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扶了扶额,继续翻下一张。 “程英谦终于让我做副将了,但只拨给了我一百骑兵和三千步兵,别的将领都领着至少上万的人。不过想想,原先狼王母亲带着我一起领着的狼群最多时也只有几十头狼,这三千多个人只要我给他们练好了,练得和狼一样团结又机灵,一样可以很好用的,对不对?” “不行啊殿下,这些人好笨啊,怎么我教他们用特定口号找到对方都学不会,拿着盾和矛走走停停,还很茫然的样子。要是辛鞍或者金参在就好了,他们能帮我一起教他们。” “十七天过去了,殿下,奴好累,还好他们终于把我教的东西都记住了。鞑靼进犯,程英谦派出去了很多人抵挡,竟然还没有分派到我,实在有点过分了,我明天还要堵他,堵到他给我拨人放任务为止。” “殿下!奴今天杀了好多人!杀得太快没数清,反正杀了好几个重要的,特别是那个鞑靼王子耶律汾,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不爱干净的人,他胡子真的好多好长,明明也才二三十岁,看起来却有四五十。殿下,奴一直很爱干净,把自己和木奴都洗得很干净,就算杀人,也没让身上溅到太多血,溅上也立马擦掉了,只要有空就洗澡换衣服,等奴回去,不要嫌弃奴啊,奴好想抱着殿下睡觉,什么都不做,就把脸埋在殿下颈窝里搂着睡也好,我太想念你了。” 楚言枝脸微红,立刻把这张翻过面来放到桌上去了。还真什么都敢写啊。 她侧身对着窗那边倚着,微微天光透纸照来,以至于上面的字迹有些看不清了。 春衫单薄,凉意丝丝缕缕沁来,楚言枝不禁想起被狼奴拥吻着时的感受,时凉时温,时燥时潮。 她又翻了个身,背光看信。 “程英谦终于让我当参将了,我就知道,殿下养的小狼是最厉害的,当然要当参将啊!殿下,我昨天从雪原回来的时候,采到了几朵小蓝花,不知道为什么,一闻见它的香气,就会想起殿下。我买了一只小陶瓶用来养它,屋子里都是它的香气。夜里梦到殿下了,梦里殿下好爱奴啊,眼里只有奴一个人,抱着奴对奴说,你也好想好想小狼,因为你最爱小狼了。” “江元帅和刀疤余过来了,殿下,刀疤余说太后生病了,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奴好担心,好想回去照顾你。殿下呀,再忍一忍,这些天睡觉不要踢被子,不要把手臂搁在枕头上睡,真的好容易着凉。等奴成为最厉害的权贵回去了,就能夜夜跟你睡在一起,帮你取暖、盖被子了,殿下,等一等奴,奴六月前一定会回去的。” …… 翻到最后一张时,春雷微震,楚言枝从斜躺的姿势坐起来,把这一沓纸都收整好,一时没决定好要不要都给烧了。 烧了吧,别惹出什么祸端来。 楚言枝下去拿了铜盆,就着烛火一张一张地烧。 看着这小半盆余烬,楚言枝触了触盆底,还很烫。 她抬手将窗子开了一角,吹了一会儿凉风。 要给他写回信吗? 写又该写什么呢……就算是写信,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口吻来写。 楚言枝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不受她意志控制的悸动弄得她很想就这样一直躺着,什么都不做,任由轻飘飘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去。 余光瞥到摊放在案的佛经,楚言枝顿时觉得自己无颜以对,抬手阖上放了回去。 她把铜盆也搁到了地上,这便轻步回到床帐内躺下。 雨声清透,她抱被而憩,这些天以来时时紧绷着的面容渐渐放松起来。 他还担心她着凉,京城再有一个月就要入夏了,正是日暖花香的时候,哪那么容易生病。可不像北地,听说除了下雪就是下雪,景色十分单调。 风过窗前,拂进来撩动了帘帐。帐角轻搭在了她裸着的足踝上,拨弄着莫名的痒。 楚言枝垂眸看着,慢慢收回了脚,脑海里却忽地现出从前读过的诗。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 人在秦地,看见桑树绿叶压枝,却会想到燕地的春草应当已经长得如碧丝般葱韧了。君在燕地期盼归家之日,妾在秦地因想念你而愁肠寸断。无辜春风乱入罗帐,亦要受我之怨。 这便是女孩儿心事吗?楚言枝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薄被松松散散地盖到身上,阖上眼睡去了。 待她一觉醒来,天还昏沉着,楚言枝摇铃唤人,问领人进来服侍的绣杏:“皇奶奶醒了吗?” “醒了,娘娘和辛小姐、红裳姐姐在那帮您看顾着呢,红裳姐姐本想过来叫您过去,太后娘娘说您难得有睡得熟的时候,能歇就多歇歇,红裳姐姐就没叫我喊醒您。” 楚言枝松了口气,起身让她们服侍自己换衣洗漱梳妆,喝了半盏熟枝水,忙赶到内室去陪护荀太后。 荀太后见到她,无奈地说她是把她当成离不了人的小孩儿了。楚言枝倚在她床上,嘟嘟囔囔地说是自己还没长大,是离不开皇奶奶的小孩儿。 荀太后揉抚着她的发顶,笑着没说话。 荀太后清醒了一个半时辰,在吃完晚膳后再次睡下了。 楚言枝和如净嬷嬷一起给她收整好床帐,见她睡容安稳,才由绣杏扶着回到了厢房内。 褪下外裳罗袜后,楚言枝倚在帐内,困意太浅,根本睡不着。 想到下午收到的那封厚厚的信,楚言枝唤来守门的莲桃给自己掌灯磨墨,然后坐到桌前,撑腮思忖着如何落笔。 