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红袖这提前预习过一回的丫鬟也蹙着眉犯起了难, 当真是一点也听不明白典义里的长句。 何为“道者则未免离章绝句,释名释数,遽然自以圣人之术单此者,有焉①”? 对她们而言,这些典义实在是如天方夜谭一般。 苏荷愫自然倍觉挫败,当即便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拆解解释给丫鬟们听。 可仍是收效甚微。 熬过这一堂课,课间休憩一刻钟时,几个胆大些的丫鬟们便如释重负地说了句:“先生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荷愫正坐在上首的镶云石方桌后,隐隐约约间听得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心口不可自抑地涌上些失落之意。 尤其是下一堂课,乃是于嫣容所教的丹青课。描摹的是一株在河池里静静盛放的荷花。 丹青课。 丫鬟们一改方才的颓丧,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瞧得廊道上立着的苏荷愫心里愈发不好受。 女学一日的课解释后。 苏荷愫连晚膳也用不下,意兴阑珊地去了外书房。见沈清端不在其中,便让红袖点起了灯盏,预备连夜挑灯寻出明日该讲的文章来。 可她挑来挑去,仍是觉得挑中的文章都大有不妥,不是辞藻严苛晦涩,便是理义深奥难懂。 沈清端处理好外头的官务,回府时先去正屋里寻苏荷愫,得知她未用多少晚膳便去了外书房后,便知她今日的女学必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沈清端让厨下做了碗牛乳羹,让碧窕将青梅酱寻来,在那牛乳羹上厚厚添上一层后,方才去了外书房里。 外书房内。 几盏烛火正摆在桌案之上,桌案后头的扶手椅里正坐着个貌美的女子,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瞧着眼前的书籍。 沈清端靠在书房屋门上瞧了许久,一刻钟后,才轻笑着出声提醒了苏荷愫。 他说:“苏先生又遇上了何等难题?” 苏荷愫抬起杏眸,忽见沈清端正在桌案前含笑注视着自己,不由地脸颊一红,清亮的眸子里凝着些祈求之意。 她说:“今日我说的文章,学生们都听不懂。” 沈清端见她眉宇间似有失落之意,便收起了笑意,问:“你可有挑最浅显易懂的那一篇?” 苏荷愫忙道:“挑了,便是夫君你教过我的那一篇《答姚辟书》。” 沈清端沉吟片刻,便走到苏荷愫身旁,将她手里的典籍拿了过来,翻阅一番后说:“你我都犯了个错。这些典义在我们眼里看来简单,在你的学生眼里却如天方夜谭一般,我想着还是要从《三字经》开始。《三字经》是孩童启蒙之物,虽不适合放在学堂之上。可女学本就与别的学堂不同,教目换成《三字经》也无可厚非。” 苏荷愫听后顿觉茅塞顿开,只说:“那便换成《三字经》。”说罢,便从书架上寻到了一册《三字经》 她央着沈清端誊写了两页,再让几个会写字的小厮们继续誊写,不过一个时辰便将那三字经抄了下来。 将纸张收拾妥当后,苏荷愫便又忙着备课,将明日要在女学里说的话隔夜先说上一回,省得明日打绊子。 沈清端见她不知疲累,索性也在一旁饮起茶来,时不时便给苏荷愫一些意见。 直到子夜时分,苏荷愫才觉出几分困倦之意。却是不肯再答应沈清端的求欢,以明日女学要起早为理由拒绝了他。 沈清端只得恹恹睡下,连他要说与苏荷愫听的事儿也撂在了脑后。 女学一连办了七日,丫鬟们终是得了一日休息。因着女学办在知府的后院,每日里读三字经的声音时常响彻满府。 且那些丫鬟们白得了一份三荤一素的午膳,又能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先头不曾报名参加女学的丫鬟们也渐渐生了懊悔之意。 半月后,苏荷愫见这些丫鬟们对读书习字起了几分兴趣,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便放下豪言壮语道:“早晚要让廊坊街头巷尾都办起女学来。” 这般豪言壮语也让沈清端万分欣慰,非但是全心全意地支持苏荷愫,还留意起了廊坊内荒废的书舍,若有合适的书舍,他便要使银钱买下来。 趁着女学休沐的这一日,沈清端还告诉苏荷愫,他已抓住了范家人的罪证,其一是私卖官盐,其二是霸占良田。 两桩罪责并不足以击垮范家全族,却能让他们无力再挑衅沈清端。 第二件事是荆州知县递来的信,信上说他感念沈清端的救命之恩,意欲与沈清端结个儿女亲家,两家人便能亲密如一家。 后来。 沈清端也花了些工夫去打听这荆州知府的来历,原来他是京城清河郡王家的庶子,因不受嫡母喜欢且厌恶京中追名逐利之气,这才远赴荆州做了个父母官。 谁成想竟会遇上了那穷凶极恶的南诏小王爷,险些丢了自己的命。 苏荷愫听罢忙疑惑道:“柔姐儿才多大?怎么就论到了亲事?你们男子结交非要用女儿姻亲来做筹码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姨妈疼,躺了一天,写得少了点。 宝宝们勿怪。 还有这本按剧情线是30万完结,写不到五十万了。 不想水文,后面西北副本估计还有十来章。 然后回京,估计也是十几章。 然后完结。
