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王,先帝的胞弟, 爱好女色且手段阴狠,最喜在房事上玩/弄亵/渎。 若是他做了这事,那倒是较为符合的,毕竟先帝时期, 这人仗着帝王予应予求, 便越发不可一世来。 他那些恶劣事根先帝自然知晓, 只是觉得不过玩死了几个女人, 便也随他去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捅大娄子就行。 如今新帝登基,他便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几乎掩于深宅不闻窗外事。 “离阙是咒鬼身前死去的地方,她既然重新返回去在那里杀了人,想必要开始算旧账了,那么她必定会来京城找这位亲王。” 云笙沉静地说,随后又摇了摇头,对于咒鬼有了几分怜惜,但那些被吸去的魂魄还是得找回来,否则就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 夜色悄然,云笙将小雀和殷小姐送至楼中阁房里,又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她拽着心不在焉的郁起云,带着他一路前行至郅王府前,接着略施轻功跃到屋脊之上。 “你确定今晚咒鬼会来吗?”郁起云打着哈欠,眼尾泛红有些困倦了。 自从离阙出来,尚未回门,在城门外被召入皇宫,紧接着又跟着云笙回去,但他甚至连自己房门都没踏进过,便又被心急火燎地抓到这里。 便是心下再多离愁伤感,此刻也断然顾不上了,他只想趁着生前好好歇息一番。 “会的。”云笙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色屋檐上悬挂着的半盏白灯,信誓旦旦说道,“敛息珠断裂,那气息也是瞒不住了,咒鬼只是双目失明,鼻子却是灵得很,必然会跟到这里来。” 她眼睛里亮闪闪的,面色微微浸了层红晕,看着有些兴奋。 这些天下来,她非但不显疲惫,反而更加精神矍铄了。 那天在书阁里,她去抽拿那些压在底下的书籍时,无意间撞下来一本单薄的只有十几页的古卷,订制粗滥纸页毛糙,和藏书阁里一众精美绝伦的书籍格格不入。 云笙眉头跳动,有些好奇地拿来翻了几页。 纸张已经泛着黄,有些边角早就破损不堪,她随手翻了翻发现就是本志怪古谈,便顿时失去了兴趣。 只是在阖上之时,风吹动着又卷了几页,云笙抬手合上时,偶然一瞥,却似乎看到了一些别样的字眼。 瞬间闪过的光打在纸页上,云笙神色恍惚,又拿起这本古卷一页页地翻阅。 终于,几乎是在最后一张的时候,找到了那几个令她心头一颤的字眼。 异骨之人,去往……离阙。 这是什么意思? 古卷留存太久,尘土飞扬不说,字迹也很是斑驳,不知是谁写下的,甚至带着几分丑陋的凌厉感。 云笙将其凑到眼前,来来回回仔细辨认,总算是在这斑驳的断断续续的字眼里凑成了几句话。 大致意思是前朝有一人,根骨奇异、资质极佳,随着大流一道去往离阙后却从此销声匿迹。 这本来没什么,毕竟那地方凶险,无数渴望去往仙境的人都化成白骨一具了。但宗门发现,这个人的生息尚存,也就是说,他没有死在离阙。 在那之后,也不乏身怀绝顶武力的人前去,打着救人的旗号去探索,但无一幸免,全部死在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但这个人留在此世的生石还闪着光,有人说他在那边已经得道成仙,正于仙境里逍遥快活,但具体光景俨然无一人能够窥视。 云笙沉默地合上书页,心里已是猛浪席卷。瑟瑟秋风扫过昏暗的书阁,似乎有低沉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响着,她转过头看去,背后却是没有任何踪影。 她缓缓回过头,捏着古卷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偶然吗? …… 异骨之人的事萦绕于心间,云笙从书阁回来后,就一直想着。 那个人,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 云笙看着拢于身旁的夜色,思维逐渐发散,想起离阙那毫无色彩的如同黑白画卷般的地方,偶然回头,便收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郁起云懒懒地搭着手,眉头轻挑定定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师姐,你……”郁起云敛着眼眸,沉吟片刻,却还是选择闭嘴。 他总觉得她看起来对这件事格外上心,但莫名其妙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 屋内床榻传来轻微的响声,两人收回视线,揭开一块砖瓦借着细腻的月色朝下看去。 恶疾缠身的郅王半身躺着,亵衣单薄,又扯过一件毛毯盖在上身,粗厉的咳声沿着昏暗的烛火摇曳。 深邃的月色逐渐被乌云遮掩,雾气弥散而来,云笙抬起头望着黯淡下去的月亮,按着郁起云的手:“她来了。” 郁起云心下了然,随着她从屋脊上跳下去。 白色长灯里的烛光瞬间熄灭,雾气越来越重,将皎然清辉尽悉挡住,夜色将所有掩于其下的事物全然包裹着,没有一丝微光显露。 郅王撑着头,剧烈的咳嗽声停息后,仆从拿湿润蒸热的面巾替他擦着嘴,掖好被褥熄了烛火后才离开。 仆从离开后不久,紧闭双眼的郅王忽觉眼前有黑影掠过,窗前正不轻不重地传来轻叩声,又似是尖锐的长甲在墙上刮动的声音。 他烦躁地睁开眼,发现半掩的帘子外已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影没入。 整个房间都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窗子明明勾得整整齐齐的,却还是有飕飕凉风透进来,刮着他露在外头的双颊上。 