戋戋不用他提醒。 她慢吞吞给自己穿上衣裳,没有婢女在旁服侍,她手脚笨笨拙拙的,连襦裙的丝带也系不好。 “送我回去。” 她哑声道。 沈舟颐慢慢泼掉了杯中的茶根儿,“先带你去吃些东西。” 戋戋不愿,刚喝完了那等腥药,也没胃口再吃东西。和沈舟颐待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是痛苦的,她不愿把这痛苦延长。 沈舟颐看穿她的心思,招呼她过来。戋戋权衡片刻,无法,还是服从地走过去了。 他掐住她双腕,唇微微抿了抿,仿佛还在回味昨晚的滋味。 “别总哭丧着脸,笑一个给我看看。” 戋戋恶寒,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却满意,摩挲她的鬓角:“我的戋戋妹妹笑起来总是最好看的。” 戋戋冷言冷语催促他:“你想要的都达成了,也该回去救贺敏了吧?” 沈舟颐歪歪头,“怎么,你很关心他?” 戋戋红着眼圈:“他是我的亲兄弟。如果不是他这样了,你以为你的奸计会得逞么?” 他拧拧她腮边的软肉,向她投降:“既然你求我,我就回去。” 移船上岸,戋戋在飘飘悠悠的船上久了,有些重心不稳。清风洒在衣裙上,钻入骨头缝儿间,使她连连打好几个喷嚏。 因为她的恳求,沈舟颐大发慈悲没去酒楼浪费时间,但还是在路边给她买了樱桃煎饼。戋戋被迫吃两口,嗅觉仿佛失去,甜甜的滋味弥漫在唇腔中,味同嚼蜡。 她腿脚还有些打软颤,沈舟颐调笑道:“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戋戋恨然道:“你若敢在大街上碰我一下,我立即咬舌自尽。” 他哦了声,怕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便不再提。 戋戋忍辱捂住领口,肌肤上还留存着一块块淤血。 方才买樱桃煎饼的间隔,她还听见路人在议论她,说贺家小姐水性杨花,妄图勾引魏王府世子反而被踹。魏王世子如今已经成婚了,日后看她还怎么惦记。 戋戋只感晦气。 晋惕还是沈舟颐,一个比一个晦气。 回到贺府,贺老太君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贺老太君不是瞎子,见戋戋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就知道昨晚她已被染指。 戋戋周身黏腻不堪,立即让清霜给自己放水沐浴。她用毛巾把浑身搓了三遍,都快搓掉一层皮,恶心之感才稍稍缓解。一场澡换四五次热水,洗足足两个时辰。到后来,她白腻的手指都被水泡得肿胀发白了。 洗罢,她浑身无力地挺在自己的小床上,再不愿见人,就此睡死算了。 贺老太君愧疚前来探望她,又问东问西,生怕她未婚先孕,问她吃过那药不曾? 戋戋晓得贺老太君为贺敏把她卖了,心存怨恨,佯装睡熟不见贺老太君。对于老太君的关怀,也悉数都不回应。 沈舟颐自也去清洗一番,之后便依照之前的约定救治贺敏。贺敏的病情经一天一夜被耽搁得不轻,苦不堪言,眼看就要不行了。沈舟颐便如对待贺二爷般,施灵药吊贺敏的命。 即便贺敏的命能保住,这张脸也算彻底毁去。升官入仕之人大多看中周正的仪表,凭贺敏这副扭曲的模样,算是和官场无缘了。从前贺敏还做着娶贵女的美梦,如今别说贵女,就是乡下农女也要被他的丑陋样子吓跑。 沈舟颐本就生得英俊,在贺敏的对比之下,赏心悦目更甚。 贺老太君和戋戋赌着气,几日来互不相见。祖孙俩之前就各留心思,没完全为对方掏心掏肺,此番因为贺敏烫伤这个事,关系俨然雪崩了。 