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进屋时,阿媱正坐在桌前叠叠画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到时玖进来,阿媱开心地扔下纸张奔向时玖,勾着她的脖颈赖在怀里撒娇道:“时玖姐姐,快陪阿媱玩飞飞!” 时玖抱着她轻轻抛起,带着她在屋中转了许久后,喘着大气坐于桌前道:“不行不行,你比之前重了不少,我得歇歇,咱们待会儿再玩!” 阿媱听话的爬下时玖的大腿,乖巧地坐到书行身边,和他一起重新玩起折纸。 时玖支着下巴看着两小孩儿胡乱地折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做什么指点,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指着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纸动物乐呵。 “你的小兔不可爱!兔兔应该带花花!” 阿媱指着书行折的缺耳兔,重新拽了一张纸,拿着剪刀熟练地剪了两朵小花,又从书桌上抱来笔墨,在小花上涂涂改改。 “看!兔兔这样才好看!” “你的花花不对!花花哪有这么奇怪的形状和颜色!” “怎么不对了?哥哥说过,万物心生,我觉得花花就该是这样的!” “不对不对,一朵花花怎么可能这么多颜色,而且它的形状应该是圆圆的,怎么会是方的!” 时玖本在一旁折蚱蜢,听到两小孩吵起来,无奈抬头拉架道:“好了好了,别吵了,让时大人看看,你们两人究竟谁是谁非......” 时玖瞥向书行手中的兔子,眼神骤然一厉,她夺过书行手中的兔子,盯着耳朵上的花朵良久,看向阿媱严肃道:“阿媱,这朵花是怎么回事,谁教你这么画的!” 阿媱被突然严厉的时玖吓得一懵,见阿媱害怕,时玖勉强挤了点笑容缓声道:“阿媱的花花好看,但是这个花,时玖姐姐从未见到过,阿媱是在哪里见到的呀?” 得了时玖的夸奖,阿媱渐渐大起胆子,摇着脑袋自豪道:“没有这个花花,这是阿媱自己的花花!阿媱想要色彩最美的花花,想要世界上最独特的花花,所以这是阿媱自己想象出来的!” 阿媱爬下凳子,从书桌抽屉里捧出一束小花道:“看!这是阿婶给阿媱的碎花布,阿媱用它们做出了阿媱的花花,是不是很漂亮?送给时玖姐姐!” 时玖抖着手接过花花,捻了捻花瓣的材质,闭目冷静了片刻,随后挤出笑容道:“谢谢阿媱,阿媱的花花很好看,阿媱还有送给谁这些花花么?” 阿媱亮着眼睛摇头道:“只有哥哥和时玖姐姐,阿媱的花花只送给阿媱最喜欢的人!” 时玖心头一颤,摸了摸阿媱的脑袋眸色渐沉。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中阿媱天马行空制出的五色花,慢慢收紧五指将绢花裹进手心,指节捏得青白。 先前不明白吕瑞手中的绢花究竟是何花种,只当是某种奇花异草。 时玖闭目苦笑,谁又能想到那朵绢花的原型,不过是一个孩子天真烂漫的想象。 一个被人无意间带到不该出现的地方的孩童梦罢了。
第103章 夜深院静, 徐听肆揽着宽袖慢条斯理地烹茶。 袁太傅坐在对面,盯着徐听肆的一举一动,许久后摸着自己的胡子尖, 满意地点头笑道:“看来王爷如今寻到了人生之趣啊!” 因着近来心情颇好, 徐听肆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听到袁太傅打趣的话,他唇畔漾起涟漪大方承认道:“是,此中趣味,妙不可言。” “哟,还挺飘飘然的!”袁太傅看着眼前喜色于面的爱徒, 轻轻舒了口气感慨道, “尘埃微小,息之可动, 但它也不全是四海浮游。若有所附,亦可落于实处。日月轮转数番,终可磐于人间。” 袁太傅接过徐听肆递来的茶盏,看着杯中翠色弯起眼眸道:“你如今怕是不甘再做那浮游于天地, 随时都会飘走的尘埃喽!” 知道袁太傅是故意说笑他当初给自己起得“浮游”一称,徐听肆想起时玖明艳的笑容,随即眉眼含笑道:“骄阳可附,尘埃何舍, 纵然四海漂游,亦长有温存。如今就算是‘浮游’, 也只是萦绕那一束骄阳的‘浮游’了。” “嘶——”袁太傅突然捂着脸侧酸涩道, “老夫这牙怎么突然这么酸呢?” 似雪俊容微热, 徐听肆轻咳一声低喝道:“老师, 少语便不疼了。” “你也有皮薄的一日,还真是稀奇。”袁太傅摇着头慢慢品起茶, 随即又微微皱眉道,“今日那画像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于袁太傅,徐听肆是极赋信任的。他也没有隐瞒,向他直言道:“是从吕瑞手中得来的。” “谁?”袁太傅喝茶的手一顿,讶异地看向徐听肆道,“你说吕瑞?他不是早就......” “吕瑞诈死,前些日子在羞颜山寻到了他的踪迹。不过如今人已真死,这画像便是从他的屋中搜来的。从画的折损程度与收藏位置来看,这幅画对于吕瑞而言,似乎十分珍重。” 袁太傅瞳眸微转,低眉思索片刻骤然抬头道:“说起吕瑞,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来。你可知吕瑞曾是江圩守备的士兵?” “什么?”对于吕瑞这一身份,徐听肆颇感诧异,他拧眉思索道,“是在他上孚宁山以前的事?” 袁太傅捋着胡须轻轻点头道:“是,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 见徐听肆皱眉疑惑,袁太傅笑了一下道:“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江圩本就是小城,小小守备士兵,更是不会有人认识,吕瑞不说,自然也就没人知道。” “那老师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那时我还是大丰臣子,奉命修订史册。