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白石说,“感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这也算是你做了蠢事之后,最后的价值了,田中。” “……作为您的属下,我很荣幸。” 他还是死了。作为尽忠护主的侍卫而死,即使再多的参汤、止血药,都没能留下他的性命,只是延缓他的死亡。田中幸在生命尽头犯下的罪恶将被深埋,只在仅仅几个人的眼神和记忆中流转。 薰该如何接受这件事呢。 这是白石心中唯一留下的疑惑、唯一能想到的事情。他转头,问梅丸:“你说,这件事情需不需要告诉薰………………梅丸,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梅丸惶恐地跪下,为他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大人,无论如何……请您节哀。” 被点破的那瞬间,即使他不愿意以友人的身份去面对田中幸的死亡,那股哀伤还是无可避免地涌了上来。 白石知道,他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当晚。 龙池辛苦了一天,终于回到家。等待她的是温暖的厅堂和热腾腾的晚饭,以及正在主座上等她入座的白石。 她有气无力地与他打了个招呼,这才入座,说道:“今日的大事还真是多啊……父亲,您都不知道,佳月在我面前哭得有多惨……”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白石打断了她,说道,“关于刺杀,你不要去调查。” “…我虽然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也分不出精力啦……不过、父亲您既然这么说,是有什么理由吗?”龙池好奇地蹭过去,仰面看他,像一只渴望求知的小猫咪,“您知道内情?” 白石低头,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暗杀者是田中幸。” “…………………………诶?”
第38章 3-18 次日晨,即使坐在了前往平月宫亲王府的马车上,龙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平佳月解释这一切。 因为妻子被平月宫亲王夺走、杀死,因此筹谋了复仇计划的田中幸,潜入了亲王府作为侍卫,以及最终,手刃了仇人。甚至于在这之后还能因为白石的缘故而作为英雄死去。 本来白石是不愿让她对平佳月说出真相的,为此他们甚至还吵了一架。直到龙池最后说出“只是换位思考一下,难道您死了我也要忍气吞声、连真相都不能知道吗”,白石才终于松了口,允许龙池向平佳月透露部分真相。 只能接受,无法面对。 在看到平佳月满是疑惑的、悲伤的美丽的面孔时,龙池心中的负罪感尤甚。 究竟贯彻哪一方才是应有的正义? “你来得真巧,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就要出发去护国寺为父王点灯祈福了。”平佳月道,“坐吧。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龙池被平佳月邀请着坐下,面对面前完全符合她喜好的点心和茶水却毫无食欲。她抬起眼,说道:“我们知道刺杀你父亲的人是谁了。但是、请你先听我说完。” 事情要追溯到数年以前,一位男子娶了他心爱的女人,并且妻子产下了爱情的结晶。可是没多久,男人就不得不离开母子二人,前往遥远的地方。然而,当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托付给了邻居抚养,妻子不知所踪。他多方寻找,终于确认,当时他离开不久,就有一户权贵听闻了妻子过去的美名,上门将其带走了,并且用药物将其折磨至死,就连尸体也只是潦草地处理了事。 而这次的刺杀,是纯粹的为了复仇而杀人。 “用药物……折磨致死?”平佳月喃喃自语,沉吟良久之后,才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青蝶吧?” “青蝶……?” “我和你说过的吧。因为她的缘故,让父王染上了禁药。从那之后,我严加管制王府内一切药品,只有我父王还在吸食,所以,绝不可能有另一个被药物折磨至死的女人。”平佳月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声,像是怒气注入咽喉,透过声音表达出来,“薰、白石薰!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个女人是自愿跟我父王走的。是她跪在我父王的马车前面,说她不会把孩子带入王府,求我父王带走她的——那不是夺走!你说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杀错了人!” 龙池睁大了眼睛。 “她害得我父王染上毒瘾还不够,即使死了也纠缠着父王让他遭此横祸——她贪图王府富贵,才最最该死!” “即使如此,你父亲不是也愿意与有夫之妇通奸吗?青蝶就算贪图富贵,他没有越界之意,又岂能勾搭到一起去?” “那也不该死!” 平佳月流着泪,说道:“我父王虽然荒唐,但只是沉溺酒色,从未真正想杀死过什么人。青蝶自己用药剂量过重,害死了自己,所以我父王就该背上这一条人命吗?薰,今日你觉得我父王不是好人,他的死不无辜,觉得我要包庇、辩护于他;那你扪心自问你自己,你的父亲、当朝左大臣就清白吗?据我所知,摄家统管黑白两道,你父亲最开始就是统领地下产业、再接手整个摄家的。论性命债,他犹在我父王之上,怎么他还好好活着呢!” “我父亲——甚至于我,还好好活着,只不过是至今还无人能取我们性命罢了。”龙池听了平佳月这段几乎能称得上是控诉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三年前摄关家内斗,京都名门无人不知。