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头次侍奉人,谁曾想小姑娘倒甚是倔强,偏偏身子,任由那白狐斗篷滑落。 李御冰冷的眸光登时浮现浓郁的阴翳,他冷冷捏住绫枝肩头,毫不怜惜的冷冷扳过来:“怎么?不想要?” 绫枝厌恶的闭上双眸,苍白着脸颊浮现出宁折不弯的倔强。 “只要是孤赐的,”李御俯瞰着绫枝的面庞,冰冷的黑瞳中,纤细的身影无助的瑟缩着:“你都不愿沾身,是吗?” 绫枝颤抖不语,微微抬头把泪水都咽了回去,眸光却冷漠如刀的注视着李御,显然不言自明。 “很好。”李御不怒反笑,阴冷的眸光缓缓落在绫枝碧裙上的衣带。冷声命道:“脱了。” 绫枝握紧掌心,噙着泪花瞪着李御,一动不动。 “你这外裙也是东宫之物。”李御沉下脸,冷声斥道:“脱了!” 绫枝被他呵斥的一抖,断了线的泪珠颤悠悠的滑落,任凭谁看了这一幕,都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可偏偏太子冷漠得如同冬日寒潭,正在此时,殿外有脚步声遥遥响起,一抹熟悉的身影隔着屏风缓缓走近。 李御望着绫枝失神落魄的模样,不容置喙道:“是你脱,还是孤帮你?” 眼看那身影越来越近即将进殿,绫枝再也忍不住,她唯恐太子真的会上来动她,忙往后退了几步,抖着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裙,一时之间头昏脑涨,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不想当着李御的面哭,可她忍不住的一次次泪流满面。 她素来坚韧,就算是寄人篱下多年,受尽了白眼苦楚,还要拉扯弟弟,也从未想过了断此生,可此时,她却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何趣味和期盼。 “这才乖,如今只有这一身衾衣是你的来时物。”李御望着一身贴身衾衣,肌肤微透的小姑娘,满意的勾起唇角:“既然你不愿受东宫恩典,日后可只穿此衾衣。” …… 绫枝双唇无助的颤抖,如即将干涸枯萎的花朵,她不知李御这话是真是假,又能做到几分,但此人睚眦必报,也许不是说说而已,然而还未等到她想明白,已被李御再次抱在怀中,铁钳般的双臂让她无法挣脱,李御靠近她耳畔,低语道:“你今日一直在发抖,既不要披风,孤就抱着你。” 绫枝欲哭无泪,她甚至恨自己当时为何要将那披风拂掉,但她知晓,即便是当初乖顺的任由他盖了披风,太子仍会找出无数法子折磨她——也许如今她就是他折磨泄愤的玩偶,不死不休。 绫枝正想开口,忽听屏风外响起低哑沉稳的声音:“臣陆郁,叩见殿下。” 是陆郁,真的是陆郁,绫枝喉头一阵哽咽,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身后的大掌粗暴的捂住了嘴,从前她和他耳鬓厮磨,如今却只能隔着薄薄的屏风,这一层屏风,便如山海般再难逾越。 绫枝痴痴的望着屏风前那抹清俊出众的身影,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李御手掌上。 李御心底一声冷笑,压低声音道:“看到外头那桌案了吗?上头是你的牌位。” “你如今的身份,是县主,也是陆夫人的干女儿。”李御压低声音,如同引诱:“这个牌位领回家,他们陆家多了一个封为县主的干女儿,陆夫人,也会母凭女贵,成为诰命夫人。” 若女儿为县主,尚未受封的生母可晋为诰命夫人,这是朝廷制度。 他不顾绫枝全身一僵,自顾自道:“你的郁哥哥如此聪慧,定然会在现场发现不少疑点,你说他会当面拒绝孤,绝不接受你死去之事,还是会乖乖捧着有封号的牌位回家,对外再不提起有个未曾死于非命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夺青梅》(第一个字标粗),因为主角都有疯批属性会略重口,喜欢强取豪夺的宝子们系好安全带冲冲,不喜强取这一口的宝子谨慎追文哈,么么,这章留言有新年红包
第57章 咳声 绫枝缓缓闭上双眸, 不愿再看这场太子精心布下的局。 他无非是要自己亲眼望着陆郁捧走那牌位,将她的心碾碎成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陆郁进殿后也看到了长余一丈的乌木屏风, 却未曾见殿下现身, 想来是在屏风之后接见——陆郁未觉异常, 但有几分淡淡的恼意, 毕竟他是太子宣来的,如今太子却连面都未曾露,但他并未深想, 行礼起身后恭立在侧:“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阿郁,孤知你此刻定万分煎熬,本不该此刻宣你,”太子的声音从屏风后缓缓传来,语气沉静:“桌子上是孤的恩典, 你掀开看看。” 陆郁上前,掀开蒙在桌上的红布, 瞳孔剧烈收缩。 深沉油亮的乌木牌位端正摆放在桌前, 赫然写着陆家养女安和县主江绫枝之位。 殿内落针可闻,绫枝在屏风后, 甚至能听到陆郁的喘息声,沉重, 震惊, 迷惑, 不解,还有几分屈辱。 良久, 才听屏风外一道略微沙哑的语气沉沉传来:“殿下这是何意?” 李御眸光如薄刃般冰冷, 语气却一如往常般和缓:“孤知你用情甚深, 但天意难违,非人力可更易,你正当好年岁,切莫过于伤悲了。” 绫枝被李御牢牢捂住嘴揽在胸前,闻言只想冷笑,什么天有不测,明明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言语间并未有一丝愧疚心虚,倒好似早已自居为天,摆弄拨乱她的命运甚是随意,她恨得心头气血翻涌,却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陆郁闻言,心头复杂,低声道:“多谢殿□□恤,这是臣的私事,劳殿下担忧了。” “毕竟是一同进的京。”