郅王睁大着眼,撑手从被褥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他茫然无措地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可不论怎么睁大,眼底落入的都是毫无亮光的暗色。 影影绰绰的身影飞速掠过窗外,印着些许暗红的颜色。 蓦然,一双冰凉的手攥着他的颈子,郅王登时张大了眼,苍老松弛的皮肤上青筋突起,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紧紧攫住。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飘荡的红衣,细微的蓝光不知从哪里闪起,照在那抹鲜艳夺目的红色上,越发显得诡异。 嘶哑的呼喊声从他的喉咙噎出,无奈脖颈被掐得紧,就算挣扎着发出声,也只是低沉沙哑的,再加上他本就嗓子抽痛,那呼救之音恍若散在无尽的黑夜里。 郅王脸色被攥得极为红涨,额上青筋呼之欲出。 正当他快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手掐的快要窒息时,光线散落将室内照亮,法诀涣散将一心只想掐死郅王的咒鬼死死擒拿。 “先别杀了他。” 一黑一白的人影蓦然出现于身后,咒鬼被结界困住,手臂收回被束缚在背后,猩红着眼凶狠地瞪着眼前苍老丑陋的人。 脖颈倏然得到自由,郅王一把摸着,大口大口地呼吸,干咳声不绝于耳,涨红的脸缓了许久才逐渐消散。 “我要杀了这个畜牲。”咒鬼不死心地挣扎着,只是这法阵若是挣扎得厉害,它的压力也会骤增。 手臂每一颤动便会束缚得更加紧致,硬生生地勒出清晰的红圈。 云笙指尖散着光,将法阵效力减弱了些。 “殷宅那些人的残魄是否还在?” 咒鬼冷静下来将视线转过来,苍白的脸上抹着红艳似血的胭脂,眼珠子有豆子那般大,却与她原本的脸庞截然不符,看上去格外突兀。 死白的脸对着她,云笙目光寡淡,幽幽的眼眸里盛着被蜷缩的咒鬼。 “我要杀了他。”咒鬼将目光转移,眼底又燃起浓郁的怒气。 她面色逐渐扭曲,长发疏散地披在朱红纸嫁衣上,手脚接近透明,却又被丝丝缠绕束缚着。 “你们看着做什么!给本王拿下她!”郅王脖颈上的头疼尚未褪去,看着面前索命的疯女鬼,手脚发软几乎瘫在床上,只能由着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扯着嗓子嘶吼着。 郁起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将手里头的长剑放置于手心,随意地掂着。 郅王沉重地喘着气,见他这副模样又不自觉地咽下。 “哼,贪生怕死之人,你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可否想过以后会有多少鬼前来索命?”
第五十四章 ◎死去的少女◎ 情窦初开的少女穿着艳丽的红色嫁衣, 一针一线都是姐姐绘制而成的ʝƨɢ*,绸缎落拓金丝描边。 她微微掀开盖头一角,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粉面桃腮、红唇艳丽,镶有青玉的步摇因着动作泠泠作响,声音格外清脆。 她满心欢喜, 眼底全是心上人着婚衣的模样。 那般清隽的公子, 若是穿上红衣,头戴玉冠,高高坐在骏马之上,想必也是分外俊朗的。 姐姐推门入室后,双唇翕动,只默默注视着她缓缓整理妆容,神情晦暗不清。 少女转过头来,朝着她施施然一笑。 “该起轿了。”姐姐顿时有些恍惚, 声音里也莫名夹着些酸涩, 像是有难言之隐哽在喉间。 外头是喧闹的敲锣打鼓声,迎亲仗队奏着乐将新娘子送上花轿,车辇缓缓启动,沿着大道直直朝前行去。 凝视了许久, 待到眼眶发涩,尾端涌起湿润的触感时,姐姐才蓦然从恍惚中惊醒。 花轿的身影已然看不清了,只有早春的暖阳照在地上, 万物的影子跃然清晰。周围是不少看热闹的邻里, 见自己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禁簌簌落泪, 也是好言赞赏着。 但她心里知道, 这不是为小妹高兴的泪水,而是苦涩的无可奈何的落泪。 那件嫁衣是自己亲手绣制的,父母原本只是淡淡嘱咐了几句,只需简单炮制即可,无需多加用心。 但她还是存有私心,用最好的料子,绣上了最为华美的图案,镶上最为夺目的珠宝,显得整件嫁衣熠熠生辉。 毕竟这是她的妹妹此生的大喜之事,但也是她这一世的大悲之日。 随着拜堂仪式结束,新郎官被推搡着前去敬酒应酬,而新婚的少女则被侍女搀扶前往洞房。 桌上点了几只花烛,印着那红帘帷幕,显得越发缱绻悱恻。 遮在喜帕子下的少女正红着脸,想着来之前嬷嬷教导的那些人事,还有那些大胆露/骨的画册,双颊不禁有些滚烫。 但她内心也隐隐有些期待,羞中带怯,却也掩饰不住新婚的喜悦。 洞房夜一过,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自当如同比翼鸟连理枝那般恩爱无常。 她正沉溺于对以后的幻想时,沉重的推门声从身后响起,少女如同受惊的雀鸟,睁大了眼后迅速将盖头落下。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比往常更为沉重,浓郁的酒气弥散在空气中,少女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喝得醉醺醺了。 那人走进了些,将烛台一把推倒,霎时屋内全是暗色一片,只有细微的月光隐约带来些亮光。 “夫君?”少女眨着眼有些疑惑,便试探性地问出声。 可夫君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兀自朝她的方向摸索来,步履沉闷呼吸也比往日更外沉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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