墨已磨好,楚言枝想了半晌,仍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可说不出来什么想你、想和你睡在一起的话,万一这信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很危险? 也就他这种厚脸皮的狼崽子才会半点忌讳也无,想到什么写什么。 红裳从外端了碗热牛乳进来,催她别再劳神快点歇下。楚言枝让她放到一边,咬了咬指节,勉强把她支开后,却更写不出来了。 算了,写不出来还硬写什么。 就把这首李白的《春思》默给他好了。 想必这头笨狼是读不懂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7 23:59:16~2023-02-18 23: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沫 15瓶;小梓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好想她,但也好怕她并不想我。” 进了四月, 北地总刮扯不休的风雪终于渐渐停下来,裸露出底下的青葱草皮,亦有不少地方长不出草, 马蹄一过,扬起的全是尘土。 距离上一战已经过去四十几日了, 宣府镇以及周边五镇都时时警戒着,鞑靼亦不例外, 这些天以来时常以小兵小卒试探。 如今江霖回来坐镇,江家军又新出来个狼神辛鞘,鞑靼不敢贸然反击,但这些年蛰伏下来他们不是一点底子都无, 鞑靼王终于在四月初九时亲率七十万铁骑濒临黑淳坨河, 誓要为自己的长子报仇,一雪前耻。 江霖和一众将领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此制定了万全计划,程英谦本想在鞑靼王进行集结的时候直接反攻, 但奏报递去京城后成安帝并未同意,说边关之战, 不可冒进,一切以稳为重,因而反攻计划只得搁浅。 在这期间等得最焦心的是狼奴, 眼看距离六月之期不到两个月了,他星夜赶回去至少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那还剩下四十多天,他如果不能建立无上功勋, 殿下不等他, 嫁给小表哥了怎么办。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问能不能让他去夜袭鞑靼把鞑靼王的脑袋砍了, 江霖把成安帝传回的圣旨给他看了, 冒进就是抗旨,别到时候功没立,把自己的脑袋搭进去了。再者杀一个鞑靼王有什么用,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不给他们点绝对性的震慑,以后天天都是麻烦。 狼奴只能等,等到前方奏报传来,立刻披甲上马,跟着江霖和程英谦集结兵马去了阵前子南镇。 两军在前,鞑靼王是个长得比鞑靼王子更粗犷的人,狼奴看到那满脸络腮胡就直皱眉。 “江霖!我这七十万铁骑兵马,可不是吃素的。可咱们也都老了,禁不起折腾了,你们让我中年丧子,这仇我不能不报。你把那个辛鞘交出来,或者当场在这把他给我杀了,我便退兵,决不食言,如何?”鞑靼王说起汉家官话竟意外的流畅,隔着已然破冰的黑淳坨河亦能清晰地传到对岸每一个人耳中。 “他奶奶的……”江霖还未发话,骑马在侧的余采晟低咒出声,攥着缰绳加紧马腹,竟一副恨不得立马冲杀上前的样子。 狼奴偏头看他,又看对面。 “哼!耶律丰山,你倒有脸在本帅面前说这话?十八年前,你军痛杀我亲子的仇,我还未曾与你相报!”江霖拔剑而出,目如鹰隼,咬牙切齿道,“七十万兵马又如何?别说我江家军现在有六十万兵马,就算是三十万,十万,一万!也必把你们全都打回拉尜克沟!想要我军勇将的头颅?你最好是把自己的脑袋保住,别掉这河里冲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耶律丰山面露怒意,抬手呼喝一声,马蹄踏河而来。 战鼓擂擂,两兵冲杀相交,江霖和程英谦将各个参将副将守备都做了分配,狼奴和苏将军、陈虎老赵两个副将共统帅十五万人,江炽则与李将军和另外两个副将一起,其余人等各自组队,余采晟主动要求要去狼奴和苏将军那队,江霖不甚在意便同意了。 此战一开,两军各有得失,鞑靼王毕竟是当年差点得逞剿灭江家军的人物,十几年休养下来,所率兵马英猛无比,所用战术比先前鞑靼王子的更灵活有力。 江霖与他是多年的老对头了,对付他虽不至于是不在话下,但也算得上是有进有退,几日下来,江家军仍处绝对上风。 “嗯,不错,帕木日布赫和查干巴日一死一伤,垱连山这块他们是别想再拿回去了。辛鞘,好样的!”江霖对刚下马就跑进营帐禀报战绩的狼奴一番夸赞,亲自给他递了一碗酒过去。 狼奴接过喝了,拿帕子擦着手上的血,目不转睛地看江霖一会儿跟程英谦商量战术,一会儿到舆图和沙盘前思索战阵,忍不住问:“那什么时候可以派我去杀耶律丰山?” 江霖和程英谦对视一笑:“你这孩子,怎么一招鲜便想招招使了?耶律丰山和耶律汾可不是同一等级的人,他没那么容易被你杀着,否则我的剑早先就要了他的命。” 江霖抽剑以剑尖挥弄着沙盘指给他看:“这,这,还有这,耶律丰山都派了大量兵马围堵,用的是他部下最为精干勇猛的将领,你方才杀的帕木日布赫跟他们比起来不算什么。诶,你别急着说话。”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5 首页 上一页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