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荼愣神片刻,他望向时玖道:“你很希望我能中举?” 时玖也有些惊讶道:“当然啊!不光宋兄是大材,你也是啊!你若是中了,以后咱们便是同......” 想起周围的环境,时玖咽回了没说完的话模糊道:“以后咱们便可以一起做事了。” “你不怀疑我,厌恶我了?” 萧白荼这话问得轻而小心,林鹿般的眸子充满期许。 时玖趴在栅门上的小臂动了动,她低头眨了眨眼,随即抬眸笑答道:“我为什么要厌恶你?” 萧白荼眸光微闪,片刻后轻声呢喃道:“不厌恶......” 时玖的目光四处飘散着,看到宋敬文棚前的灯笼光晕时,她慢慢眯起了凤眸。 “萧白荼,你看看宋兄门口的光晕。” 萧白荼从沉思中回神,顺着时玖的提醒望去,昏黄的光晕内点点黑影模糊不清,扩散的轮廓细细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时玖和萧白荼对视一眼,萧白荼疑声道:“那好像是......字?” 时玖抬头望向宋敬文考棚门口的那盏灯笼,表层上并未看出什么异常,她又看向一旁其他灯笼,这一对比才看出异常。 宋敬文门口的那盏灯笼比其他人的更加雪白干净。 那是一盏新换的灯笼。 修长眉宇顿时紧拧,突然她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她随直觉快速转头,果然在同侧末尾的第三个棚前,一颗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时玖盯着那个考棚良久,搭在栅门上的手指慢慢在木栏上敲击起来。 “秦兄,那盏灯笼留不得,它......”时玖抬手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萧白荼闭唇没再往下说,时玖对着他笑道:“没事,我会解决的。你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大比就开始了。” 萧白荼担忧地望向时玖,时玖对他挥挥手道:“没事,别担心,明天一切顺遂。” 见时玖不愿多说,萧白荼也不好再询问,只得道了句“小心”便缩回了自己的考棚中。 深夜沉沉,考棚内翻书的声音弱了不少,渐渐的整个贡院归于宁静,只偶尔有几声略重的呼吸声。 时玖贴着栅门听了听自己所在的这两排考棚动静,确定众人已经陷入沉睡后,她抬手抠上棚梁,依着臂力抽挂于棚顶,顺着栅门窄小的上缝,从棚内翻了出去。 搭着栅门轻盈落地,她缓步走向宋敬文的考棚门口,轻跃摘下了挂于他门口的那盏灯笼。 她退回自己的棚门口,借着微弱烛火看向灯笼内部。 从外看雪白干净的灯笼,内层纸面毛糙起卷。时玖将手探入灯笼内,顺着内壁摸索一圈,触手凹凸,内壁上布满划痕。 竟是将文字雕刻在了灯笼内部! 时玖看着这盏暗含玄机的灯笼轻嗤一声,看着周遭摇晃的排排灯笼,她看向先前有人探头监视的那间考棚,翻上棚顶轻步走去,勾住那棚前的灯笼,将它与宋敬文的这盏调换过来。 第二日一早,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然而开考不过半小时,便有人敲击栅门唤来了巡考。 “敲什么,这才刚刚开考,你便有急事不成!” 巡考烦躁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带人去一旁的茅房,那日摆手道:“不是,大人,在下不是要去如厕!” 巡考叼着钥匙串疑惑道:“不是要去方便,那你敲门作甚!” 那人指着宋敬文的方向道:“我要告发那人科考舞弊!” 坐在考棚内拱嘴玩笔的时玖蓦地一笑,这才刚开考就沉不住气了。 抬手取下搭在唇上的毛笔,她靠在椅背上点着桌面思考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有此大才,也引人嫉妒至此。 时玖看着自己空白的答卷和看不懂的试题,眸色渐渐暗沉,良久后仰头闭目,长叹出声。 若是她有这般文采,那年孚宁山上是不是就能喝上那口热汤了?
