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殿下对公主殿下的回答,如何看待?” 奚琅瞥了桑珝一眼:“冲动,自负。” 桑珝大怒:“奚琅!” 奚琅道:“先生你看,被我说中了。” “那我问你,若是没有明主呢!”桑珝叉着腰道。 奚琅:“那就挑个听话的。” 桑珝立刻转向魏庭辉:“先生你看!他比我阴险多了!明明和我想的差不多,还装模作样!” 奚琅终于也被激怒:“我哪里阴险?良禽择木而栖,乃是情理之中!你才是那个乱臣贼子!” “那老皇帝脑子都糊涂了还不许脑子清醒的人上啊!” “你名不正,言不顺!谋朝篡位,狼子野心!” “你敢说我谋朝篡位,狼子野心?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皇爷爷——” 魏庭辉顿时一凛:“殿下慎言!” 奚琅瞪大了眼睛看着桑珝:“你说什么?” 桑珝一把扯开魏庭辉,叫道:“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啊!你不信的话,回去问问母皇啊!” 奚琅:“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母皇和秋穗姑姑说话啊!”桑珝得意洋洋,“只有你,天天只会听先生讲课,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先生又怎么会讲这些!” 奚琅震惊看向魏庭辉:“先生!” 魏庭辉头痛欲裂,猛地一敲桌子:“肃静!课堂之上,不可喧哗!”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堂课,两个小魔头去跟着陈德胜小将军上武艺课了,魏庭辉连忙马不停蹄地前往御书房,求见女帝。 听罢魏庭辉所言,桑湄不由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偷听的……” “微臣以为,陛下当与两位殿下好好说一说此事了。”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桑湄。 他倒不是在意奚存的名声,只是谋朝篡位、狼子野心这几个字,对桑湄本人来说,也十分微妙。 “朕明白。天天给这两个家伙上课,魏卿真是辛苦了。” 到了傍晚,吃过晚膳,桑湄把两个孩子揪到面前。 桑湄:“珝儿,听说你说皇爷爷是谋朝篡位,狼子野心?” 桑珝大叫一声:“魏先生怎么还告状啊!”她立刻拉弟弟下水,“是他先说的!” 奚琅委屈:“我只是在说课业!是你自己提的皇爷爷!” “吵什么吵!”桑湄一声厉喝,顿时唬住了两个小孩。 她缓了口气,又道:“其实你说的不错,你皇爷爷,确实是谋朝篡位,狼子野心。” 桑珝愣了一下,而奚琅则是瞪圆了眼睛。 “可那又如何?”桑湄说,“你皇爷爷曾是北炎朝的大将军,北炎朝最后一任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你皇爷爷推翻他,想自己做皇帝,也无可厚非。” 桑珝眨了眨眼睛:“那皇爷爷是个好皇帝么?” “这个么……”桑湄沉吟,“你皇爷爷在位时间太短了,看不出是不是好皇帝。不过他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就是你们父皇。” 说起父皇,桑珝和奚琅又不禁有些黯然。 桑湄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笑道:“别难过了,你们父皇在天有灵,也肯定想要你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再过半个月就要秋猎了,你们这几日跟着魏先生好好用功读书,到了秋猎场上,让陈将军再带你们去好好玩玩,如何?” 一听说要秋猎,两个孩子便有些兴奋起来。 他们还记得去年第一次秋猎,虽然他们不能拿真弓,只能拿弹弓,但还是好好玩! “好!”桑珝双眼闪闪发亮,“珝儿一定会努力的!” 奚琅也用力点头。 一眨眼到了秋猎这日,文武群臣,伴驾而行。 此乃君臣同乐之盛事,一贯不拘小节。武将们早就手痒着要切磋一下,相约策马进了树林,一些好事的文臣也相继调侃着上了马,准备蹭个热闹。 潘夫人来问桑湄:“陛下今天不去吗?臣记得去年陛下可是也去的呢。” 桑湄摇头道:“去年是头一年秋猎,怎么着都得上去。但就朕这射艺,若不是有陈将军帮忙作弊,可就要丢大人了。” 潘夫人掩口:“今年也可以让陈将军帮忙作弊。” “还是放过他罢,他有别的事要干。”桑湄抬了抬下巴,“朕把那两个小魔头交给他了。” 潘夫人道:“那陛下是打算在这儿陪我们这些人喝茶?” 周围的几个夫人纷纷笑了起来。卫国公老夫人身体不好,没有来参加秋猎,但是平乐和康喜都来了,正在不远处和几个官员家的年轻姑娘研究如何上马。 桑湄笑而不语。 潘夫人便换了个话题:“女学推行到如今,在长安、建康等地颇有成效,陛下此举,可真是大大造福了咱们女子。” 桑湄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又来问朕要钱?” 潘夫人嘿嘿一笑:“陛下圣明。” 两年前桑湄意图推进女学,认为朝中官员都是男子,不便作为主理官,便凭空新设了几个女官的名头,找了几个信任且有能力的夫人来当,如今过去了这么些年,也终于有了些效果。 这些女官自成一系,由她直管,暂不必上朝,而现在坐在她周围的夫人们,便是这些女官。 桑湄与她们又聊了些预备开女子恩科的事情,潘夫人她们也知趣,并不久留,议论完正事便告辞。 最后一个走的是孟夫人。 “舅母。”桑湄笑吟吟地喊她。 孟夫人回头道:“陛下还有何事?” “朕近来有些累了,但秋猎上总要露个面,现在面也露完了,朕便想自个儿歇着了。”桑湄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烦请舅舅多多操心罢。” 孟夫人道:“那两位小殿下呢?” “朕把柏树也带来了,等他们玩累了,让柏树照顾去。”