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三日后,一顶宝蓝的官轿到达了临安城。 重回故土,周边的事物都有变迁,原先走惯了的路都铺叠了新色,旁道的铺子也有几家已经闭了门。饶是街巷人头攒动依旧,可生的热闹。 宝辕压下,祁青鹤一身朱红官服走出了轿内,帽檐翅木微动。 来接他的是府衙内新任的七品知县单正阳。 “拜见御史大人。”单正阳拜礼之后有些诚惶诚恐的躬身跟候在一旁,“大人舟车劳顿可是先歇息一下脚?下官已经为大人打点好了住处与膳点,不知……” “我此来是为调查西陵王沈蒙一事。”祁青鹤单刀直入正题。 “原来御史大人是为此事而来。” 迎接的人一路走入了府衙内。 祁青鹤接过了仆侍递过来的茶盏,坐下问道,“此事进展如何?” 单正阳躬候在了一旁松了一口气,道,“是下官的罪过,若是早拟送了书信,就不会让御史大人受这一顿舟车之苦了。这西陵王的事已有定断,主犯也已经抓着了,目前正关在死囚里呢。” 送饮的茶盏一顿。 祁青鹤有些意外,“嫌犯已经擒得?” 不等单正阳回答,祁青鹤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了一旁的小案上,道,“还劳单大人为本官带路了。” 地牢里总生得幽暗阴冷,透不得一丝的光亮。 听得牢门打开,里内的囚犯有了动作,或是瑟缩害怕,或是喊冤求饶,两道的牢木满是黑压压的一片,更有几只手拼了命的伸出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看得可怖。 “安分点!” “都给我安全点!” “还叫!” 狱卒甩去了几鞭,才教两道的囚犯安静了下来。 单正明开口道,“点火。” 举起的火把,照亮了地牢里的甬道。 牢中可生的湿寒,经久未见光亮的人一时间有些受不住的举手遮住了眼睛。单正阳走在了前头,领着祁青鹤一路走到了最深处的死囚。 火把的红焰生冷。 遥遥的望去,那个羁押在死囚内的人背影有些熟悉,好似是一个女人? 祁青鹤一怔,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牢内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但看着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只见得螓首蛾眉,肌肤胜雪,侧眸中,那一双眸子霜冷非常。 祁青鹤的瞳色猛地一缩。 “……仲、藻雪?” 作者有话说: “我认真写文,你安心看文。良好氛围的评论区既有益于作者创作,也有益于读者看书交流。支持言论自由,接受各种不同的声音。但请文明用语,友善发言,谢绝撕架,不要谩骂。 感谢配合。” /砚古
第2章 、癫狂 地牢甬道中有风吹过,激荡着火把上的红焰一跳。 赤红的焰照入了祁青鹤眸中。 隔着一方栅牢。 死牢内的女子转身之余扬首而视,那原是一剪秋水盈盈的瞳这一番却是只剩下一片清寒之色,带着一份自骨髓深处透出来的肃杀之气,锐利非常。 那原是娇弱只堪赢赢一握的女子。 “……” “……” 在两相望视之间一时竟不知所言。 “御史大人,这女子便是刺杀西陵王的犯人。”单正阳做为临安新任不久的知府尚不知两人其中的关系,只恭身候在他一旁颇有一板一眼的讲说道,“此女子是西陵王府别苑的宠妾,名唤雪娘。就在十日前,七月二十九那日,时值子时三刻,她先是以迷药迷晕了西陵王,再后以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等到城西巡逻的守卫觉察到血腥气闯入西陵王府的时候,她就在西陵王的尸体旁,那一把行凶时用的凶器正握在她的手上。” “若等到血腥气散到府外的巡守都察觉,这么久的时间会有人一直留在命案现场吗?” 惊愕自眼中一闪而过去,祁青鹤听完知县的话后一语指出了当中的漏洞。 “这……” 单正阳面有隐色的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开口补充道,“因为这雪娘为的不仅仅是西陵王的命。” “还有什么?”祁青鹤望着死牢中的女子,道。 “西陵王并非是一刀毙命,他身上总有整整二十一道深浅不一的刀痕……”单正阳在说起的时候还是不忍皱眉,“全出自她一人之手,形貌全非,可是骇人。” 祁青鹤自进入地牢时,自始至终都在盯视着死牢里的那一个女子,像是想要从她那一张冷漠平静的脸上窥出一丝的罅隙。 但是,没有。 既不见悲喜,也不见惧怒。 甚至于在知县单正阳陈述案情的时候,她如似一个没事人一样的随意的撩着衣摆坐了下去。 就在他的眼前,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过眼里。 “……” 没有任何的罅隙。 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波动。 眼前的女子,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一般。 “雪娘!御史大人在此,你怎可如此目中无人!”单正阳见她如此态度当下喝斥了她一句。 这一句话让仲藻雪抬了眸,就像是施舍一般的望了他一眼。 “御史大人?” 微扯的唇弧,让这一句话显得有几分轻讽。 仲藻雪讽道,“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来到这等阴暗脏秽的死牢是不是太过于屈尊降贵了?” “大胆!”单正阳有些恼了,“在御史大人面前如此大不敬,来人,先赐她三十鞭让她老实了!” “是!”狱卒领命。 