第46章 走道的喧闹拉回了时玖的思绪, 巡考官差人取来钩子将宋敬文棚前的灯笼取了下来。 时玖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着巡考翻查灯笼,里里外外都查验了几遍,依旧是什么也未发现。 巡考提着灯笼走回到方才告发宋敬文的那位考生面前, 拿着灯笼抖了抖道:“什么都没有, 你缘何说人舞弊?” 那名考生惊讶地站起身,想要够夺灯笼,一旁跟随的护卫立即喝道:“坐下!” “大人,这灯笼一定有问题,我见他瞥了好几次灯笼, 肯定是藏了什么!” 一直正坐听动静的时玖默默靠回身, 这么蠢得诬陷,一定和那晚的黑衣人不是同伙了, 白高兴一场。 时玖捏着墨条慢慢地研磨着,果然不一会来了好几个守卫,将考棚前的灯笼挨个检查了一遍。在查到那个考生时,守卫双目一凛, 歪着灯笼将内侧展示给巡考官验看。 巡考将手伸入灯笼中,顺着壁沿一摸,当即下令道:“科考舞弊,取消资格, 将他带出去。” “大人!我没有!冤枉!我没有作弊,作弊的明明是别人!” 撕心裂肺地叫喊并没有任何作用, 很快守卫便打开了栅门, 将人拖了出来。 “灯笼内刻满了字, 还挂在你的门口,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本官刻得不成!”巡考皱眉道, “证据确凿,拖下去,莫要影响考场秩序!” 那名考生跪趴在地伸手拽住巡考官的衣摆道:“大人!不是我,这灯笼与我无关啊!唔!” 突然没了声响,周遭考棚的考生纷纷探头看向那处,只见那名考生已经被守卫堵住了嘴,强行架起往外拖去。 巡考官随手拿起那已经答了一页纸的考卷,轻笑一声拿起随从递来的朱红笔,将名册上的姓名划去。 他将名册与作废的考卷一同递于随从,看向四周探头探脑地考生皱眉道:“不答题看什么热闹!” 见巡考盯向四周,众人纷纷缩回脑袋不敢抬头,生怕下一个被拖走的就是自己。 巡考慢慢踱到中间,巡视一番后沉声道:“诸位将来都是要居庙堂,解天忧,安民心之人,所学皆为君子之道,自己舞弊也好,为了坑害他人而诬陷舞弊也罢,无论是哪一种,纵然没被发现而侥幸登科,在那朝天之道上都不会长久。” 巡考官扫了一眼四周低垂的脑袋严声道:“诸位莫要糊涂。” 说完,他看了一眼端坐答题的宋敬文,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考场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悉悉索索的纸张翻页之声。时玖盯着对面认真答题的宋敬文良久,近日来的疲倦渐渐席卷脑海,纤长的睫毛不断摩擦,慢慢地叠合在一起,最终不再掀动。 锣声响起,垂着脑袋酣睡的时玖蓦然惊醒,她迷蒙着双眼擦了擦唇侧,这才发现明亮的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她抬手搓了搓脸颊看向对面的宋敬文,只见桌上垂落下来的纸张,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闲着无聊,一天下来时玖已经喝完了整整两壶茶水,这会睡醒倒是有些腹胀之感。她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将出恭的木牌挂在了考棚前。 过了大约一刻钟,棚前灯影摇动,两名守卫站在栅门前问道:“你要出恭?” 时玖探身点了点挂在上方的木牌道:“是。” 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又和时玖确认了一遍,时玖挑眉问道:“没错,我要上茅房,不能去么?” 听到时玖肯定的回答,守卫微微诧异,随即摇头道:“能,等主考官同意,我们便带你去。” 一个守卫转身去寻主考官询问,另一个守卫站在门口继续看守,时玖坐回原位又继续无聊地转起笔。 很快那名守卫便小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令牌道:“开门吧,大人准了。” 在守卫的紧盯下,时玖伸了个懒腰不急不躁地往外走去。每过一个考棚里面的人都会用惊异的目光注视她良久。 时玖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都这个眼神看她? 她慢慢经过一排排考棚,倏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异味,她侧头想要寻找异味来源,身后的守卫厉声道:“不要乱瞟!” 时玖只得放弃寻找转回头,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本以为考场内的茅房一天无人打扫,必然是脏乱不堪,看着眼前干干净净毫无异味的茅房,时玖倒是诧异了良久,读圣贤书还能净体不成? “进去吧。” 守卫指了指恭桶,时玖看着无门无帘的茅房与站在门口正对茅房的守卫,不禁嘶声问道:“没门?” “门?”守卫轻蔑一笑道,“想什么美事呢!有门让你们进去舞弊么?抓紧时间,你不急,哥俩还急呢!” 时玖转过身有些恼火地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她是脑子进水了才想出这个馊主意混进来保护宋敬文! 看着大敞的茅房,时玖磨蹭了片刻,捏了捏指骨准备放弃,不远处晋禾带着惠王府的侍卫走来,他亮了亮主考官所给的令牌道:“两位兄弟辛苦,我们奉两位考官之命前来,这里便交给我们吧。” 听到晋禾是来接替他们看守出恭的考生,两个守卫顿时一喜,查验令牌后立即告退道:“那便辛苦大人了!” 见那二人走远,晋禾挠了挠脸颊望天道:“时将军您随意,我们去前边那道门守着。” 待时玖擦着手出来时,晋禾已经不在门口,一旁的方桌前倒是端坐着一锦衣玉人,正慢条斯理地拎着茶壶烫杯。 时玖轻快地走过去,坐到徐听肆的对面高兴道:“王爷,您怎么在这?” 徐听肆将手中杯盏推至她面前道:“自然是来看这贡院里第一个用恭房的考生。” “第一个?”时玖诧异地端起茶杯,想了想又放下茶杯撇了撇嘴道:“算了,还是不喝了,免得等会又要来。” 徐听肆轻笑出声,昏黄灯火下,一双浅瞳清澈明亮,他温和地看向时玖道:“放心喝,自是不会为难到将军。” 时玖扬了扬眉毛,看了看茶水,又看了看示意她大胆喝的徐听肆,笑着捧起茶杯慢慢饮起来。 “王爷方才说,我是这第一个用恭房的考生?这数千人呢,我竟然是第一个?”时玖不可置信的抿着茶道:“这都一个白天了,他们都不喝水吗?” 徐听肆拂去桌上的飞蛾,看向时玖摇头道:“不,你是这新津贡院修建以来,第一位使用恭房的考生。” “什么?”时玖以为自己听错了,摸了摸已经斑驳坑洼的墙面道,“这贡院少说得有二三十年了吧?怎么也得有十来批人进来考试吧!” 徐听肆点头道:“新津贡院乃大丰文帝时期所建,至今已有九十二年,二十年前科举改制,在一起也迎来了三十多批考生了。九十二年来,你是第一个挂牌出恭的考生。” 见时玖眸中满是讶异之色,徐听肆笑着解释道:“今日检查之时,你可留意到考生考篮中的那个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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