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旷看向他:“高爱卿,你有何意见啊?” 户部尚书干笑一声:“百姓所言,确有此种现象。一直以来,户部也在寻求解决之法,如今又有陛下与娘娘督促,户部更当尽力。” 奚旷嗯了一声:“既然一直都在寻求解决之法,想来也不是全然束手无策。那此事就交给高爱卿去办,今年之内,务必出个章程来。” 户部尚书的脸彻底绿了:“……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奚旷颔首,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既如此,其他的就按潘爱卿说的办。行了,此事到此为止,往后再有人敢不安分,便别怪朕不客气了!” 他重重拂袖,转身离去。 柏树忙道:“退朝——” 等奚旷终于走了,众臣出了金銮殿,才敢互相交谈起来。只是这一次,都只是小范围地轻声细聊,再无人敢高谈阔论。 潘起为瞧见孟敬升一个人走在前头,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孟大人。”潘起为笑眯眯地问,“下朝后有空否?” 孟敬升道:“第一条南北贯通的河道正在收尾,许多事要忙。潘大人找我有事?” “不过是想与孟大人说说话罢了。”潘起为拿起那张桑湄的手书,赞叹道,“皇后娘娘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孟敬升勾了勾嘴角。 潘起为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孟大人为新任卫国公引荐了瞿老先生教习,这瞿老先生年轻时就常在北炎南邬两地走动,四处设讲坛,虽然老是因为妄议国事被官府抓住,但也算是名满天下了。年纪大以后,他就回乡归隐。如今能再把瞿老先生请出山,孟大人真是厉害啊。” 孟敬升道:“潘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既然孟大人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潘起为咳了一声,嘿嘿一笑,“你看,我也算是陛下一手提拔,而你是娘娘的舅舅,陛下与娘娘是一体的,那咱们也当是一体。既然如此,看在同僚一体的份上,是不是也可以帮我家孩儿,引荐一下瞿老先生呢?” 孟敬升笑道:“就为了这点小事?我还当是什么。” “这怎么是小事?后辈的教育,当是大大的事。”潘起为正色道,“束脩随便开,若是瞿老先生行动不便,那我家孩子去卫国公府旁听也无妨。只看孟大人可否从中沟通一二……” “举手之劳罢了。等我回头问问瞿老先生的意见,若他同意,我再让我家夫人向卫国公老夫人转达此事。” 潘起为笑容愈发灿烂:“那便有劳孟大人了。这个人情,先欠在账上,往后孟大人有什么事,也尽可以来找我。” “潘大人客气。” 另一头,栖鸾宫内,桑湄正靠在窗前,津津有味地翻着手里的话本。 “在看什么?”奚旷在她身边坐下。 “在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桑湄说,“我让听露从外面买了一本回来,瞧瞧它究竟是怎么写的,怎么如此当红。” 奚旷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以你我为原型,胡编乱造的故事?” “少给自己贴金了。”她斜睨他一眼,“你哪有书上写得这么好。” 奚旷凑过来,看了几页,发现全是对女主角“栾青公主”的溢美之词,不由抽了抽嘴角:“明明是在写你罢。讲道理,这书是不是你们南邬人写的?” “他最好是。”桑湄哼了一声,“罢了,虽然占本宫的便宜,用本宫牟利,但本宫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了。” 奚旷捏了捏她的鼻子:“是看人家美化你了,所以才不追究罢?” 桑湄瞪他一眼,合起书,翻身坐到他身上,揪住他的领子,气势汹汹:“美化什么?哪里需要美化?” “好好好,没有美化,不需要美化。”奚旷举手投降,“你就是这么完美无缺。” 桑湄这才罢休。 她依偎在他身上,问:“今天早朝结束得这么快?” “能不快么,你那一封书信念完,都没人敢吭声了。”奚旷摩挲着她雪白的后颈,“那良种之事,我也让人去办了,看看今年能不能找到解决之法罢。” 桑湄抬起头,亲了他一口:“办得不错,该赏。” “多谢皇后娘娘赏。”他眼带笑意,把她往上提了提,又忍不住心猿意马地揉捏起她的腰来。 桑湄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啊?” “这还不是问你自己?”奚旷道,“你自己设的局,假装被刺杀,如今却来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门?” 桑湄撇了撇嘴,不高兴地看着他:“谁准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奚旷无奈道:“行,属下知错了。” 便在这时,秋穗来报:“陛下,娘娘,何太医与小顾太医来了。” 桑湄赶紧松开奚旷,三两下跳上了床,盖好被子,作出一幅虚弱养病的样子。奚旷理了理身上褶皱,起身:“让他们进来罢。” 何太医带着顾锦兰进来,惯例问安把脉,见桑湄还算健康,何太医便说了几句场面话,夸桑湄体质好,还听医嘱。等到需要检查伤口的时候,何太医便退了出去,留顾锦兰下来换药。 当然是没什么药要换的。 顾锦兰在床边安静地跪着,随意摆弄着药箱,床上的桑湄则朝奚旷眨了眨眼,意思是问他自己演技不错罢?