贺老太君遂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贺敏身上,整日吃斋念佛为贺敏祈福。家里的贺若雪、贺若雨等女儿家也被老太君勒令着抄佛经,以求佛祖的怜悯。 戋戋虽暂时在老太君面前不得脸,贺府众仆却也不敢冷落她。她与沈舟颐那夜的事虽秘而不宣,但人人心知肚明她就是沈舟颐的人。沈舟颐如今为家主,贺府的一应大事小事都由他说了算,戋戋俨然就是夫人,谁敢得罪夫人。 沈舟颐在家中呆不长,还要往大皇子褚玖那处去述职。 大皇子看中沈舟颐的医术,要他在自己争夺皇位的路上护航;若将来有必要,给二皇子暗中下些无色无味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送二皇子上西天,亦是考虑的范围。 邱济楚沾了沈舟颐的光,也被大皇子调到身边做事。不过他比沈舟颐卑贱得多了,只负责皇子府上药房的买进事宜,而近不得大皇子的身。 大皇子听说魏王府正在调查沈舟颐,疑他犯了桩命案,要将他缉拿入狱。看晋惕的意思,似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沈舟颐闻此,波澜不惊。 根深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惧月影斜。 晋惕虽贵为世子,却也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身上。 大皇子问沈舟颐到底与晋惕又何深层恩怨,沈舟颐坦白道:“世子他对家妹一直垂涎三尺,此番平白污蔑,怕是想杀人夺妻吧。” 大皇子疑惑:“他不是刚刚成婚么?” 沈舟颐叹:“如此才更令人发指。家妹多次躲避,他都执意纠缠。前几日还做出强掳家妹之事,殿下您也是亲眼看见的。” 大皇子啧啧:“没想到魏王府那样高的门第,竟养出一个好色庸俗之徒。” 沈舟颐微微笑。 在这场晋惕和他的争斗中,终究还是他暂时赢了。 作者有话说: 洒红包,下一章的更新时间还是明天零点。 专栏有一个去年的完结文《被献祭给爱神后[希腊神话]》不出意外的话12月13日限免,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康康
第28章 狐狸 那一晚戋戋以为和沈舟颐走到尽头了, 没想到只是个开始。 晚膳后她刚给母亲吴暖笙请过安,出门便被一面生的婢女拦住:“幺小姐,公子叫您穿上这个去找他。” 婢女手中的是一身薄如蝉翼的冰丝亵衣, 绯红的颜色隐隐发透, 光看看就要令人面红耳赤。 戋戋烦恶不堪, “告诉你家公子我与他已银货两讫,以后再无关系,叫他日后不要再来寻我。” “公子言若小姐不肯去,他会亲自来找小姐。” 戋戋神色凝重, 自己的住处和贺老太君、吴暖笙等人的住处都紧挨着,若沈舟颐来这里摆弄她,可真耻辱棘手得紧。 她语气稍稍放和缓些, “那你告诉他我来葵水了, 今夜伺候不了他, 让他另寻她人吧。” 侍女疑, “小姐是第几日?” 戋戋道:“第一日。” 葵水至少要七八日,七八日她都有理由不见沈舟颐了。 侍女道:“如此, 这身衣衫也还要送给小姐。” 说着就塞到了戋戋手中。 戋戋白眼,欲将那衣衫当废物当场抛却,又惧沈舟颐会找她的麻烦,便丢到了桃夭院耳房的杂物堆中。 回到闺房, 她正昏昏沉沉在玉带枕上打盹儿, 忽感身侧的床榻凹陷, 随即脖子被一双冰凉的手缠住。 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问:“来葵水了?” 