桑湄勾了勾唇角,“说不定他们巴不得朕不在呢。” 孟夫人笑笑,道:“臣知道了。” 等人都走了,桑湄伸了个懒腰,唤道:“秋穗。” “在呢。”秋穗走上前来,“陛下可是要更衣?” “更衣,出发。”桑湄朝她眨了眨眼睛,“去找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 秋日的崇砀山,层林尽染,分外怡人。以崇砀山为中心,绵延百里,尽是皇家圈地,而由于崇砀山上野兽最多,风景最好,所以秋猎也只在这一座山上进行,其余山头,鲜有人至。 桑湄坐着一辆朴实的小车,来到了十里外的另一座小山前。 这座小山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她立在山脚,仰头上望,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陛下何故叹息?”秋穗问。 “折鹰翅,锯虎足,令其囿于深山不得出,善耶恶耶?” “于其恶,于人善。”秋穗答道,“陛下人也。” 桑湄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等看到朕的讯号,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好。” 桑湄哼着小曲儿,徒步往山上爬去。 这山比起隔壁可以当猎场的崇砀山来说,寒碜了许多,连树都长得不怎么好看。她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上一次来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过去了这么久,草木长变了模样,她也有点认不出路了。 眼看天色不早,她也走累了,索性就找了块石头坐下,靠着休息一会儿。 结果或许是近来政事操劳,她竟真的不慎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推醒的。 桑湄本能警觉地睁开眼睛,刚绷起身子坐直,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又慢慢放松了下去。 秋日的天暗得早,暖融暮色涂抹在山间,落在面前人身上,生出一种朦胧的静谧来。 他一身粗布麻衣,脸色略有些苍白,身形清瘦,长发在脑后用细短的树枝扎了个髻,脚上踩着一双磨得快看不出颜色的布鞋,正弯着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桑湄也定定地看着他。 “这位……姑娘?”他迟疑着说,“你没事罢?” 桑湄的眼眶渐渐红了。 对方一惊,连忙道:“我、我没有恶意!” 桑湄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这山里头终于有个活人了!” 对方一看她哭了,更加紧张:“你、你怎么了?迷路了吗?” 桑湄点着头,抽泣道:“我今日出来散心,因为想一个人静静,便让跟随我的家丁留在山下,我一个人上山逛逛。谁知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心一急,就把脚给崴了!我和留在山下的家丁是有约定的,若是我放了备用的烟花,那便是要他们来寻我,可是你看——” 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烟花筒子,用火折子点了,朝天一放。 咻的一声,烟花在天空炸开,随即如风一般地消散了。 “可是你看,根本没人来找我!”她哭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急,他们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对面的男人愈发手足无措,“你脚崴了,严重吗?” 桑湄点了点头:“很痛,走不了路。” 男人纠结了一会儿,方道:“要不这样,你若不介意,我就先带你去山上我的家里歇一歇,我家里有些跌打药酒,给你擦一擦。” 桑湄含着泪,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呃,若是姑娘觉得不妥,那我便自己去,姑娘在此处等我取药酒回来?” “不行,不行。”桑湄摇头,“还是你带我去罢,天快黑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 男人问她:“你能站起来吗?” 桑湄撑着身下的石头,努力支起身子,瘸着腿踉跄了两步,随即一头栽到了男人身上。 饶是对方已经早有准备,时刻准备着要搀扶她,却也被这突然的力道给撞翻在了地上。 桑湄:“……” 男人:“……” 她趴在他身上,将他压在满地柔软的黄叶中,目露一丝震惊。 身下的男人苍白的脸色渐渐泛了红。 许是自己也觉得丢脸,他撇开脸,低声道:“姑娘……” “抱、抱歉……”桑湄垂下眼,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边,颇有些尴尬地理着头发。 “无妨……”男人轻咳一声,也坐了起来,“我身子本就不大好,让姑娘见笑了。” 桑湄:“不,不,是我唐突阁下了。” 男人重新站了起来,卸下身上被压变形了的背篓,道:“看来姑娘的脚崴得很严重,可能没法自己走路了。若姑娘不嫌弃,我便背姑娘上山罢。” “……啊?”桑湄疑惑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可是你……” 男人勉强笑了一下:“方才是措手不及,所以才跌了一跤。但我平日里也经常在这山中捡柴,姑娘想必比那柴火也重不了多少,我能背柴火,自然也能背姑娘。” 桑湄睁大眼睛:“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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