奚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让她不要得意忘形。 “陛下与娘娘这些日子还是应当慎重。”顾锦兰突然低着头来了一句,“若是将来有孕,算算时间却是现在怀上的,那便不妙了。” 桑湄一噎。 奚旷抿紧唇,抬起头,假装欣赏窗花。 “没有!”桑湄恼怒地低声呵斥,“什么都没有!” “那便最好。”顾锦兰道,“若是实在忍不住,微臣可以为陛下与娘娘多备点羊肠衣。” 桑湄:“……” “微臣是医者,对陛下与娘娘并无不敬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提醒房事注意也是微臣的分内之事。”顾锦兰面不改色,“那娘娘的伤口微臣也检查得差不多了,娘娘继续休息,微臣告退。” 她提起药箱,行了一礼,躬着身子退出了内寝。 等她离去,奚旷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女医……讲话真是惊人。老太医讲这些,都会有几分不自在,这女医倒是镇静得紧,不听她说的内容,还以为是在传道受业。 “这就是你点的人。”奚旷瞧着桑湄,一言难尽。 桑湄道:“说明人家内心坦荡,返璞归真。” 奚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思索起来:“昨日礼部尚书来找朕,问你遇刺后需养病,那册封仪式是不是需从简举行。朕尚未答复他,你怎么想?” “不从简。”桑湄一口回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若是有人疑心你康复如此迅速,如何是好?” “连何太医都说了,我体质就是好,他们有什么好质疑的?”桑湄哼了一声,“他们想要个弱柳扶风、一步三喘的皇后,我可不想!” 奚旷低笑起来:“又开始耍性子了。行,便依你所言,一切如旧。” - 如潘起为所料,桑湄的手书一经公开,便立刻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还有好事者专门站在路边,忙着给不识字的人朗诵一遍原文,再用大白话解释一遍。 普通百姓原本就对桑湄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厌恶之情,灵石寺刺客案后,还起了些怜爱之心,加上最近受那话本的影响,以及南邬商人们不遗余力的宣传,更是对她有了些许好感。直到这封手信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桑湄的声望彻底水涨船高。 “原本以为,这皇后娘娘只是个貌美花瓶,没想到,竟真的有几分本事!瞧瞧人家写的文章,我看,比我隔壁的书生写得好多了!” “这不是肯定的?人家以前好歹也是个公主,没点真本事,不敢乱吹的。” “要不是娘娘遇刺,都没人发现她也去了灵石寺,行事如此低调,甚好甚好……咦,我押韵了。” “真的没人发现吗?难道都没有护卫?” “护卫是有,但听去的人说,他们之前都是藏在路边草丛里的,没有惊扰百姓,否则怎么会被刺客得手呢?” “我也听说了!我表婶那天也去了,还说她的孩子乱跑,把娘娘的裙子用香灰烫出了洞!娘娘不仅没有计较,还说那是旧裙子不妨事呢!” “嚯,竟把娘娘裙子烫坏了?胆子这么大?” “谁能想到那是皇后娘娘呢?后来发现的时候,我表婶吓得人都快瘫了。本来以为至少得被护卫盘问好久才能离开,谁知很快就放他们走了,也没有追究裙子的事情。我表婶回来后,就到处说这件事!” “没想到,皇后娘娘真的如此心系百姓。她信中所言良种之事,虽然我们家不种地,也听不太懂,但想来若是能推行良种,对我们普通人也是好事。” “那可不嘛!” “这么一想,当初娘娘遭遇刺杀,说不定不是因为什么出身问题,而是知道她喜欢为百姓请命,会影响某些人的利益!哼!多亏娘娘福大命大,否则,朝廷什么时候才会考虑推广良种一事?” “有道理,有道理啊!” 城中百姓,对桑湄称赞有加,而城外农户,在得知朝廷真的开始向广大农户征集对良种的意见后,更是恨不得直接把桑湄供起来。 “我哪儿能想到,当日那人真的是娘娘!要早知是她,我也不敢与她抱怨那么多!”那日在灵石寺外与桑湄谈论瓜果收成的妇人两手叉腰,忙着跟邻里乡亲念叨,“真是上天保佑娘娘,幸好那刺客没得手!才能有现在的结果!就算解决不了,朝廷有这个态度,我也认了!” “哎,那可不能!必须得解决!”乡亲们道,“要是解决了,你就是我们的大功臣!如果不是你跟娘娘说这些,娘娘又怎么会去跟陛下说呢?” “也不是我主动要说的,我那天是没抢到头香,在寺庙外面和孩子他爹吵架呢。吵着吵着就吵起今年收成来了,当时娘娘在旁边坐着,是她来问我的,可不是我自己凑上去的。”妇人啧了一声,无比感慨道,“我本来还以为,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夫人,没想到,竟是皇后娘娘大发慈悲。这比烧什么头香可有用多了,我要真抢到了头香,恐怕还没机会坐下来和娘娘说话呢!” 乡亲们又让她讲讲当日的情形。 哪怕这些日子已经讲了无数次,妇人还是兴致勃勃、绘声绘色、不厌其烦地一一道来,有些她记不清的细节,就想当然地添油加醋,比如什么娘娘身上香香的之类,恨不得把皇后娘娘夸成个下凡的仙女儿。 最后还不忘扼腕一句:“真可惜那日戴着帷帽,没瞧见娘娘的真容!否则,就把她在家里当菩萨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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