恰好有一不明处,须得去江圩查验,便去了一趟。”袁太傅捶了捶膝盖,撑膝回忆道,“那日入城正好是吕瑞当值,与人起了冲突,我又恰好看了全程,见别人欺侮他,便帮了一把,然后也就没再见过。” “后来你父皇他们入京,我远远看到吕瑞,只觉眼熟但又不确定。然后他看到我,向我遥遥拱了拱手,我才确定下来,他就是那个守备士兵。没过多久他便出了事,我与他也没说上话。” 徐听肆轻点着桌面,思考吕瑞、江圩守备和大丰皇族之间可能的关系,袁太傅压肘于桌,靠近低声道:“你可知晓平乐公主?” 徐听肆怔了片刻,倏然反应过来道:“文帝三女?” “是。”袁太傅慢慢说道,“文帝曾顺江东出巡,因着这位公主颇得帝心,文帝便带着她一同出行。” 徐听肆眉宇一动,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也正是那次出巡,这位颇得帝心的平乐公主,不知怎么得罪了文帝,自此被禁足宫中,不再得宠。 “得罪?”袁太傅长叹一声道出一件前朝辛秘,“她不是得罪了文帝,而是失了名节。” 徐听肆讶异地看向袁太傅,袁太傅摇头道:“文帝回宫前,便将同行的随从全部清理了,一同回来的大臣三缄其口。我有一挚友也在同行人中,某日与我同饮,喝高了他才说漏了这件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曾细问,只知她是在江圩时被歹人意外掳走。” “江圩?” 徐听肆思绪飞转,袁太傅点头道:“你也觉得很巧?这位公主失宠后,便一直于宫中吃斋念佛,太后怜她,常会召她去佛堂诵经。说起来她倒是极有可能从太后那得到那根金钗。” 徐听肆回忆着西梁入京时的事情,清点亡故人员时,那位平乐公主也是名列在册。 徐听肆向着袁太傅微微施礼,起身步到庭院击掌,严青立时跃出。 “严青,你去查一下平乐公主之墓,验一验尸骨,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是!” 梁康帝对于文帝一脉说不上多礼,但也存了仁心。虽未入陵,但也给了他们一份体面,一群人皆落于京郊长息岭上,这倒也方便他们去查验了。 徐听肆想了想,又转回亭内向袁太傅请教道:“老师,此次吕瑞身侧一直有一支两百多人的神秘队伍,推着时长,或与前朝有关,老师可有何线索?” “神秘队伍?”袁太傅皱眉思考了片刻,倏然拍手道,“鸦羽!” 徐听肆眼前豁然一亮,经袁太傅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了这支文帝精养的暗卫。 如若二十多年前,平乐公主在江圩与吕瑞有了关联,文帝后又将“鸦羽”交给了平乐公主,那这一切便能解释通了。 徐听肆急忙转身,准备回屋传信于梁康帝,晋禾匆忙自院外奔来道:“王爷!不好了!宫中急召,陛下病重,特传令召您回京!” 徐听肆瞳眸骤缩,一把扶稳疾奔趔趄的晋禾道:“你说什么?父皇他怎么了!” “王爷,属下不清楚啊!”晋禾急喘摇头道,“只知道陛下前些日子早朝时突然晕厥,醒来后交代让您回京,之后便再没醒来过!禁军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了,让您即刻启程!” “还有这个!” 晋禾将禁军一同带来的手谕交于徐听肆,徐听肆匆匆扫了几眼,是梁康帝的字迹,并且盖有他的章印,没有造假。 袁太傅起身看了看手谕,见到“太子监国”四字后,微微惊讶又恢复神色。 如今的局面,太子之位,除了徐听肆,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准确说,徐鸿卿死后,本就只有徐听肆才是最合适的人。 看着拧眉不语的徐听肆,袁太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老夫陪你一同回京。” 事出突然,徐听肆只随意收了些必备之物,便带着惠王府的士兵跟着前来的禁军准备离城。 “全城戒严!所有人员一律不得出城!” 临登车马,城墙处突然鸣起警戒号声,安静的街道上兵马踢踏声直涌而来。 徐听肆皱眉看向城墙上燃起的狼烟,侧头厉声道:“晋禾!” “属下这就去打听!” 徐听肆尚未吩咐出口,晋禾便明了他的意思,刚刚准备奔向城楼一探究竟,身后熟悉的叱马声传来,时玖一身轻甲,手持缨枪疾驰而来。 见到王府门口的人马,时玖微微愣神,待看清马车旁的徐听肆和他身后的禁军后,她修眉紧蹙道:“禁军?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病重,急召我回京。”时玖眼眸骤睁,徐听肆看着她一身戎装,回看城墙上的狼烟,心有不安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城外发生了何事?” 号角绵延,时玖紧了紧缰绳道:“西戎突袭,雁秋镇......遇险。” 虽已知晓与西戎战无可避,如今战事真起,看着一身银甲的时玖,徐听肆心头骤然一紧。 时玖稳住因焦躁而不断踢踏的阿大,她看着徐听肆身侧的人马,知晓京中定也是风雨飘摇,徐听肆避无可避。她皱紧五官,俯身贴近徐听肆道:“王爷一定要多加小心,我......” 时玖知道危险重重,她不放心徐听肆这般回去,但前线告急,她做不到离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