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贼人再从头走到尾来看,原本上万人,只剩下二千不到的怒州百姓,以及昝家暗贼帮众三千余人,卫义还在不明真相不敢轻举妄动的百姓里面。 过了山路出来,地势平坦后,还余下的百姓被安置在队列最前面,后面是一排手持弓箭的暗贼,要有人走就会被射杀,如卫义所想,只能走到交战时。 此时,段沐宸刚到牛头山扎好营地,安插在暗贼内的眼线前来通报,在他潜伏昝家暗贼的数月,暗贼不光养在昝家的酒楼钱庄内,还有走镖时昝家招募的镖师实为暗贼,笼络在各地的镖局中负责随时听命,为的就是今日谋反的需要。 昝家早有此野心,先是垄断西南的商贸,在霸占西南的土地,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给昝松实现,不想山火一事昝松落入牢狱,手下的亲信跟着他知道全盘计划,现在所有昝家的人都听一个人的命令,是昝利的夫人,燕三娘。 段沐宸思量着话,又把卫忠卫义的处境琢磨了起来,叫来张宗调去一百精锐随卫忠护送百姓回怒州,另外九百人安插在牛头山宽河附近,找渔网,设埋伏。 张宗安排下去,午时已过,前方士兵称看见反贼队伍,段沐宸和张宗骑马在宽河岸等候。 队伍前方都是垂头丧气,佝偻喘气没跑走的百姓,在中间的卫义抬了抬头,昝家只顾着冲进里州城,再加上段沐宸收起扎营痕迹,和马上的头领得到的情报有出入。 几个头领顿了顿,都想过了河再打探虚实,队伍平稳踏上宽河桥面。 却不知段沐宸之所以选在这里,就是牛头山前后是山路,左右是宽河,要出来只有这一条路,能够一网打尽,也不易有人逃脱。 前方病恹恹拿着盾牌的百姓离开桥面,一声鸣镝,火箭齐发射出,桥上燃起熊熊烈火,埋伏在宽河桥面四周的骑兵冲出来,看反贼乱套跳下桥面,被渔网捕住,网一收紧,被困住的人就动弹不得。 此时过来的百姓全都跑到精锐骑兵身后,卫义带着百姓撤退,剩下丢盔弃甲和溃散不成一体的千余人,铁骑士兵冲锋陷阵,将反贼一一击杀。 卫义跑来和段沐宸诉清时,正有里州武将前来速报。 “王志不见了。” ◉ 第36章 王志不见了,段沐宸再问来报的武将:“在武场不见的?” 武将说了王志消失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武场的食堂内,他心事重重不看路,还撞翻了士兵的饭碗,连连几句抱歉离开,没有继续打饭,回了房中。 后面属下再去查看,王志已经不在房内,门柱上有暗箭射中的孔洞,进去的士兵找到未烧完的半封信和断成两半的羽箭,武将拿出来呈在段沐宸面前。 纸面只看得见‘妻儿’,‘尽快’,三两个字眼,羽箭更是再普通不过,看来不是昝家要见王志,是康文本心急了,要快速除掉王志。 康文本把怒州卖给昝家占地为王,如今他拿不准成败,只能让王志消失,他再把罪名放到段沐宸身上。 王志收到妻儿威胁,才出了武场,正中康文本的圈套。 “不见了多久?”段沐宸问,王志手里有康文本和昝家往来的证据,信件在段沐宸这里,他们不会就此杀了他。 武将估摸一阵:“怎么也有三个时辰了。” 卫义在一旁,原本想和段沐宸嘲弄一番昝家组建的草头军队,看事情突发,脸上恢复平静,段沐宸转向卫义说:“所有反贼,活的押回去。” 卫义上前领命:“王爷是要去找人?” “王志还没到典州,本王去救他,还来得及。”段沐宸不想差人行事,眼下怒州反贼要人收拾残局,一半人回程时再去支援卫忠,护送百姓回怒州。 段沐宸吩咐下张宗和卫义,带着前来的这名武将朝典州方向走。 可以肯定,带王志走的人断不敢走官道,当下段沐宸从官道赶去典州,在必经的城门外往回走,加快一些,多半是能遇到。 等到了典州城外,段沐宸和武将往回,察觉不远处行来的马车古怪,走得急,只看路不看人,武将上前去拦下,就被驾马之人直冲过来,武将纵身躲过,段沐宸跃上马车,拉住缰绳控住,马车停了下来。 随即马夫拔刀出来和段沐宸交锋,马夫眼看落了下风,拉开布帘把王志挪到刀下,清楚了段沐宸要车里的人,拿王志逼退段沐宸。 王志看见段沐宸,喊着:“王爷,我有妻儿老小,我要去换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 看来王志确实是自愿跟着去见康文本的,此人性子急,心里的疙瘩一直是怕冲动检举康文本,给一家老小招来杀身之祸。 王志来里州前就把家人安置在怒州山寨内,怒州大大小小的山寨多不胜数,康文本有再大的能耐,找出人也要些时日,何况现在昝家进了怒州,康文本提前一走了之,就是不愿意插手踏足怒州。 王志被心急蒙了眼,段沐宸说给他:“你这样走才是对不起他们,你的妻儿老小还在等着你回去,你却要去送死。” 马夫刀口扣紧王志,催促他赶人:“快叫他们走,不然你一家老小谁都别想活命。” 王志脑袋这时才转了弯过来,步子往段沐宸这边挪,大喊:“康文本骗我,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马夫这下刀刃划破王志衣领,王志不敢动了,段沐宸身边的武将早已经移到马车后面,飞踢而下踹倒了马夫,王志跑到段沐宸身边。 此时马夫掏出一枚迷烟散,马车周围生出浓烟笼罩,马夫要逃跑,段沐宸把王志推到武将身边,独身一人追上马夫。 