戋戋知是沈舟颐, 嗫嚅着嗯一声。 他道:“起床, 我给你熬碗红糖水喝。” 戋戋推诿道:“被窝刚捂热乎, 起来的话免不得肚子又痛。” 他握住她的手腕, “那正好,我给你号号脉,治治腹痛的毛病。” 戋戋愀然,怎生忘记沈舟颐就是大夫,自己在大夫面前撒谎,一问脉就露馅了。她支支吾吾地缩回手腕,把自己埋在被子的更深处,不肯面对他。 沈舟颐毫不留情弹她一个脑瓜崩儿:“小骗子。” 戋戋捂着脑门,微有愠色:“舟颐哥哥说过那日只是事发突然,不会时常如此。如今你碰也碰过了,为何还这般阴魂不散地纠缠于我?” 他莞尔,伸手托她两腋将她抽起来,亲亲昵昵地放在自己膝头,“三天见一次,难道还多吗?” 戋戋浑身激灵灵,欲从沈舟颐膝头跳下去,可被他拦腰揽着,缚得死死的。 沈舟颐把玩着她寝衣腰间的一只蝴蝶结扣,发出轻轻的衣料摩擦声。她的寝衣本就松松垮垮的,被他拨弄得快要褪下去了。 热气喷洒在她耳边,他道:“莫如叫我看看,你到底来没来葵水?” 戋戋侧头暗骂一句:“无耻。” 他在她闺房中四下张望片刻:“我送你的衣服呢,怎么也不见你穿。” 戋戋不愿理他,直到被他狠狠掐了下,才不得不回答道:“冬天穿着太冷,就收到库房中去了。” 沈舟颐哦,“那夏天再看你穿。” 戋戋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也不知他要在她这儿呆到什么时候。一想到明早要饮那腥臭欲呕的避子汤,她浑身寸寸都在抗拒。 “我今天真的不舒服,头痛,肚子也痛。”她放低身段,浑身筛糠地乞求他,“哥哥就饶我一夜。” 沈舟颐睥睨她求饶的娇憨样子,“若你方才就这般诚恳,我没准真会放过你。可你方才假借来葵水巧言令色地骗人,现在讨可怜晚了。” …… “帮我更衣脱靴。” 戋戋伫立在他身前咬死双唇,岿然不动,浑若一竿宁折不屈的竹。 沈舟颐凉凉说:“现在老太君都不见你了,你还傲什么?讨好讨好我,我还能护着你疼着你。” 戋戋唇珠微动,双眸泛光,瘦削的肩头不住颤抖。对峙半晌,她终是屈服了,缓缓蹲下来帮他脱去长靴。她乌云般的长发如瀑垂散下来,未着铅黛,人如一朵被折断根茎的纯洁百合花。 沈舟颐张开手臂,她便又帮他褪去外袍。他很满意,温柔弹弹她的脸蛋,是对她方才乖顺举动的奖励,信手将怀中避子药丢到桌子上,“明日叫清霜煮来给你喝。” 戋戋被他压在枕头上,脊背挺直,脸上写满愤怒。她乱摸到枕边的玉如意,直直砸向沈舟颐脑袋,欲就此将他砸死算了。可他却先将玉如意抢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充满警告的意味。随即,直接吻住了她。 漫天露气,晓星初上,一夜鸳鸯梦不成。 翌日清晨周家的人来了,周老爷的嫡幼子本来与贺若雨定下鸳盟,只因贺家近来灾祸连连,周老爷怕沾染晦气上身,要退掉这门亲事。 贺老太君看透这等拜高踩低之辈,不嫁就不嫁,她家女儿还看不上周家。不过贺家今时不同往日,退掉了与周家的婚,再想为贺若雨寻门好亲事却难如登天。 贺若雨今年已经十九,像熟透即将枯萎的桃儿,实在耽搁不得了。贺老太君一边照料着孙儿贺敏的病势,一边托付邱济楚帮贺若雨寻亲。 因若雨是若雪的姊妹,邱济楚办起事来倒也尽心尽力。几日颇有数个冰人踏贺家的门,然而介绍的人家都不成样子,一个官宦子弟没有不说,连读过书的都寥寥无几,不是要续弦就是身体有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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