祁青鹤伸手拦住,神色却未见恼色。 拦罢狱卒。 祁青鹤收回了手,望着她问道,“是你杀了西陵王沈蒙?” “对。”仲藻雪点头。 “为什么?” “提审的文书上不是写的一清二楚吗?御史大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登科,今至官拜三品,不至于现在连谋财害命四个大字都不认识了吧?”仲藻雪笑道。 “放肆!”单正阳怒目。 祁青鹤再一次伸手拦住了单知县,示意他莫要妄动。 “我要你亲口说。”祁青鹤道。 “原来只要我亲口说一句御史大人就信了啊。”仲藻雪不觉竟嗤笑出了声,阴暗中的地牢中,火把中的赤焰幽晃,照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竟不觉有几分的破碎感。 仲藻雪不知为何的久久的笑弯了腰。 末了,她扬首笑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说一句没杀人御史大人可要快点把我放出去。” 她这话说的极致的讽刺,无论是话语还是笑声都听着格外的刺耳。 “谢谢御史大人这么信任我呢,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不知道何时放我出去呢?” “……” 这下便是祁青鹤也被她这般尖酸刻薄的态度皱了眉头,面色生寒。 候在一旁的知县单正阳着实看不下去了。 “大人,这雪娘之前不是这样的,不若先让下官再审她一审,然后再呈报给您?死牢这等脏晦的地方确实是不适合大人亲身前往。” 祁青鹤没有回答,而是再往前走了几步过去,就立在了死牢的门栅的一尺之距。 “你说你杀了西陵王。” 男人的脸上一惯是不苟言笑的正派,不容任何人轻佻的肃色,“你是怎么杀的他?” “……” 仲藻雪原是坐在了死牢里的稻草上,见他几番追问着这一个结果,直白而无有任何的拐弯。就这样抬眸望了他许一会儿,随即缓缓地起身向他走了过去。 素手依旧纤若柔荑。 那只手正抚上了牢栅,便隔着一道栅木望着立在眼前的人,却也不答话,只是在对视中眉目渐渐的柔和了下来,依稀好似当年的温婉。 就这样痴痴的望了他许久。 仲藻雪伸出了右手轻柔的抚上了眼前男人的脸颊,含情的眉目像是有无尽的相思暗诉。在指间触及之时,清晰可见他眸光闪过一丝愕然的一滞,却也不动的立在她的面前。 “真是有许久不见了,你可有想我?”仲藻雪轻喃。 “……” 触及脸颊的手缓缓的沿着轮廓的边线滑过,像是多情缠绵,像是诱情挑逗。 她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多清俊的一张脸……可是有多少的女子倾慕于大人,却也不知道大人心中可否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还是只我一人这些年里为大人暗害相思情苦?” 柔荑的手像是一支羽毛一般浅浅的抚过,落于颌线,滑至喉结暗动。 地牢中的随侍面色有生怪异却也不知是否应该制止。 祁青鹤眸中生暗,“仲、藻、雪……” “我爱你。” 轻启朱唇的一句,似是耳鬓厮磨般的情浓告示,柔情酥骨。 像是有那么一瞬间抽空身遭的空气一般。 祁青鹤怔在原地,大脑好似全然的空白。 就在这时—— 凛冽生杀的风贴面划过,疾步退身之下,左脸却还是堪堪的被划了一道,祁青鹤猛地回过神来,却发觉不止是左脸受了一道伤,胸口的官袍竟也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哗啦——” “来人!” “保护御史大人!” “快!快来人制服住她!” 知县单正阳眼见着变数忙冲上前去扶住了祁青鹤,见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当下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连声叫道,“大人你没事吧!大夫!快来人叫大夫!” 经遭这一下的祁青鹤脸色苍白的用手压住左脸上的那一道血痕,睁目之下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牢里的女子突然暴发出了一阵癫狂般的大笑声,仰笑之下,却是全然不顾牢栅外乱成一团的人,那笑声锐利而又讽刺,一声又一声的长笑中竟是全然把牢上惊乱混沌的叫喊声给盖住了。 “混帐!!”单正阳大怒,“都愣在这里做什么,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老实为止!!” 这般张狂疯癫的犯人却是闻所未闻。 单正阳不懂的是,明明这雪娘在之前的提审中无论是诉罪还是画押那是那般的配合,这方见着京城派遣来的御史大夫竟会做得似个疯妇之般。 眼前的场景无不让人被激怒,一旁的狱卒凶狠的抽打着刑鞭。 “贱妇!” “给我老实一点!” 刑鞭不似其它的鞭子,多有带刺带钩,勾刮的皮肉鲜血淋淋,但仲藻雪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祁青鹤脸色苍白的得知县和随侍扶起身来,抬头正看着她形容张狂的大笑着,毫无改色的全然受着狱卒抽下来的那一道道鞭子。 说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何感觉。 亦许是恨,亦许有怒 ,但看得她这般的模样,却是什么样的恨怒都兴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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