此人不能回典州,康文本现在还能在典州吃酒,觉是想段沐宸奈何不了他,区区一个参军状告他怒州知州康文本还能应付,康文本就不急。 等这人回去通风报信,康文本吓跑了后搬弄是非,这样一来,反倒拿王志的证据无用了。 段沐宸追去,在树林内看见马夫在前方等他,似是有诈,停在面前未迈步。 眨眼的功夫,前方人影消失,段沐宸转身看向身后,一阵头晕目眩,钝重感袭来,他抽出剑来抵在身侧。 不好,迷烟有问题。 段沐宸欲要折返,只能艰难行进,方才扮作马夫的男人放的不是迷烟,而是九毒散,一个时辰内感觉头晕目眩,一个时辰后不服下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看到他步子微晃,下毒的男人来到段沐宸面前,朝着武将和王志的方向走。 半弯着身子的段沐宸朝掌心划开一刀,刺裂的痛感让他清醒几分,他急着步子追过去,武将尚且还睁着眼,王志则昏迷不醒,歪倒在武将背上。 男人撕下脸上□□,段沐宸看清是康文本身边的随从,他正要拉起王志塞进马车,回过身来看见武将挡在身前,拔出刀朝武将脸上砍去。 就在这时,段沐宸轻点脚步,挥剑砍下男人拿刀的双臂,男子血红着眼睛惊恐看向段沐宸,刀剑刺穿胸口,整片树林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重重一声倒下。 段沐宸单膝跪在地上,此刻朝掌心再划开一道口子,他将昏迷的武将和王志推进马车内,驾马走到官道上,他把从倒下的人衣服里搜出的解药,一人服下一粒。 脸色溅了血迹,段沐宸抬起手背一抹,没多久,混沌无力的感觉消失,手掌的痛感越发明显,算是解了毒。 马车一路到了武场,来迎他的是顾中哲,上前扶住段沐宸,把人送了回来,段沐宸松下劲,唇色发白。 他要比车里没有受伤的武将和王志严重,九毒散会在伤口处扩散,即便服下解药解了毒,伤口却止不住血。 顾中哲一看段沐宸掌心染红的白布还在往外渗血,把要说的话压在心口,只问道:“怎么弄的?” “九毒散。”段沐宸继续往前走着,顾中哲叫来两个士兵去喊郎中,他这个段兄,京都来的御医被他送走,只能靠里州城内的郎中,不知能不能治。 沈郎中赶来,眉头紧锁,考虑再三说:“王爷,伤口处毒性未消,要先服药放血,再用药膏涂抹即可。只是……” “有话快说!”顾中哲更显得心急,段沐宸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撑在床沿。 沈郎中讲:“放血元气大伤,过程不定会发生变数,好了后也要静养一个月才可活动。” 顾中哲忙拉过沈郎中到段沐宸面前:“救人要紧,段兄身子能有什么变数。” “中哲君,不得无礼。”段沐宸阻止顾中哲的举动,和沈郎中说:“沈郎中尽管用药,其他不用考虑。” 顾中哲站在一旁,不再多嘴,看着郎中把药丸送给段沐宸服下,药性烈,再加上本就失血过多再来放血,段沐宸闭眼失去意识。 此时顾中哲悬着的心更加绷紧,来武场听闻反贼不堪一击,他正要和段沐宸讲奇怪嫂嫂一早出门找池掌柜,两人都不见在王府,客栈他回去看了也没人,甚至顾中哲跑去张府找人,下人也回他池掌柜没有回来。 他担心出事,没有去处干脆来了武场,碰到段沐宸救人受伤,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这下段沐宸也不是能同他商量事情的人,他悬着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再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外面士兵进来,看见段王伤情,犹豫后只能和顾中哲说:“外面自称是牢头的人,说昝利和昝松被劫走了。” 顾中哲担心的事来了,阮萤初和池月瑶很有可能也被劫走,昝家打了败仗,下一步就是要让段王府一命换一命。 他看向床榻上的段沐宸,来不及顾虑什么,他要去救人。 但没有段沐宸的调遣,武场的士兵也不能为他所用,顾中哲想到还在怒州的精锐铁骑,他有些胜算。 顾中哲派人去叫来清风,清风担心整日的脸在听见打了胜仗后愁云消散,张罗着晚上回来的庆功宴,他在集市上被找来,看见躺在床榻的段沐宸,吓掉了手里的纸包。 山货海味撒开一地,清风跪在段沐宸面前,一点顾中哲的话没听进去,脸色铁黑。 半响,顾中哲留下一句:“清风你好好照料段兄。” 他出来,牢头的话半信半疑,这么重要的犯人丢的像忘了关门一样,一个牢头跑着来武场说明事情,里州知府却不见出面,推出来一个不起眼的狱卒当差,是要盲人耳目。 顾中哲牵来马,他身份不便去牢中勘察一遍,要紧的是去怒州救人,如果阮萤初和池月瑶还在里州城内,自然是最好,真是消失了,只会是昝家动的手脚,他们能落脚的地方,只剩怒州城内。 武场内,段沐宸放血过程中,沈郎中时刻小心号脉,清风守在一旁,隆火烧水,添好被褥,让屋里暖和,人也不能着凉。 顾中哲的话清风记下了,他发愣段沐宸要有差池,他的命还没还够。 “没事了,让王爷好好休息就是。”沈郎中敷药包扎好,长呼一口气,“这几日定要卧床休息,药一日三次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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