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双眼倒是与三年前如出一撤,黑沉沉的似乎总是蒙着薄雾,朦胧间令人沉溺于其中。 眼下这双星眸倒是洗去不少雾气,瞳孔内亮闪闪的,好像还带着些期许意味。 云笙一时有些愣忪,随即点头:“自然。” 她嘴角噙着笑,眼里带上些许歉意,“今日有些匆忙了,接风洗尘一事尚未来得及准备。” “无妨,我也没有此意。”郁起云眼神黯淡了片刻,很快转瞬即逝,又换上原来那副乖巧的模样。 “那怎么行,不过这事可以等回去之后和他们共同操办。”林长青扬着手主动缓和气氛。 云笙略略思索着,意识却不由自主地飘散,她又想起了三年前那场荒诞的饯别宴,以及师兄师姐们的醉后百态,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就怕到时候又是花天酒地不省人事。”她眸子中的笑意盛了些,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又重新在脑海翻动。 经她这么一提,身旁的两人登时僵住了。 他们自然更不会忘记那晚的经历。 林长青眼皮不住跳着,他扶着额头,下意识地拿余光打量郁起云。 只见他面上还是一派和煦,眉眼也是舒展的,不过林长青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 正值初春之际,春风尚还料峭,令帘子卷开一角后迅速钻进阁房,又将三人的衣摆撩动,平生幽幽凉意。 “师姐,你还记得那晚都发生了些什么吗?”林长青深吸一口气,直起身试探性地问道。 云笙捏着下巴思量了一会:“不就是一群人喝醉了之后开始胡言乱语吗?” 林长青试图引导她:“不不不,远远不止,你再往后面仔细想想?” 还能有些什么?她那晚也喝得醉醺醺的,能记起那些零散的记忆就不错了,至少没和那群人一样疯癫。 她皱着眉有些苦恼,不论她再怎么搜寻,也终是找不到那段关于醉酒之后的回忆。 林长青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又略微投向郁起云。 见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杯盏,颌面流畅延伸几乎快要没入金边领子中,看着似乎并不在意。 林长青觉得有些讶异,他细长着眼开始仔细端详郁起云。 果不其然,他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却始终竖起耳听着,许久后云笙都未开口,他适才还带着一丝上扬弧度的嘴角不消片刻便落了下去。 “师姐你再仔细回想,比如醉酒后……”林长青循循诱导着,企图让她回想起更多。 云笙眉头锁得更紧了些,她抬起头若有所思道:“经你这么说,倒是有些印象了,我好像记得……” 其余二人均是神色一凛,郁起云呼吸一滞,他眉间动了动,放下手中杯盏后,眸子徒生波澜。 林长青略有些得意地撇过头朝郁起云试了个眼色,脸上满是信誓旦旦。 “我记得你和段师兄打赌输了,你们两还欠我几百银子!”云笙总算是回味过来了,她眸色轻转,带着微微笑意,“还得多谢你提醒。ʝƨɢ*” 林长青:“……” 闻言,郁起云似是听不下去了,他别过眼不欲多看,一股戾气淡淡浮现于眉目间。 气氛再次变得生硬,周遭蕴着一丝轻描淡写的不满。 林长青捂着脸很是无奈,他尴尬地笑着:“都是些身外之物无需挂念。”他正了正色,又看向郁起云,“眼下正事要紧,你是怎么和那位殿下并肩同行的?” 郁起云:“他是皇室那边派来接送戚珩的,不过京城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受他所托保证其安危罢了。” 云笙附身朝前,她托着腮问:“你们是旧识?” “算是,两年前我历经淮郡之时恰巧救过他,后来在淮郡便是他在照拂我。” 云笙点点头,掐指算算,两年前刚好是六殿下李钰前去封地之时,近日陛下龙体有恙这才将他们都唤回来了。 那他和戚珩又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 皇宫游廊处,戚珩看着来来往往低眉顺眼的宫人,他们手头端着数盒木箱,以及许多精致小巧的玉瓶,正匆忙地朝前殿移去。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他把目光转向李钰,见他是一副凝重的模样,不觉有些不解。 李珏目不斜视地走着,眼神却是一直不曾变换,眨眼的频率也很少,只是毫无生机地盯着眼前。 戚珩唤了他好几声,他才恍然回神,脸色有些茫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我们是去后殿,我先送你到我的偏殿歇息,乌溟玉交与我就好。” 戚珩对此没有异议,点头听从他的安排。 接过乌溟玉后,李钰握着手里那块温凉顺滑的玉石,仔细端详着。 这玉体身通透,在阳光蹁跹下泛着星星点点的碎光,虽模样漂亮,但再怎么看也只是一块比常玉更为深邃的玉。 他不觉有些好奇:“就是这样一块平平无奇的玉有解万毒的功效?” 身旁的侍卫袁摇答:“殿下,这玉确有奇功,我们是否现在就交给三殿下?” 李钰收回视线,神色恹恹:“不急。” 待到傍晚,悬于宫墙之上的落日铺着余晖,如一顶红缨枪上的绣珠,将深红的宫墙印于其下。 轿子停在东宫墙门外,李钰只身一人没入长门。 “六弟你可算是来了,本宫在这可盼了你好久。” 