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还真是不巧了,”正在此时,有一内监模样的人走上前,淡淡道:“这首饰是殿下亲自下的旨,要首饰的,是我们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就连她进宫,殿下都怕摔着碰着,陆府的门,她怕是不会再进了。” 陆夫人一怔,认出是太子的内侍,忙赔笑道:“原来是主子娘娘相中的,那还真是巧了,公公您一句话,我们包了给娘娘送去也是应当的,晴柔,快把首饰拿出来奉给公公——” 林晴柔认真挑选了半晌,心里也有了几个喜欢的,如今被夺爱,更是难舍,但也只得忍气吞声,含笑上前,双手奉上。 谁知那公公却一脸倨傲的捡了几个淡淡道:“就这几个吧,剩下那些花生桂子什么的,太俗气,我们姑娘眼光高,也看不上这等俗物,你们就留着吧。” 一番话说得陆夫人一怔一愣,平常李御身边的太监都人精儿似的,今日怎的说话让人如此气血上头,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赔笑应了。 心里却不由嘀咕,也不知究竟是何等仙姿之女,能得太子如此宠爱。 出门一眼看到马车窗里的皎洁侧脸,却登时愣住:“绫……绫枝……这不是江家的女儿吗?” “是江家的姑娘,但姑娘的闺名,却不是夫人能叫的。”那公公淡淡道:“云泥有别,夫人日后,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说罢,宝马香鞍浩浩荡荡而去,只留下她们两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望着满目琳琅的首饰,回想起方才陆夫人忍气吞声的模样,纵使清冷如绫枝,也有几分快意,她轻声道:“殿下何必如此张扬?” 李御倚在车壁上,语气仍一如既往的沉稳:“你是孤后宫唯一女眷,有怨就报,有恩就偿,大可多些张扬。” 绫枝不由怔了怔。 从寄人篱下,到随陆郁入京,她一直压抑所思所想所为,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唯恐惹祸上身。 李御却要让她,多些张扬。 绫枝垂眸,语气冷淡:“我和东宫并无关系,更不是东宫女眷。” “那你是孤唯一心悦之人——”李御挑挑眉,低声道:“孤自然要对你好,余下那几句,仍然都可不变。” * 望着绫枝决绝而去的背影,陆郁气得全身发颤。 他如此挚爱绫枝,一心一意为她着想谋划,她却如此绝情—— 最伤他的,还是最后一句。 羞辱,愤恨,难以置信,陆郁如石化般立在原地,久久未曾迈开一步。 那般高洁出尘,温婉如画的江南小青梅,竟能说出母凭子贵那等污秽言语…… 她果然变了…… 天家富贵,迷了她的眼,惑了她的心,她宁可要给东宫当妾,也不愿和他陆郁,一生一世一双人…… “啧啧,好个痴情的陆大人,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啊……”陈公公叹息一声,从树后走出来:“太子毫无人君之道,步步设局夺人所爱,江姑娘也叛您而去……陆大人空有满腔,却被这二人伤得团团转,就不想报这夺妻仇?不想让那女子悔不当初?” 陆郁久久未曾言语,只冷笑道:“陈公公,走吧,带我去见贵妃。” 李御不君,便别怪他不臣。 既然枝枝变了心,那他也没有必要,再替她保守秘密。 贵妃笑看陆郁道:“陆大人,本宫盼了你许久,只是你这尊佛太大,本宫请你许久,都请不动呢。” “今后便不一样了。”陆郁拱手道:“贵妃娘娘也晓得,太子如此行事,伤透了臣之心,臣如今事事以贵妃淮王为先。” 贵妃笑看他:“陆大人所说,本宫自是信的,只是……陆大人毕竟是太子心腹,若想辅佐淮王,还需拿出些诚意。” 陆郁微笑道:“臣明白娘娘所说,不瞒娘娘,臣已想出一绝妙之计,可使太子深陷万劫不复。” 贵妃微笑:“愿闻其详。” 陆郁沉思片刻道:“此事还是要从太子收的那江家之女身上说起,她的母亲,是苏州绣娘,外祖家世代做丝绸生意……” “陆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江家女绣得一手盘针双面绣,这技法,全天下也无几人擅长。”陆郁也是那次给金吾卫统领府送绣,才得知枝枝竟会此技艺:“臣曾问过她,这绣法是何人所教,她曾说,是从她母亲遗留的绣谱上所学。” 贵妃沉吟,倒吸一口冷气:“盘针双面绣……” 陆郁深吸口气,语气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臣这些时日,心里始终有所怀疑,也许她的母亲,便是多年前,拿了真正衣带诏,潜逃入民间的绣女——若是让陛下知晓,殿下包藏当年衣带诏一案的罪女,甚至为她翻错了陈年旧案,陛下定然会大怒。” “……” 待到陆郁走出宫殿,已是黄昏时分,他望着天边晚霞,缓缓闭上双眸。 枝枝……对不住……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害你。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唯有万劫不复之时,方可见真心。 到了那时你便知晓,是谁会不惜一切,只为和你厮守此生……
