紧随其后的是秋穗。 拂开门帘,寝间里只有桑湄和顾锦兰两个人。 顾锦兰起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奚旷深吸一口气,看向床上的桑湄。 桑湄冲他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奚旷俯身贴过去。 桑湄靠在他耳畔,低声道:“你的那些亲卫真不错,很是好用。” 奚旷不禁失笑,但目光触及到她身上的血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皱了眉。 “你就是皇后看中的女医?” “回陛下的话,蒙娘娘不弃,正是微臣。”顾锦兰道。大约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她很快补充了一句:“殿下放心,娘娘并未受伤,这些都是微臣调配出来的血浆。” 奚旷突然拔高声音:“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顾锦兰也当即扬声,俯首叩拜:“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她满手是血地从寝间走出来,与何太医低声交谈起来。何太医正为不知皇后的真实伤势而焦虑,见她出来,忙速速问了她一些情况。 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奚旷坐到桑湄床边,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 桑湄道:“怎么这个表情?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 奚旷叹息:“早知道你如此胡来,我必不会把人给你。” 前几天桑湄问他要人,说是去寺庙祈福要带着。他还纳闷她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就听她解释说,是要在路上做点事情,务必给她找一群听话的侍卫。 于是他便明白,是她要开始动手了。 长安城中的流言愈传愈凶,连他都有所耳闻,但他知道这些也有她在暗中推波助澜,因此也不动声色,想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做的。他当即爽快地拨给她一群人,让她随意使唤。 本以为她是要开始清算人头,耍耍未来皇后的威风,谁知秋穗却来报,说是桑湄遭了刺杀。 他心脏陡地一停,待看清秋穗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方冷静下来——原来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当初我问你想不想听我的计划,是你自己不要听的,还说想看看我带来什么惊喜。”桑湄笑话他,“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受不住。”他承认,“下次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提前与我说一下罢。” 桑湄:“这种把戏,用一次就够了,下次不会了。” 奚旷:“你想让我做什么?” 桑湄很赏识他的主动,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如是这般地说了一番。 奚旷眉头微锁,神色严肃。 一旁的秋穗怕他们再聊下去没完没了露了馅,连忙喊道:“顾太医,顾太医!快来瞧瞧,娘娘又流血了!” 桑湄朝奚旷眨了眨眼。 奚旷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起身,正逢顾锦兰进来,他看着顾锦兰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点黏连呼啦的血絮状的东西,随手丢进一旁的篓子里。乍一看,倒像是一些受伤的小皮肉。然后又拿出一些何太医刚给她的金创药粉,顺手倒进了自己的空瓶里。 原来找女医,是为了这事。 奚旷又忍不住多打量了顾锦兰两眼。见她神色沉着,还不忘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声音,来模仿救治的情景,不由暗暗心想,宫里头竟还有这样的女医,能被桑湄挖出来,也是不容易。 “启禀陛下,娘娘已无性命之忧。”过了段时间,顾锦兰装模作样地禀报,“微臣现在与老师去给娘娘煎药,待娘娘醒后服用即可。” 奚旷点头:“好。皇后遇刺一事,朕已交给朱策去查,既然皇后正睡着,那么秋穗,你正好协助朱策去查清此案。” “……是。” 秋穗大约是不太想走,但奚旷都发话了,她也只能听从,不情不愿地跟着顾锦兰,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皇后娘娘遭遇刺杀,重伤未愈,不得有人打扰。栖鸾宫的帘子一重重落下,桑湄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困了?”他问。 桑湄点了点头。 “这床上都脏了。”奚旷看着那些洒落的“血迹”,提醒道。 “那现在也不能换。”桑湄说,“按理来说,我现在还动不了,就算秋穗在这里,也不能换。怎么,你嫌我脏?” “我是怕不干净,你睡不好。”奚旷辩解,“何况这里也没有别人进来,你就是提前换了,也没人知道。等到时候你‘醒了’,让秋穗把脏了的处理掉便是。” “说的也是。”桑湄挑眉,“那你给我换?” 奚旷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被褥放在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桑湄摊手,“总之是在这殿里的某个箱柜里,平时都是秋穗管着的。” 奚旷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出去寻了。 等他终于找到了一床干净被褥,抱着回来时,就看见正桑湄撑着下巴,趴在床上对他笑。 “下来。”他说,“让我铺床。” “哟,陛下还会铺床呢?”她揶揄着,却半点不动。 奚旷没办法,只能把被褥先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然后双手架在她腋下,直接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抱到一边的凳子上,低声责备道:“你要我配合,我都配合了,怎么我让你配合,你却一点都不配合的呢?” 桑湄歪了歪头:“床褥脏了要换,可我衣裳也脏得更厉害呢。” 奚旷:“你总不会连自己衣裳在哪放着也不知道罢?” “我知道啊。”桑湄笑眯眯地说,“反正这身衣裳、这套被褥,也不会让人去洗了,多半是直接烧掉。既然如此,何不物尽其用呢?” 奚旷盯着她。 她伸指,在衣角上一抹,指腹上便沾了一抹血色。她抚摸过奚旷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淡色的红痕,轻声道:“糖浆,甜的。” 奚旷脑子还没坏,闻言冷静道:“加了颜料,不能吃。” 桑湄被他逗乐,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这些东西都弄到我身上了,你帮我擦擦干净,好不好。” 奚旷:“……” 桑湄:“不帮算了。成婚还要两个月,你就接着忍——呀!” 她一声惊呼,又已被他拦腰抱起,丢到了那沾着血浆的床上。他覆身上来,咬住她擅出狂言的双唇。 细微的口耑息在内寝间回荡,他掐着她的月要,嗓音喑哑:“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头一次干这么大的事,有点儿兴奋。”她低低一笑。 “不是说困了?原来是骗我的?” “等歇下来了,可不就困了么。”她贴在他耳边道,“对了,糖浆里加的不是颜料,是红曲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有能经得住的男人,可就是见鬼了。 他剥开她的衣裳,雪白的肌肤上早已被染上了血浆的颜色。他垂下头舐吻,引发她战栗般地吸气。 她屈起腿,踩在他的身下,足底被硌着,微微发热。 他刚下早朝,庄严龙袍尚未换下,肩上五爪金龙对她怒目而视。 于是她染了蔻丹的指尖,便轻轻刮蹭起金龙的眼珠。 “怎么样,是不是甜的?”她问。 奚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桑湄闷声直笑。 他提身上来,堵住了她的笑声。 厮混到最后,桑湄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任由奚旷找了张湿帕,替她擦干净了身子。 “抬手。” 他给她找了干净衣服换上,然后把她抱到一边,又换了一张床单。 “真贤惠啊。”桑湄闭着眼睛夸他。 奚旷道:“你且等着。” 她是舒服了,他憋得心里冒火。 但他能怎么样?尚未成婚,她又尚在调理中,他不敢有半点闪失。 他看着身上被抓皱了的龙袍,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好在她宫里头备着他的常服,他随时可以换上。 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 他把脏了的衣裳被褥全都团到一边,这样秋穗回来了,便该知道怎么做。 栖鸾宫里风平浪静,可皇城之外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板上钉钉的皇后娘娘在寺庙内遇刺,皇帝陛下弃前朝文武百官于不顾,直奔后宫。 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一时间,诸位官员看彼此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有些交好的官员已然开始私下偷偷交换信息:“陆兄,不会是你罢?” “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是有钱找刺客的样子吗?”对方哼了一声,“我虽然不赞成桑姬为后,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她的命。我还看是赵兄你呢,就数你嚷嚷红颜祸水嚷嚷得最凶。” 赵兄摸了摸鼻子:“那我也就是嚷嚷嘛,反正陛下又不能杀言官。” “你说会不是是邱大人?”陆兄揣测,“他家不是有个妙龄女儿,一直想送到陛下后宫去吗?” “应该不是。万一被查出来了,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我也觉得,是谁脑子这么不好,直接刺杀?” “前阵子城中还总传些风言风语,我听了几回,甚是离谱,简直是把桑姬描绘成了一个妖怪。谁和她有这么大仇?” “啧,不知道。不是说朱大人已经在查了吗,就看看最后能查到什么罢。” 接下去一连几天,都再也没人敢提桑湄的事——除了孟敬升,一个劲地上书要求彻查,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对此保持了沉默。 潘夫人很恼火,对自己丈夫道:“皇后娘娘遇刺,你怎么都不吭一声的!” 潘大人说:“你懂什么,这种事情,有老孟一个人说话就够了,我平日里支持皇后娘娘,那是因为陛下支持皇后娘娘,现在我说与不说,陛下都是要彻查的,我若是再说,反而引人怀疑我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怀疑什么?我与皇后娘娘交好,又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你们妇人之间的事情,我拿到前朝去说,就是有问题,即使陛下不觉得,旁人也会这么觉得。”潘大人老神在在地道,“反正你只要知道,皇后娘娘没有性命之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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