迎面而来的是太子李唯,他生的一双丹凤眼,嘴上道是盼着自己,眼睛却是始终不离他手头上的鎏金箱。 李钰俯首致歉,眼睑下垂,只能望见对面人雪色衣摆上绣着的麒麟图案,样式复杂,并用金丝细细描摹过。 太子将所有宫人都遣散了,大殿里唯余他们二人。 李唯接过他手里的乌溟玉,旋即转身开盒,将那玉置于手里仔细摩挲一番后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稀疏的烛火点在四角,照在金碧辉煌的大柱上,又落下李钰垂首弯腰的影子。 太子得了乌溟玉,便把他忘之脑后了,也未曾让他起身。 许久,李唯转过身来时,见他还是躬身的姿势,便上前将他扶起,嘴角是掩不住的满意。 “六弟这次倒是解了本宫的燃眉之急。” “是臣弟的分内之事。”他显得愈发恭敬,只敢垂着眼不敢抬头。 李唯摇头:“那怎么行,回头本宫定会为你向父皇邀功。” 言语间,屋檐上的黑鸦嘶鸣一声,伴着凄楚的啼鸣珠帘后的琉璃花瓶蓦然从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钰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愣,压低声线试探性地指着珠帘后散成碎渣的花瓶:“殿下,帘子后似乎落了什么……” “无妨。”李唯大气地挥着手,似乎落地的不是什么宝贵的琉璃瓶。 看着这人胆小慎微的模样,李唯心下越发满意,眼中深意也是呼之欲出。 这样胸无大志、出身低微的人倒是丝毫不必忌讳,量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倒是那个成天张狂妄行的四皇子,思至及,李唯眸色染上凶狠的意味,他冷笑一声。 等明日他献上这乌溟玉后,父皇身子必然痊愈,不日后便会大摆筵席,届时看那人还能不能陆梁放肆。 既与自己作对,那他就该想到这般后果。 …… 翌日,太子献宝有功,皇帝在乌溟玉的治愈下,体内那些巫蛊邪气尽悉消散,整个人像是容光焕发。 陛下顿时龙颜大悦,宣布三日后由太子亲自督办宴席。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朝堂后宫里无不赞扬太子仁义至孝。 四皇子听闻后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殿内摆着各种名贵的珠宝器皿均被他砸了个粉碎。 “这该死的李唯,他是怎么突然找到了那乌溟玉?”他面色扭曲,一双上挑的眸子里满是怒意。 身旁的谋士被他吼得不敢开口,沉默地盯着地上那些层出不穷的碎玉。 有位胆大些的谋士略一思索后,启唇建议:“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多说无益,殿下此刻应当计划的该是如何在宴席上夺得圣上的青睐,或者如何毁掉这场宴席。” 四皇子总算停下了砸东西的举动,他踩着脚下被砸得稀碎的瓷块,阴恻恻地问:“依你说,本王该如何?” 谋士脸色深沉:“我们可以在宴席上行刺,再买通杀手嫁祸给太子,就算圣上不信,但这场宴席是他一手操办的,他必定难逃其咎,此后陛下也会对他心有芥蒂。”
第三十七章 ◎将六殿下关入大牢◎ 绿树成荫植于亭台楼阁前, 长廊之上有舞姬翩翩起舞,脚上环佩叮铃作响, 和着悠扬的筝音, 恍若仙人。 楼阁处大摆宴席,月白香炉置于一角,顿时烟雾缭绕, 将跪坐于席前的一众宾客缠绕着。 皇帝高坐于上, 袅袅雾气漫过他很是沧桑的脸庞,与发鬓间的华发融合交杂。 “父皇,儿臣先敬您一杯,恭贺父皇龙体痊愈。”太子从席上直起身,端起手中酒樽祝贺,“此乃福兆,预示我朝必然国运昌盛,陛下必然长命百岁。” 坐在他身旁的四皇子冷笑一声, 心道真是一张阿谀奉承的嘴。 这次痊愈还得多亏太子献上的乌溟玉, 再者他奉承的这几句正好与他所思一致,皇帝自然喜得回应:“好,此番还得多亏太子不辞辛苦为朕寻得那千古之玉,你可是头功。” “不敢不敢, 儿臣只是尽忠尽孝罢了,谈不上辛苦二字。” 那些善于看眼色的大臣们见陛下此时心情大好,也都纷纷捡些好话来祝贺。 一时间,宴席上其乐融融, 应着歌女婉转的歌声和乐人弹奏琵琶时指间淌出的嘈嘈切切声, 如珠玉投盘。 四皇子冷眼看着一群人言笑晏晏地饮酒庆贺, 他略微侧过身看向四周, 趁着宫女为众人斟酒之际,这才招手让身旁的侍卫传音。 “殿下,先生说一切准备就绪了,届时您只需静候佳音然后稍微护着陛下即刻。”侍卫低声在他耳畔道。 “好。”四皇子带着轻蔑的目光扫视着不远处正围在一众称赞中红光满面的太子,嘴角挂上讥讽的笑。 端坐在角落的李钰只默默饮酒,偶尔投去一眼,也是淡然地别过去,似乎前头的喧闹与他恍若隔世。 待到长袖散场,面前歌舞升平的场景也蓦然一换,皇帝捏着金杯,从座椅上站起身,缓缓行至宴席中央。 既是陛下要发话,大臣们纷纷静候着,飞速搜刮肠肚中那些华丽辞藻来应和陛下。 “今日众爱卿的到来,令朕颇为——”皇帝高举金杯,张开双臂正欲豪言一番。 可正是这时,原本平和的气流骤然压低,随即,数名黑衣蒙面的杀手执剑横空而来,直指中央立着的陛下。 “护驾!快护驾!” 霎时间,那些想表忠心的大臣们个个抱头鼠窜,嘴上大声求救,也没人去护着所受威胁最大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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