第95章 阴影 陆郁如此说, 最初还是因了金吾卫统领多问了几句绫枝绣品的缘故,他和绫枝幼时在一起,如今回忆起来, 也觉江母甚是古怪, 比如她虽甚是善绣, 却不并不愿让绫枝触碰和绣有关的一切, 甚至她还曾在年轻时去过京城,和当时的贵女宫妇联系密切,就连来江南的时间, 都和继位时差不多…… 陆郁是先有了这大胆的想法,越调查发现越为真切。 本来他是想将这秘密烂在心里的,可是如今,却改了想法。 既然枝枝能说出那番话,看来不下狠药,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若此事东窗事发, 那便触及了陛下最隐秘之事, 当年陛下来位不正,因了那绣女将衣带诏上遗诏改二为三, 又将原衣带诏带离了,始终想找到那绣女灭口。 太子如今护着爱着绫枝, 可真到东窗事发那一日, 以他的性子和地位, 断然会将绫枝果断舍弃。 而他却不同。 太子位高权重,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不会沾染罪人之后。 他却愿意护她一生安稳。 待到那时, 绫枝便知晓, 哪怕是所谓外室,也好过一生飘零孤苦! 到了那时,她也会明白,谁是真的值得托付之人! 陆郁思索着如何布局,沉思着回了府邸,他如今刚开府,小丫鬟们见他进府,都请安道:“老爷回来了。” 陆郁含笑应了,便看到母亲身边的婆子过来道:“老夫人让您过去说话呢。” 陆郁来到母亲身边,却看到母亲神思不属,一脸慌张的模样。 陆郁不由皱眉:“这是怎么了?” “阿郁,你老实告诉娘,那江家姑娘,是真的出了事儿,还是你有事儿瞒着我?” 陆郁一怔:“您……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她……她是不是没死?”陆夫人犹豫半晌,还是道:“她还在京,对吗?” 陆郁沉默,显然是默认了。 “你……你知道她在何处?” 陆郁不耐烦道:“母亲又是怎的知晓的?您在何处看到她了?” “她是不是……被贵人收了房……”陆夫人一脸吞吞吐吐:“你究竟知道多少?” “儿子什么都晓得。”陆郁一脸平静:“她前些时日,便已在东宫了。” “儿啊,她就是个祸水!自持有几分相貌,竟大胆到和太子勾搭上了!”陆夫人全身发颤:“还好此事已经平息,如今她伺候太子,晴柔跟了你,也是两下无事,你千万莫要因了那个女人,和太子有了间隙啊!” “她并未主动勾结太子,她心里唯有儿子一人。”陆郁皱眉道:“母亲,您是怎的知晓此事的?” 陆夫人便将街头如何看见绫枝耀武扬威之事,添油加醋的讲给了陆郁听:“这女子还真有手段,很得殿下欢心呢!你以后千万离他远些,女人本就如衣裳,主君看上也是常事,史书上也有不少,你切莫钻牛角尖,服侍好太子才是正经事啊!” “儿子知道孰轻孰重,不至于为她乱了分寸。”陆郁安抚道:“只是此事毕竟不光彩,母亲知道了也便罢了,不过以后还是莫要朝外说了。” 陆母自然知晓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只道:“你只要和太子未曾生分便好,此事若是用的好了,还能让你们多亲近几分呢,一个女人而已,比她有姿色的,也多的是呢。” 陆郁只得应付称是。 “还有……”陆夫人欲言又止:“娘想让你要个妾。” 陆郁皱眉道:“晴柔不是把您伺候得很好吗?” 他看晴柔还是很得母亲欢心,怎么如今又要他纳妾了……他连个林晴柔都不愿应付,又何必再让无辜之人卷入进来…… “晴柔什么都好,可肚子始终没动静啊……”陆母叹息,吞吞吐吐道:“你说,不会是她有什么毛病吧?如今你也开了府,一府之主,怎能没有子嗣呢,纳妾有了子嗣,母亲也安心了……” 陆郁皱眉,只含糊道:“此事也急不得,儿子和晴柔刚新婚,还不愿纳妾,过一段时日再说吧……” 陆母嘀咕道:“那就听你的,不过那送子汤,晴柔必须每日都要按时服下!若是无后,你还能休妻呢!” “您说哪儿去了?”陆郁皱眉道:“我还有朝政要忙,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一走出去,便看到林晴柔呆呆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茶盘,眼眸却是通红的。 陆郁忙将她拉到一旁,柔声劝慰起来。 林家如今在朝中愈发得势,他自是要温言抚慰晴柔的。 * 绫枝回到东宫后,便觉得处处都和以往不同。 也许是李御的命令,她在东宫的范围不再受限,东宫中人对她皆甚是客气尊重,俨然将她 苏朝朝顶着一张娇艳的脸,带着笑颜看她:“你果真回来了?” 绫枝淡淡:“送了故人,我便回去。” 苏朝朝笑道:“放着东宫的好日子不过,你还要去何处?” 绫枝淡淡道:“你不是也天天往宫外跑?” 苏朝朝在京城开了家清歌馆,生意倒甚是好,既然曾经说好是交易,李御也懒得去管她,无心插柳,清歌馆倒是给东宫打探了不少情报。 绫枝望着气色甚是明艳的苏朝朝,心里倒甚是佩服,她在江南,是一朵娇艳的名花,入了东宫,便染了几分国色天香的意味,倒愈发浓艳了。 不挑土壤,不论风水,在哪儿都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本想入了宫直接去看福冉,谁知太子却又将她带去了别处:“孤言出必践,既然答应不会迫你,你便放心便是——这地方,是孤一直想带你去的。” 他还记得,当时小姑娘看鹤,欣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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