因此我在岚山杀人如麻的恶名才广为传播。我自知父亲并非良善之徒,我亦为虎作伥,百年后自当同入阿鼻地狱受百般苦楚转世为人牛马。” “我与你不同的是,我能接受——若有人心有不甘,那我项上人头在此,大可行刺于我、亲自来取。” “佳月……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得走了。”龙池站起身,径直离开。 在门边,她停住脚步,道:“我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在那个时候愿意接近我……再见。” 坐在马车上,龙池脑海中开始不可控制地复盘刚刚与平佳月的对话。 青蝶…… 没记错的话,那个在几年前被从素衣房赎身的女人也叫青蝶,她从前被素衣房的二妈妈和打手夫妻虐待……所以,新出现的两名死者,从动机来看就不应该是被原先的杀人凶手所杀,而是被田中杀的。他是模仿犯! 该死,为什么白石没有说这件事。他明明应该知道的才对——! 不,还不能确定,这只是推理,得回去问他才行。 龙池掀开车帘,厉声喊道:“五郎!加快速度回府!我有事情要问父亲!” 五郎一个激灵,应声道:“是!” 马车奔驰。好在从亲王府到左大臣府上的道路宽阔又无人,因此他可以快马加鞭。只是眼见到了府门口,龙池却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䌷子?!”龙池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怎、怎么这么问我!不是你说的‘若是你之后还有其他线索,请一并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拜托我的吗!”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那、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想要告诉我呢?”龙池不愿拂了她的好意,停下脚步听她说。 “我、拜托了在岛原的熟人为我打听。她们说,素衣房的百合女其实真名叫做南月流,大妈妈的话,虽然不知道真名,但是从前在素衣房时,艺名叫做红月。我今天听说了预告信的事情还有……内容。我想,杀人者是不是和‘月’有关系呢?” “……つき、げつ?……啊,你说的有道理。” 南月流,红月,不知名的尼姑,皋月静,那个出宫的宫女好像……名字中也有月亮的发音,就是不知道汉字是哪个,以及最后的,平佳「月」……她有危险! 龙池激动地握住䌷子的手:“太好了!䌷子,不愧是你,帮大忙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最聪明最棒的!我要感谢你——” “这、怎么这么突然……我,我当然知道我是最棒的!这些信息可是官府都很难把握的,要不是我能打听到熟人,你绝对不会知道……你就好好对我感恩戴德吧!商户女!” 而龙池,面上一派感谢,此时却同时在想别的事情。 平佳月要去护国寺,必然经过京郊。先前的嫌疑人正是那个茶馆老板娘,但是却因着田中幸的模仿犯行为暂时洗脱了嫌疑——想要杀平佳月,这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龙池暂且与她道别,奔向府内,要以白石的私印调动府内亲卫随她跟上平佳月——凶手、或者凶手的协助者常年在那个空壳药房有集会,虽然看现场痕迹总是单打独斗,但也不排除这一次会多人作案的可能……她回到府中,一边等待亲卫抽调结果,一边让具目和杜听分别去向三皇子和高贞宫打听,那两名死者——尼姑与宫女,性命中是否也包含汉字‘月’。 “五郎,怎么样,有多少人能被我抽调的?” 五郎报出一个数字,龙池不敢置信地反问:“这不是只有平常的一半吗?剩下的人去哪了?” 一位亲卫回答道:“有一部分被派去京都之外调查无皮教的事情;另有一个小队,昨夜就被大人抽去保护平小姐了。” 昨夜……平佳月?父亲果然知道,所以现在不必太担心,是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如果在茶馆服食含有禁药的食物,那么就算人再多,也只会陷入幻觉、沦为刀下鱼肉——还是有必要走这一趟。 “那余下的所有人,带上武器,轻装简行,和我一同出京都!……修格斯?你怎么跑到马背上了,来,快下来。” 修格斯喵了一声,不肯动。 “……算了,反正也就一只猫。我们走吧!”龙池翻身上马,将修格斯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揣到怀里,“待会儿是很重要的事情,修格斯,你要乖乖听话,好吗?” 修格斯不作声,缩在她怀里,不动弹了。 刚行至城门,具目和杜听就通过信鹰回报消息——确实如推理一般,作为死者的尼姑和宫女,其姓名中都带有汉字“月”字。那么至此,一切的真相就已经昭示出来了。 出于某种原因,凶手需要猎杀姓名中含有汉字“月”的女性,并且要取下她们的器官,这恐怕是某种神秘学上的仪式。对方杀人的手法是,通过禁药使人陷入幻觉,再通过利器割喉毙命。不知为何,在犯下最后一起罪行之前,凶手选择了寄出一封动机不明的预告信,这间接刺激了田中幸提前展开他的复仇计划,杀死了曾经虐待过他妻子的老鸨二妈妈和她的打手丈夫,并且成功刺杀了平月宫亲王。因平月宫亲王之死,平佳月要前往京郊……或许会把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现在想想,茶馆的前任掌柜、那个年轻姑娘真的是赚够了钱回老家的吗?难道不是……也被凶手所杀? 龙池蹙着眉头,心中忧虑更甚,于是快马加鞭——如今,已经能远远看见茶馆的招牌了,甚至连马厩里的许多马匹,都能清晰地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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