第64章 三万两 沈清端被苏荷愫指责了一番, 便回信给了荆州知县,言明儿女婚事并非他一人可决断,总要问过家中夫人的意思。 他信中也提及了苏荷愫的态度——儿女婚事不可做为利益筹码。 半月后, 荆州知县回了信。这封信的口吻却是对着苏荷愫而说。信上表明了他的歉意以及先前牵扯到儿女亲事的唐突。 苏荷愫知晓沈清端有意结交荆州知县, 当即便揭过此事不提, 只专心钻在女学一事上。 一月的女学课程毕。 苏荷愫颇为忐忑地将丫鬟们唤来,一人分发一张纸,先命她们用墨写下自己的名字, 再抽默了几句《三字经》上的话语。 大多丫鬟们在上女学前一个字也不认得,如今却能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般成果已是让她们高兴不已。 尤其是芍药为首的几个机灵丫鬟, 既是认了几个字,又能涂涂画画记些帐, 将来捞个管事媳妇的缺儿便容易得多。 如此。 苏荷愫一力办起的女学在知县府内颇受推崇。 她更是志得意满, 胸有成竹地与沈清端说:“接下来,我要将女学办在廊坊县内。” 沈清端自然是没有不支持她的道理,只笑吟吟地说:“放心吧, 范家已被我剔除了爪牙, 廊坊县内再无人能会与你呛声。” 苏荷愫听后却拧了一把沈清端的腮,只歪着头问:“你这话说的, 就好像我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媳妇儿一样。” 纤若素濯的柔荑不过拂着腮而揉捏了一回, 并不疼,还有些微微的痒意。 书房内烛火影绰,随侍的下人们早已被沈清端驱离到了远处的耳房。身前只余他的妻,以及拢在他手心里揉捏着的柔荑。 沈清端颇为意动, 勾住了苏荷愫的皓腕, 大手掐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运力将她抱在了桌案之上。 苏荷愫眨了眨杏眸,瞥见沈清端眸中不加遮掩的欲色后,羞意从眼角爬到了耳朵根。 虽已为人妇,且也生过了孩子。 可当沈清端修长的玉指攀上苏荷愫腰间的玉带时,她仍是羞意渐许,比之从前也放不开几分。 幸而沈清端好为人师,不骄不躁地带着苏荷愫寻觅其中的要领。 待夜色渐深时,书房内的动静终于息止。沈清端拿起架子上的大氅,环住了疲累无比的苏荷愫,将她抱回了正屋。 而收拾书房的任务则交给了小五。 如今这等时辰,小五本该甜蜜蜜地抱着红袖入睡,可却被沈清端硬叫起去收拾书房,小五不敢推辞,可到底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好端端的,大半夜要他收拾什么书房? 小五抱怨着推开了书房的屋门,提着灯盏瞧见了桌案上那一片狼藉,以及他家主子来不及带走的里衣。 小五脸颊渐红,总算是明白了原因。 * 一日家宴,苏荷愫高举着杯盏,与在座的亲人们说了要在廊坊内办女学一事。 陈氏颇为担忧地说:“上一回在府里办了一个多月,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开销着实太大了些,若要廊坊内办,开销还要大上十数倍。” 这话却如当头棒喝般让苏荷愫怔然得厉害。 是了,女学一事固然要紧。可如今她们安身立业的根本还是沈清端的雄图大业,若想闯出一番天地来,充裕的钱财不可或缺。 陆让拿来的银票已用的差不多了,如何还有空余来让她挥霍? 方才杏眸里还镩起炙热火苗的苏荷愫一下子便如恹恹地失去了神采,瞧得一旁的沈清端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京城时他没让苏荷愫享过几天福,便故意激怒黎王,来了西北廊坊这等苦寒之地。 一路上,苏荷愫没少吃苦,可她却不肯露出半分疲色来,无论他权势地位如何,皆以温热之心给予沈清端最大的慰藉。 好不容易愫儿有了想做的事,并为之努力,坚定且专注地要将女学办的更大更好些,岂能因为钱财一事而绊住了手脚? 沈清端当即便握住了苏荷愫的手,笑着说:“不要计较银钱,女学一事乃是益民撼今的大事。便是多费些银钱,也算不了什么。” 话虽如此,当日夜里沈清端便悄悄去了范府,将他搜查来的范家人的罪证摔在了范家家主的桌案上。 他沉着脸,身上正披着一条墨狐皮大氅,宛如地狱里走来索命的恶鬼,冷笑着与范家家主:“你那儿子好色残暴,竟强抢了十数个民女,奸辱后又弃之不顾。你可知此事若传到州府,你儿子按律法该如何处置?” 那家主已见识过沈清端的手段,明的压不住他的官印,暗的又近不了他的身。范家家主起先还存着几分要与沈清端叫板的心,如今却只剩害怕之意。 他老泪纵横地翻阅着沈清端扔下来的账本,上头分明写着这些年他贪没官盐所得,儿子的事不算什么,这才是捏住了范家命脉的大罪。 范家家主连声祈求,话里话外皆是若沈清端愿意放他一马,他便将范家大半身家赠予的意思。 沈清端听后佯作纠结,拿足了乔后才与他说:“三万两白银,封好送到我府上。” 那范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后又拭着泪向沈清端道谢。 既是得了自己想要的银钱数目,沈清端也懒怠再与范家人多言,让王浚陪着他去了一趟林府。 林府家主名为林山,是个身量高挑的中年男子,早已得了沈清端的信儿,便在外书房内熏了香,斟了上好的白玉茶,以候沈清端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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