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留话给你,说太后恶疾突发,诸位皇子、世子爷都在宫中侍疾,他亦要侍疾,明后日再来瞧你。” 戋戋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 沈舟颐还跟她解释呢。 她是不是得深感荣幸,感恩戴德? 食匣依旧被竹竿推进来的。 今日糕点仍然在,戋戋欲照例把它们碾碎丢垃圾,蓦然看见食匣最下层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灵飞的小楷:丢之明日无膳。 掰开糕点,难吃的五仁馅已换作红枣泥。 沈舟颐竟,特意为她更换口味。 真不晓得他在皇宫侍疾,如何腾出时间制糕点的。戋戋略略以牙尖咬下口红枣泥馅,软的,也有几分香甜。 但想起此物乃沈舟颐做的,便恨得牙根痒痒。 欲碾碎,心有顾虑。 戋戋用罢膳将食匣递出去,求那位勾栏姑娘帮她把糕点都丢掉。 勾栏姑娘自然迷惑,戋戋说她对枣泥过敏,食之全身起痘。 勾栏姑娘勉强答应,颠颠离去。 酒足饭饱,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时,忽感一双微凉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戋戋颤了颤,嘤唔了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睁开朦胧的眼,黑暗中未能看清沈舟颐的剪影,唯独闻见他身上那若隐若现的药香。 他问:“枣泥过敏么?以前怎没见你有这毛病。” 戋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中,没好气道:“新添的。” 沈舟颐作势要挽起她手腕,“真的假的,让我号号。” 戋戋烦厌缩回手去,滚到牙床最里面,面对仇敌似地抵触。沈舟颐倾身在她朱唇偷个香,“昨日没亲自给你送膳,戋戋怪我了?” 戋戋暗暗呸。 她身体被锁链坠得笨拙,力气又弗如他大,很快就被沈舟颐压在身下。他呼吸染些灼热,雪袍半开半掩。 戋戋再欲反抗,他指她警告道:“我已经给我自己用过药,你莫要再推脱。” 戋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避子药。原来他消失两日,是配这东西去了。只是男人也能用避子药吗? 她对医药之事知之甚少,沈舟颐道:“狐疑的话,你来探探我的脉象,一探便知。” 戋戋齿冷,谁要号脉,以为人人都跟他似的是医痴? 她把丑话撂到前面:“我不会给你生孩子,你现在骗我无妨,将来就算真有孩子,我也会流掉。” 沈舟颐捂住她嘴巴,怃然道:“住口,实在不可理喻。” 他把手送到跟前,正方便戋戋攻击。戋戋牙齿直直咬住他的手背,留下一排深红的血印。 “属狗的?” 沈舟颐疼得倒嘶声,强忍住发怒:“好了!我真的用过药了。” 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认认真真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脉搏上,细致地通过讲解脉象的平滑来判断是否用过药。戋戋听得直欲睡去,她很困很困,大半夜还被他上课,烦也要烦死。 沈舟颐偏要讲,逗弄猫咪似的,她越不爱听他越要讲。戋戋哼哼唧唧躲开,反手捂住他嘴巴,沈舟颐顺势将她推入旎乡。 隔了将近一个月,两人终于再度亲密契合,这种久别重逢的悸动对于沈舟颐来说,比任何其他感情都来得浓烈。 房屋被黑幔遮挡漏不进一丝月光,两人即便坦诚相见也不必顾忌礼法。 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溢戋戋周身,她眼泪流得凶,用力捶打沈舟颐的背。 恨之恨她此时手中没有利器,否则无论什么扎进去,都能直接戳穿他后背的皮肉。 或许唯有他死,两人的恩怨才能一了百了,否则他会阴魂不散纠缠她,生生世世闹她永无宁日。 从小到大,戋戋从没如此深切恨过谁,除了沈舟颐。 良久良久,云消雨霁。 沈舟颐下巴蹭到戋戋额头,低低无意识的一声欸叹,满足又迷恋。戋戋冷色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逡巡,等待时机,一举将他杀死。 他干净漂亮的睡颜埋在她胸前,恍恍惚惚呓语着:“戋戋。” 戋戋晓得他说梦话,便搭口问:“沈舟颐,你爱我吗?” 他仿佛嗯了下,半梦半醒,微有意识。 “有多爱?” 迷迷糊糊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若我要一把长剑,把你穿胸而过呢?” “那……” 睡意太沉,沈舟颐脑子仿佛卡壳了瞬间。 “那,我会死的。” 仔细听,话语中竟然是卑微的辛酸。 戋戋低哂,也不敢招惹太过,把他真给弄醒。 她扭过头去想睡觉,沈舟颐的神志却渐渐清醒过来。他仿佛还在纠结方才的话头,不依不饶地揽过她的肩膀,问:“戋戋方才说什么,要我的命?” 语声清朗,是完全醒了。 虽处黑夜,仍能感受到男人对她可怕的凝视。 戋戋勉强笑笑:“哥哥在做噩梦吧,我刚才并未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是穗岁阿送的霸王票~!
