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身手太过敏捷,以致那一瞬间周围的侍卫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待他们握长矛将杀手拿下之时,宴席已是被搅得不堪入目。 利剑划破龙袍,将一卷深黄的衣角割下,陛下脸色骤变,拖着不甚敏捷的身子想要躲过袭击。 “父皇当心!” 四殿下早在侍卫提醒之时就按在腰间佩剑上,很快便抽出来挡到皇帝身前。 他双手紧握剑柄,面上凝重,心下却是露出得意的笑。 为首的那名杀手握紧了手里的剑,更为用力地朝挡在前头的四殿下刺去,刀剑相碰,即刻发出铮然长鸣。 对面那杀手内力深厚,两把利剑相撞之时,四殿下只觉一道强劲的外力从剑身上传来,他握剑的双手不住一颤。 手上很快传来酥麻感,四殿下抬起错愕地瞥了这杀手一眼。 很快,那些逃窜的大臣也意识过来了,他们躲在远处,忙招手吆喝那些侍卫上前。 太子此刻极为愤怒,他双手握拳,指节青筋暴起,看着眼前荒唐情景怒吼道:“侍卫呢!还不快去救陛下!” 前来袭击的杀手只有几名,很快便寡不敌众被拿下。 陛下仍是惊魂未定,ʝƨɢ*他腿脚不住抖动,依靠四皇子的搀扶才勉强站住身。 那些恨不得插翅逃离的大臣也慢慢缓过神来,理了理衣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嘴上全是对陛下龙体的关心。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太子立刻跪在地上,他死死地瞪了眼同样被降服于地的杀手,一双凤眼里盛满怒气。 “起身。”陛下只随意看了太子一眼,很快转过视线,集中于那名刺杀他的杀手,浑浊的眼里满是审视意味。 “为何宴会如此不谨慎,连刺客都能随意进出了,我朝禁军是都死了吗?”他红着眼大声吼道,刀剑无眼,若不是适才有皇子为他挡下一剑,恐怕此刻他就首级不保了。 四皇子冷冷笑着,嘲讽的语气甚至不屑隐藏:“这就是太子殿下为父皇办的好宴席,可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开始联想。 是啊,这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的宴席,可在保卫方面这般薄弱,刺客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宴席。 若是让他们得逞了,那么陛下即刻遇刺驾崩,那么新一任皇帝便是太子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一时间太子身上集聚着无数目光,均是充满怀疑的眼神。 刚起身的太子没想到几句话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他心里一跳忙重新下跪,神色清晰可见的带上了慌张。 “请父皇明鉴,此时与儿臣半点干系没有,刺客一事儿臣定会严查,请父皇明鉴!”他恨恨地觑了眼幸灾乐祸的四皇子,“莫要为了一些荒诞的猜忌而给儿臣安上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儿臣实在冤枉。” 皇帝沉着脸,看着四周一圈大臣。 太子这边的在拼命为他辩解,而四皇子那边的又不断冷嘲热讽,两边都不站的便默默立于其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冷眼旁观那些正唇枪口战的大臣们,只觉得很是心寒。 危难见人心,可当他有难,却无一人相救。 陛下逐渐恢复了冷静:“冤不冤枉朕自会查明。”他挥手道,“把他面纱取下。” 身旁的侍卫上前将覆于面上的黑蒙面扯下,正面目露出来之时,有人却惊呼了一声。 这张脸倒也不是人尽皆知,乍看之下还会觉得有些普通,只是有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六殿下李钰的贴身侍卫袁摇! 这下他们脸上的错愕倒是真情实意的,那些正在互掐的朝臣们也很是惊奇。 这难道和六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吗?莫非他才是那个想弑君的人?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皇帝自是见过他的,毕竟以往会见李钰之时都能见到这人,虽见得少,但模糊的记忆还是有的。 “这……”四皇子有些忍不住了,他心下一颤,眼底满是不解。 不是说雇的杀手吗?怎么还把别人的贴身侍卫找来了? 太子自然也是大吃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被长矛架住跪在地上的袁摇尖声道:“你这人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刺杀君上!” “太子殿下此前不知吗?”四皇子生怕他将罪责全然拖到袁摇身上,自己反而能摘得干干净净,忙出口质问他。 太子怒目而视:“四弟这是何话,本宫自是与这鼠辈不同,你可不要再混淆视听冤枉本宫!” 众人哗然,不住地搜寻李钰的位置,见他撑着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下的猜疑愈加剧烈。 灼灼视线投射于身,李钰睡意全无,睁开眼之际便是众人复杂的眼神。 “宴会结束了吗?”他轻声问道,眉目间尽是疑惑。 闻言,皇帝打量的目光也多了几层复杂的意味。 在挑开面纱看见这杀手面庞之时,他的确怒不可遏。