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瑶目光从沈斯年跳到那块布上, 像是忽然间恍然大悟般伸手轻轻拍了下脑袋:“我差点忘了, 这是我家夫君生前包扎用的帕子, 真不好意思让谢公子误会了。” 说罢,她眉眼弯弯朝他赔笑,可沈斯年却看出她眸中闪烁着难言之隐的样子,但他也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应着便退了出去。 顾司瑶明白, 沈斯年不会信她一面之词,反而会自个儿着手调查,查吧,查吧,等查到她命不久矣便会知难而退了吧。 而沈斯年也确实没有信顾司瑶半分, 他更愿意去向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他也知道, 问别人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 便决议自己偷偷调查。 夜深,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此时屋内,顾司瑶拿出沈斯年五年前送给她的木偶,伸手轻轻用指腹摩挲着木偶,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来,这是从沈斯年衣裳里搜出来的,她没想到沈斯年会藏这东西到五年。 顾司瑶那时是惊喜的,她不知道真的会有人思念她那么久,不过,拿出来的东西,总得还回去。 她悄摸摸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再完全打开,眼朝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无人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偷偷地朝沈斯年那院子里去。 至于为何不是在白天,因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便只好这般了。 她将木偶放在桌上,看了眼睡着的沈斯年,欲转身离开始,忽然从袖中滚落一件东西,顾司瑶眼疾手快地拿起木鸟,头也不回的跑了。 而此时床榻上,沈斯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去看时,那还有人影。 他有些疑虑地继续躺下,在想会是何人所为。 而这边,顾司瑶就着黑夜,快速跑回屋里头,这引得她又咳嗽,并用x帕子再捂嘴,她移开袖子一看,那上头,又是一大滩鲜血。 她因咳嗽而眼眶微红,眼梢也泛着些许泪花,顾司瑶有些虚弱无力地瘫坐地上,她好像现在连生意都做不了了。 顾司瑶有些失神地用一根手指撇去了眼梢的泪花,随后就着门框慢慢起来,现在的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次日,沈斯年一起来就发现了桌上的木偶,他拿起一看,正是带在身边那只,他有些不解,明明自个儿放怀里了,怎么放着了,想着,他将木偶凑到鼻子上嗅嗅,发现上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他眼珠一转,一脸的不解,但很快那种不解却又消散。沈斯年结合着昨晚动静,猜测是顾司瑶偷溜进来想将木偶送还给她,而为何会在她那,大抵是脱衣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吧。 另边,顾司瑶面无表情地喝完一整碗药,获得了南枝一顿夸赞,而顾司瑶却是一脸的冷漠:“南枝,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看向窗外,却没听见鸟叫,是啊,连鸟都知道逃离这个让她不适的地方,而她呢,逃是逃了,却过得一点不开心。 南枝听到这话后,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原本向上的唇角也慢慢向下,她的目中也盛满了忧愁:“姑娘莫要胡说,姑娘定会好起来,也会长命百岁的。” 其实,南枝跟顾司瑶彼此都心知杜明,根本不会有能治好的药,现在这些只不过是吊着她一口气罢了。 顾司瑶伸出那瘦得几乎看不到肉的手,抓着南枝,声音极弱极弱,仿佛下一秒,便会香消玉殒:“南枝,我好像看到阿娘了,她与我说,要我好好的,可是,我好像撑不过几个月了。” 她那张病态般的面孔微微转眸,不知看向何出,竟出了神。顾司瑶知道,以这种情况来看,就算养好,也活不过春日,不过能看到上元节,她便满足了。 南枝实在忍不了了,她声泪俱下:“姑娘莫要胡扯,姑娘会好好的,姑娘会岁岁平安的。” 顾司瑶不知道的事,南枝日日去寺庙烧香拜佛,只求顾司瑶平平安安。 “南枝乖,莫要再哭了,再哭我如何给你说亲啊?” 是了,时间过的很快,顾司瑶记得第一次见到南枝时,才四岁,她怯生生地扫视着周围,对府里一切都好奇着。如今她也要嫁人了,不似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 南枝听出端疑,她哭得更加厉害,抓着顾司瑶手泪眼朦胧地摇摇头:“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姑娘到老。” 顾司瑶见状,伸手抚去她面上滚落的泪珠,动作轻柔且微颤,眸光慈爱极了:“傻南枝,不哭了,不嫁就不嫁,我还没死呢,哭那么吓人作甚,不哭了乖。” 她慢慢垂下眼帘,遮去眸中的愧色,她竟刚才竟想说出女子不嫁人还能靠谁这种混账话,果然,生病了,话也糊涂了些。不过南枝想留就留,不想嫁人就让她好好靠自己吧。 南枝听到这,才重重点点头,并止住了哭泣,她慢慢起身,对着顾司瑶欠了欠身后,准备出去给她端早膳来,却在门口看见背靠门边,眼眶通红的沈斯年。 她不知沈斯年站在这儿多久,听到什么,不过这些并不在她该管的范围内,南枝径直朝灶房那去。 沈斯年其实站在这儿已经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屋内的谈话他已全部听到,沈斯年忽觉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现下该以什么法子去她书房看看有没有办法。 