第68章 笼鸟[修] 这一夜, 沈舟颐时常听见耳畔有人在诅咒自己,断断续续,窃窃絮语, 零零碎碎折磨自己。 其实远在清晨未到时, 沈舟颐就被手背咝咝啦啦的疼痛惊醒。扬起看, 昨晚被戋戋咬伤的皮肉涨得又红又紫,伤口够深的,竟是发炎了。 戋戋咬起他来还真是竭尽全力,倘若再让她多咬片刻, 只怕连筋她都给他咬断。 医者不擅自医,沈舟颐仰在床上静默一会儿,本想硬扛, 然手背愈疼愈烈。雪上加霜的是, 身边还并无跌打损伤的膏药。 戋戋在沉沉睡, 那樱桃小口无意识微张着, 隐约露出她那锋利的贝齿。 沈舟颐将她牙印和自己手背伤痕比对,作势发狠要把她牙颗颗拔下, 未料戋戋倏然翻了个身,叫声“沈舟颐!”……惊得他倒嘶冷气又缩回手去。 原是呓语。 沈舟颐虚惊一场。 最近他屡屡受伤,先是脸颊挨个大耳刮子,后手背挨咬, 全是拜戋戋所赐。 可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竟然觉着被她打, 痛并快乐着……? 她咬他, 是因为她对他活泼了许多, 胜于她一潭死水似的任他摆布。 他居然隐隐感到欣慰。 沈舟颐无可奈何捏捏眉心。 自欺欺人,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又凝视她睡颜许久,才穿衣离去。 一个时辰后戋戋苏醒,发现自己脖颈被糟蹋得落花流水,暗红的吻痕七零八落,雪白的藕臂上也片片青紫,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舟颐的杰作。 戋戋咬牙切齿,气怒猛锤被子,把沈舟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她浑身寸寸都似灌满黑醋,懒于起身,左右她被困在这里日日躺着,起与不起并没区别。 只盼望着,沈舟颐昨夜说的真话,她没怀上孕…… 午牌时分仍是昨日送膳的姑娘过来,饭菜同样琳琅满目。 戋戋借机和那姑娘攀谈,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自救。那姑娘却甚为羞涩拘泥,戋戋费半天力气才问出对方名叫李青娘,这间馆子原是养瘦马的馆子。李青年去年方被卖到这里,乃是最低等的瘦马,因而每日承担送饭这种跑腿活儿。 两人相处数日,一回生二回熟。 李青娘也隔着窗户:“问小姐高姓?” 戋戋心有顾虑,未敢把贺家之事暴露出来,只报自己叫姚阿甜。 这听起来,可不像个大家千金的名字。胜在李青娘单纯,未曾有所怀疑:“原来是姚小姐。” 戋戋问李青娘和沈舟颐是什么关系,这处秦楼楚馆的鸨母和沈舟颐又是什么关系?理说她是朝廷“要犯”,鸨母如何敢容许沈舟颐幽禁自己于此,不怕招惹事端么? 李青娘对此知之甚少,只知道那位公子风姿挺秀,出手极是阔绰,一向凶恶的妈妈也对他极为尊敬。 她语气充满羡叹:“那位公子是姚小姐您的夫君么?” 似李青娘这等卑贱的瘦马,命运完全掌握在旁人手里,将来鸨母让她们伺候哪位老爷就是哪位,即便满鬓花白、脑满肠肥也得上,哪能有戋戋这般俊俏年轻的夫君呢。 戋戋矢口否认:“不,债主罢了。” 她日日被关在这处阁楼中,只为沈舟颐一人服务;瘦马姑娘们也是受困于此,将来为一个买主服务。如此对比来看,她和李青娘等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这处馆子是醉春楼,临稽最热闹的风尘之地,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沈舟颐哪来的自信把她藏在这儿。 李青娘大抵猜出戋戋身份,兴许是大户人家的逃妾?然而那位沈公子对她那般呵护,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想当初李青娘等一众姑娘被运到这里时,谁若敢冒刺就直接拉出去打死。 鸨母禁止众女与戋戋说话,李青娘害怕,偷偷和戋戋攀谈几句就得走。 戋戋蹲在冰凉的地面上想半天,直到腿脚麻木,也想不到一个逃生的法儿。 看似,所有出路都被堵死。 指望晋惕主动察觉她被困在这里,怕是要等到两鬓斑白。 晚膳李青娘送得稍微晚了些,原是李青娘的一位姊妹被六十多的富绅买走,那姊妹誓死反抗,欲撞柱寻死,被妈妈救下来一顿好打。 “也真是可怜,老爷的儿子都比我姐姐年岁大了,姐姐还正自花容月貌!” 戋戋撂下食匣暂且停箸,问:“哪家老爷如此蛮横?” 李青娘道:“听说人家背靠魏王府,寻常人可哪敢开罪。” 魏王府? 戋戋心头轰然炸响。 李青娘叮嘱戋戋千万莫要说出去,否则妈妈会打死她。 戋戋满口答应,这处常有达官贵人出没,只要,只要她能从这间暗室走出去,定然能寻得机会逃离沈舟颐的魔爪。 寡居生活单调而乏味,挨到沈舟颐来看她时,她倚在沈舟颐肩膀上,声声恳求他给自己找点乐子,哪怕给她带来几本书也好。似她这般整日整日待在黑洞洞的房间里,不死精神也要憋疯。 沈舟颐自然认为她又在耍花招。 “没耍花招,没有。” 戋戋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双目盈盈,又垂下几滴泪。 这话实非虚言,换做是沈舟颐自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个月试试? 她哽咽道:“我已得到教训,也受够惩罚了。求哥哥最后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是懂医术的,自然也晓得人总不晒阳光会生病。” 沈舟颐眯眯眼,将明亮的烛台靠近她脸侧,仿佛要看清她眼底的真诚。戋戋赧然怕刺眼,往他怀中使劲儿蹭。 “哥哥~” 她柔肠百转地撒娇。 他打量着:“皮肤是白了许多。” 戋戋嗫嚅道:“从前不白么?” “从前也白,但现在容光胜雪。” 戋戋深深齿冷,沈舟颐纠缠自己只是看中自己的色相,听他夸赞自己容貌,心下无一丝欢喜,反而恨得想拿刀子把自己这张脸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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