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杀之而后快,尽管是个不受重用的庶子。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这李钰怕是没有这个熊心豹子胆,再者若是自己当场身亡,就算继承皇位也轮不到他。 理清思路后,他清了清嗓子,面色威严:“李钰,你这侍卫意欲行刺将朕杀了,此事你是否得知?” 这话恍若晴天霹雳,顿时在李钰脑海中炸开了,他瞪大了眼嘴角不住颤动:“儿臣绝无此意,也从未想过刺杀陛下!” 他声音里满是惶恐,头磕在地上竟是直接磕出了一片血红。 皇帝内心更为动摇了:“你——” “父皇,儿臣可以作证,六弟他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定不会做出此等大胆之举!”太子抢先在他面前道,内心却很是不安,“定是这贼人,想着污蔑主子这才来做那刺客一事。” 袁摇仍是沉默地跪在地上,连一个眼神也没投给李钰。 明事理的人倒也能看出来,此事与六殿下应该没有干系,想来应是这侍卫胆大包天来皇宫行刺。 “你来说说,你家殿下知道吗?”皇上白眉挑动,只觉得额头青筋跳动得厉害,眼前恍惚间有些晕眩。 袁摇双手被剪住,须发从冠间滑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尖锐的刀刃划破腰间,霎时鲜血尽喷涌,可他还是紧闭双唇不肯透露半个字。 “……”皇上没有吭声,仍带着狐疑的目光在太子、李钰、袁摇三人之间打转。 良久,低沉的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 “就算此事是这人一手策划,与六皇子无关,那此人也曾是他的贴身侍卫,将这刺客押下去,李钰关入大牢。” 身旁侍从很快便将袁摇拖了下去,一道血迹划过长阶。 而李钰则是不断磕头谢恩。 这场宴席从开头的欢声笑语,到最后的不欢而散,其间暗涌的波动也只有个人知晓。
第三十八章 ◎起死回生的人◎ 阴暗的大牢里, 烛火稀疏。 李钰虚靠榻沿,就着微弱的油封翻阅案卷。 残破的泥墙上沾染上潮湿的气息, 混杂着些许血腥味。夜间, 寒风从墙的缝隙渗透进来,将桌上一盏油封熄灭。 寂静的黑夜,在冷风的嘶吼中, 隐隐约约捎上了别样的声音。 银铃叮当作响, 无形中驱散了不少酸臭糜烂的气息。 两道阴影随着轻细的开锁声投下,李钰耳尖微动,手下翻书动作一顿,从书卷移开视线,率先望见的是精致小巧的锦靴。 他抬起头,与来人对上视线:“如今皇城森严,你们倒是还能闯进来。” 云笙挥了挥手扬去眼前灰尘,见眼前这人倒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登时觉得有些好笑:“殿下被无辜押入大牢, 却是半点不见难过啊。”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也不是我去刺杀的陛下。”李钰轻笑着,将手中书卷翻身盖在桌上。 郁起云抱着剑从后走来,他随意扫视着大牢环境, 对李钰道:“这边的侍卫不多,陛下寝宫那边倒是围了众多禁军。” 李钰点头:“那必然会加紧戒备。” “先离开这再说?”云笙将手上吊着的铜钥匙甩了几圈,鞋尖转了个方向。 “不必,我尚还不能离开。”李钰摆手谢绝, 又转向郁起云, “袁摇还活着吗?” 郁起云:“被押到太明宫, 由陛下亲自审问。” 云笙眉头微动, “如今陛下亲自督察,可若是他死了殿下就真的无从证明清白了。” “云姑娘,可否劳烦你去给戚珩捎个信,他现在怕是还在我殿中等候。” 他没回答那句关于清白的疑问,反倒神态自若地带过话题。 既然李钰自己都不甚在乎,那她也无需为他多操心了。 云笙朝郁起云点头示意,两人旋即施展轻功离开大牢,地上躺着几个被打晕的牢头,云笙将钥匙塞进一人胸前,与郁起云很快分道扬镳。 这边是青灯暗色,而皇城中央仍是灯火通明。 太明宫内金碧辉煌,悬于两道的琉璃盏如金钩绣带般错落有致地摆着,陛下坐在榻上,衣摆一角长长拖曳于地。 雕梁画栋的宫殿,烛火深深印在他脸上,眼尾鼻旁布满沟壑,白发散尽,除去身上那袭黄色龙袍,看着与平常那些颓废的华发老人无异。 他深深地看着这满是珠光宝气的大殿,尽管缀饰有无数珠串金丝,但他仍是觉得空荡。 这些年来自己逐渐开始变得荒诞,疑心过重,身边人一波又一波地被猜忌被陷害,原本少年时期的将门臣子几乎全先他一步步入黄泉,但他始终冷眼旁观。 现今,年岁渐趋垂暮,也终是明白帝王将相为何不得善终。 陛下缓缓闭上眼,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他似乎只记得少年时的肆意张扬,不记得中年时他们曾于波谲怪异的朝堂之上斡旋。 殿堂末端只余一声重重的叹气,随着暗门敞开逐渐散去。 太明宫的暗道里,一名披头散发满身血渍的男子被拷在刑具上,尖锐的长针刺进他的指尖,已经干涸的血迹不断被新涌出来的鲜血覆盖。 见大门被推开,袁摇艰难地睁开眼,ʝƨɢ*脸上早已被溅满污渍,一身单薄的囚衣上洇出斑斑红痕,多处被荆条抽开,裸露在外的已是皮开肉绽。 里头只立着禁军头领,见陛下亲临便拱手道:“陛下,此人还是不肯透露。” 皇帝摆摆手,统领会意地退至一边。 “是谁派你来刺杀朕?”皇帝缓缓踱步至他跟前,脸色阴鸷。 袁摇扯开嘴角,一只眼早被抽得血流不止无法睁开。 “不是你家殿下吧?” 袁摇嘴边的弧度更加剧烈了,只是这一上扬又将唇边旧伤给扯裂开来:“您是说他那样的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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