他努力控制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哭过,他露出明媚笑来,才进了屋:“施娘子今日可好些了?今日可用药了?” 顾司瑶费力地抬起脑袋,见是他,才挤出一抹惨白的笑来:“我好多了,谢公子关心,今日已服过药了。” 顾司瑶并不知道沈斯年偷听,只是很是认真回答问题,她眸光不似从前那般亮堂,只有微微弱的光芒,顾司瑶因着刚睡醒,故头发有些凌乱,额前几缕碎发垂下,配着她那格外苍白的脸,以及咳嗽咳得眼眶发红,显得就像一碰就碎的瓷器一般,需好好的护着。 他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就像被人掐着,他拿起妆奁里头的一把玉梳,朝顾司瑶走去。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他走到她身前时,才堪堪注意。她瞄了眼那玉梳,有些不解:“谢公子,这是?” “替你栉发,瞧施娘子头发乱的。”说着他竟直接上手将那几缕碎发弄到脑后。 沈斯年那温热的手背轻轻碰到顾司瑶额头时,引起一阵酥麻,引得她微微颤了下。她耳根红得厉害,却仍故作镇定拒绝:“这倒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我在此谢过公子好意。” 说罢顾司瑶便去夺了那玉梳,却扑了一空,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从来没有公子栉过发,当真不习惯。 沈斯年满眼担忧地看着,最后见她这样 ,才轻轻问道:“施娘子,你这是?” 顾司瑶此时有些尴尬地抬眸,她那双能洞察一切的双眸,迅速地扫过沈斯年,随后眼珠不安的四处乱转:“没事,我只是没被除女子外其余人栉过发罢了。” 顾司瑶说完后,更不敢看他反应,微微侧身便欲躺下。 而沈斯年在听到这话后,才意识到这种行为有多蠢,他明白顾司瑶不喜,那也不强求,忙道了好几声歉,并将玉梳放回原地:“这样啊,那就等南枝回来吧,我有些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离去,倒不是因为他真有事,只是,真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尴尬,他怕再待下去,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等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叫了南枝名字,他好像记得,现在的顾司瑶根本没有跟她讲过所有丫鬟名字,完了完了,岂不是自己要暴露了? 顾司瑶躺下那一瞬,感觉到两耳发着烧,红得厉害,她正欲阖眼时,南枝进来唤她用膳。 沈斯年低着头快步朝前走时,不慎撞到一人,在他刚准备道歉时,对面传来清冷的少年音,甚是熟悉:“沈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斯年有些迷茫,但还是抬眸,一看来人,竟是姜南。他微微有些吃惊,毕竟多年未见,但又转念一想,自己不能暴露,所以还是继续否认。 “兄台怕不是认错了,我不姓沈,我姓谢。” 对方明显听到这话有些狐疑,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连连鞠礼说自己不小心认错了,随后,直接绕过他,走进顾司瑶卧房就没出来。 沈斯年:……怎么感觉有人要抢他媳妇。 他快速且不发出一点声响地跑到门口,耳朵贴着门,细细听着,妄图听着什么。 而里头,顾司瑶正与姜南聊得正欢。 “原来姜公子此番前来是商讨婚事啊,好说好说,我应下还不成。” 顾司瑶满意地上下打量着姜南,她没想到阿梨此次出去,竟被他拐去,她都着急坏了,没成想今日才得知原来他们都准备成婚了。 当年姜南把她认错成阿梨,故闹了许多乌龙,此次他恰好来此任官碰见了阿梨,与她越聊越投机,也确定了,她就是从小见过面的漂亮姐姐,可惜自六岁后便见不着她,故他一直在找寻。 这个真是一桩美谈,姜南也为之前认错且纠缠她一事道歉,顾司瑶同他说没事,同时她注意到门外偷听的沈斯年,但她没有拆穿,反而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既然如此,我们尽快商议婚期吧,我真怕我这副病躯耽搁不起。” 她说话声音极大,大得门外几里都能听见,这话落在姜南耳中是商议他与阿梨婚事,可落在外头沈斯年耳里却变成了她要跟别人成亲。 他身侧的双手骤然握成一个拳,紧紧攥着,他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她拖出来,可是她要与别人成亲本就是令人开心的事,自己怎么敢阻止她奔向幸福。既是她选的,那便是最好的。 毕竟跟他在一起,会不开心,会郁郁寡欢。他身侧的拳头渐渐散开,他无力地垂下头,觉着自己实在没用。 顾司瑶见沈斯年迟迟不敢推开,便在心里暗骂他真是胆小,飘向门外的眼神也从期许变成嫌恶。 当他再抬起头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顾司瑶弟弟,顾子衿,他一脸欣慰地望向门,喃喃自语:“看来我姐真的打算忘记我姐夫迎接新的了,你说是不是啊,谢公子。” 他将目光跳到沈斯年身上,并着重咬了“谢公子”三个字,还很是古怪地笑笑, 这让沈斯年有些懵,但一转眼他又离去,再不回头,仿佛是特意跑他面前说这一句话的。 他歪着脑袋,表示不理解他这副操作,此时,他听屋内顾司瑶说:“那婚期就定好后日了,慢走,后日见。” 随着姜南的附和,他逃也似地离开此地,双眼也渐渐无神,他知道,他该离开了。沈斯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而当顾司瑶推开门发现外头并无人时,忽有些失落涌上心头,原来他竟如此胆小。 姜南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忙问道:“顾娘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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