李御微微叹息,唇角却噙着阴鸷的冷笑:“江姑娘是个识大体的,和你……也甚相配,不过近日因江姑娘一事,伯母身子欠佳,陆府厄运不断……阿郁,这些事情,你不能否认啊。” 绫枝气得全身轻颤,只想大骂太子无耻! 伯母身子欠佳是不小心落水,陆嘉进狱是因之前的案子,太子语气淡然,却分明是将祸水往她身上引,她真的不敢再听下去,唯恐听到陆郁只言片语的赞同。 倘若心上人在她死后,叹息伤情中还有几分释然解脱,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屏风外,陆郁缓缓握拳。 不得不承认,太子说得对,枝枝抵京后,的确牵一发动全身,陆家一直不安生——但陆郁从不觉得这是绫枝的错。 若真有错,也错在他一人,是他在京城根基不稳,不能护她周全。 若非他焦头烂额之际,无暇分心照料她,她也不至…… 屏风后的李御如同猜到了陆郁的情绪,淡淡道:“虽说此事怪不到她头上,但伯母病重,陆嘉入狱,却也是事实,罢了,如今……人去事终,这也是她的死后哀荣。” 死后哀荣…… 腔子里的一颗心叫嚣着掀起尖锐的痛楚,陆郁握拳,闭了闭眸,强自压抑着要将那牌位毁掉的冲动。 枝枝还活着!还活着! 她根本不需什么死后哀荣,她要的是自己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凤冠霞帔将她娶回家,过人世间安稳,平凡,相守的日子。 陆郁血红的眸死死盯着那牌位,趴俯在桌上缓缓换气,双拳轻轻颤抖。 隔着屏风,绫枝的眼泪顺着微红的眼角流下,有情人心心相印,隔着屏风,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陆郁此刻的心潮翻涌。 李御望着这对儿苦命鸳鸯,嘴角扯出凉薄的笑意,将怀中的绫枝拥得更紧。 绫枝冷冷转眸瞪他,李御竟如此铁石心肠,她为陆郁不平,几乎不忍再看。 微带薄茧的指尖轻柔拂过自己的眼角,绫枝抬眸望去,李御竟眯眸舔了舔指尖上挂着的泪珠,唇角微勾,似咂摸出甜意似的,对她含情一笑。 绫枝再也忍不住心头悲愤无助,不由得挣扎起来,可掌控她的大掌微微用力,她连呼气都愈发困难,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头顶有声音缓缓响起:“阿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以后江姑娘就是你的妹妹,这是孤给她的哀荣,你……带她回家吧。” 李御低叹一声,低眸望着绫枝,唇角掀起挑衅的笑意:“孤想江姑娘,也定然想家了。” 绫枝全身颤抖,不知为何嘴巴里已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恨,她好恨——她日夜嚷着回家,李御便让陆郁当着自己的面,将她的牌位领回家。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绫枝从前觉得继姑母和表兄已是绝情人,如今才晓得,升斗小民的手段再狠也不能和上位者相比,太子的招数层出不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正中她的死穴。 绫枝闭上眼眸,大掌的力道压制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喘息,若真的就此死去,倒也不失为好结局。 太子那般恨她,想必亲手扼死自己,也能消解几分怒火怨气。 可世事偏不如她所愿,太子的声音仍清晰的传入她耳中:“封江姑娘为县主,伯母便是诰命夫人了,她年纪大了,又吃了许多苦,也能让她高兴高兴,还有你和林家的婚约,也能再续佳缘……” 一字一刀,宛如凌迟。 绫枝双眸空洞的盯着东宫巍峨恢弘的藻井,泪水缓缓顺着脸颊滑下。 此刻她的心头,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管陆郁如何选,她……都不会怪他…… 太子如此无耻绝情,又如此心狠手辣,她甚至已想让陆郁顺着他心意捧了牌位回去,以免忤逆这疯子。 外头似乎静了一瞬,随即那如竹般清俊修长的身影跪地,缓缓道:“敢问殿下,此事可发谕旨?” 李御的声音似有诧异:“怎么?” “若殿下未发谕旨,臣请殿下收回成命。”陆郁一字一顿,和缓却坚定道:“绫枝是臣之未婚妻,并非臣之妹,改妻为妹,有违臣之本心,此其一。县主其位,食有邑,殿下轻许其位有违爱民之心,此其二。臣母无功,若因县主骤升诰命,来位不正必将受其损,此其三。” 陆郁跪俯道:“请殿下收回成命,以全臣之心。” “好。”李御听完这番话,静了一瞬才冷冷道:“甚好!好个有情有义的陆大人,孤得阿郁在身侧,此生无忧矣!” 这话似夸似讽,陆郁仍笔直跪在地上,声音微哑却字字有力:“臣既认殿下为主,此生绝不负殿下。” 不知为何,李御听到这话倒沉默了一瞬,双眸深沉如寒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绫枝却觉得,也许此刻李御无悔,但定然有愧。 “罢了。”李御语气里并未有阴谋未得逞的愠怒,反而有淡淡的疲惫:“这恩典也是因了阿郁才给的,既然你不愿,你也明白——孤绝不会强人所难。” 绫枝在李御怀中听着这一番话,只余冷笑。 何其讽刺,何其无耻。 外头似乎静默了一瞬,随后陆郁微哑的声线传来:“多谢殿下恩典,不过这牌位,臣还是想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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