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单玉儿是完全都不敢动了,只大气都不敢出的趴在了那处的角隅里头。 “锵!” 陡然的一声兵刃撞击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听着地牢里头传来的声音,守在外头的弓箭手跟着做好了准备。 抽羽搭弦。 满弦。 “……” 祁青鹤是在一阵警钟声里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有多久。 隐约的记得自己好似有做了一个梦,但这一方醒过来时,却一时间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好似浮梦三生,醒来时有了一切都似隔世的感觉。 起身之间,胸肋处传来了一阵刺痛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一双手扶撑在了床椽边上。 “嗯……” 闷哼声惊扰了一个候在外头的小厮,那小厮原是有些担忧他是不是又梦魇了,走进来看了看,待看着他终于醒过来了坐起身来,一时间又惊又喜的忙走近了些扶他。 “大人!您终于醒了!” 祁青鹤意识还有些恍惚,听到他这一叫唤,才在一片茫然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是为何而呆在这里。 “……” 祁青鹤坐起身来,一双手扶在了床椽边上,等到这日里发生的所有记忆碎片飞回了原位。 他却是不由得脸容沉默了下去。 有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向了那铜壶滴漏,看着时间已到了后半夜。 那一双眸子不觉得一沉。 “我昏睡了有几日了?”祁青鹤问。 “三日。”那小厮道,“若等这夜过去便是四日了,大家可都担心坏了。” 祁青鹤闭了闭目,扶着床椽的手不由得紧紧抓着身下的床铺,直将那一席软锦硬生生的攥烂! ——他浪费了整整三日。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凭白浪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祁青鹤脸色铁青的一把掀开了盖在了身上的被子想要起来,只是动作幅度一时生大,拉扯到了胸肋上的伤,疼得他一整张脸都拧巴的变了形。 踉跄了几步后勉力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案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了下去。 “大人!您这伤得这么重的,快去床上躺着吧!”那小厮看着是心惊肉跳,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劝着。 “不要拦我!” 祁青鹤脸色已是沉冷到了极至。 那面上沾着几分急,更带着几分自己浪费了的这些天的懊恼,像是一团冷焰一般的灼人,让人望之生畏不敢近身。 “当!” “当当!——” 正在这时候,那警钟又接连的响了起来。 祁青鹤一怔。 这才回响起来他原就是在这一阵又一阵的警钟声里醒过来的,但听数着这钟声敲响的次数,看着外头有无数的守卫举着火把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有人劫囚。 祁青鹤一双手撑扶在了桌案边,在意识到这一件事之后,那一双眸子陡然一沉。 只一手取了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了身上,举步就往外边赶了过去。 “大人!大人小心您身上的伤啊!”那小厮见状忙追了上去,紧跟在了他的身后,生怕他再有一丝的闪失。 寒风削面,落尽了叶的残枝上但栖着一只黑鸦。 不时有鸦啼声切。 没有月色的夜晚生得格外的凄寒。 祁青鹤赶过去的时候正看着了守卫将整个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弓箭手蓄势待发,满弓之下,羽矢正扣在了指腹上,尽数瞄准了地牢门口。 “大人您怎么来了?”单正阳看到他时有些吃惊。 “情况怎么样?”祁青鹤问。 单正阳刚准备开口向他说明情况,却听着里面传来的响动越来越震大了了。 “锵!” 兵刃沉然一撞。 似是一力绞收了无数的长刀,摩擦之间犹然生寒,听着里头传来的吃痛声与惨叫声,连同着冲进去的官兵有几人被踹了出来,滚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祁青鹤沉着脸抬起头,看着里头照出来的火光越来越清楚。 单正阳沉喝一声,“来了!” 弓箭手凝眸满弦。 只等着那人从地牢中冲出来的时候,发矢而去,冷箭破风之间飞射而去,箭如雨落,眼看着就要把那人给穿成了一个刺猬。 却不曾想到对方好似猜到了一般,长剑一挽剑花,凌旋一扫将那些冷矢尽悉扫落了下去。 “将这贼人拿下!”单正阳喝道。 无数的守卫冲了过来,举枪而峙。 那人身上正负着伤,伤得且是不轻,踉跄了一步之余一边搏斗着一边寻着缝隙想要逃出去。一力扫去了箭雨之后,又回头转剑扫退了从地牢里紧紧追缉着自己的人。 “哗!” 右臂之上正受了一箭。 他闷哼了一声,往后踉跄了几步,寻隙张望着可得逃生的生路,却不想一眼扫到了站在那里的男人。 眸子顿生眯了起来。 一转眼, 便是提着剑就朝祁青鹤砍了过去。 “你是何人!” 祁青鹤侧身避开了他的这一剑,沉声道。 见他调转了目标,一旁的守卫顿生警觉了起来,唯恐御史大人再有任何的闪失,直把他围得严严实实一再的将他拦守在了身后护着。 那人却是不答,转身便挑起了那些个守卫的兵刃往他这方强杀了过来! “大人!保护大人!”单正阳看得心惊胆颤。 守卫将他是围得滴水不漏,只是对方蛮霸的很,也不挑这一堵人墙到底有何薄弱的地方,而是直接一力的强杀了过来。 祁青鹤退后了一步,见着有个守卫扑在了自己面前想要为他挡下这一剑,伸手便推开了对方。 侧身避开。 有拉扯到了胸胁上的那一道伤,顿生一股刺痛油然而升。 祁青鹤伸手压着那一道伤,眼见着对方还要迫杀而来,侧眸之间压身避开,只堪堪擦过了他的那一把寒剑,定身之间顿觉伤痛难忍。 “锵!” 兵刃沉重一击。 借来了守卫的佩剑,祁青鹤强行举剑接下了对方的这一击。一时间,双目对视,虽然对方有蒙着面,但是祁青鹤却也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那日街上当街纵马撞伤自己的人。 “你到底是何人,谁派你来刺杀本官的?”祁青鹤冷声道。 “看你不爽快罢了。” 那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也是透着几分轻佻的寒色,带着桀骜的蔑视,只隔着两把兵刃冷冷的望着他,“你是真的配不上她的一片情深。” 祁青鹤一怔,侧眸望向了他。 “真是秽气!”那人没头没脑的突然说了一句话,轻蔑之间又带了几分恼色。只丢下了这一句话后,眼见着守卫追攻了过来,转身便收了剑势。此地方不宜久留,知道今夜杀他不得更难以得手,便寻隙找着逃生的地方,纵身之间,飞身越过了高墙。 “追!定不能将他放跑了!”单正阳当即立断道。 “是!” 守卫收到命令,一队又一队紧忙的往街巷处追了过去。 单正阳走了过去扶了他一把,见他脸色苍白的很,道,“大人,你这伤都还没好,怎地就过来了?” 胸肋上的那一道伤痛起来是真的有些要命。 祁青鹤得他和跟来的小厮搀扶着,不想痛得面上太过明显,便闭上了双目。单正阳见状忙扶着他坐去了一旁的石座上,“大人,你且要保重啊——” 祁青鹤坐在了石座上闭了闭目,随即睁开着一双眼没有说话。 “嗖。”眼见着他坐了下来,藏在那里头的单玉儿忙缩去了更里头的深处躲着,生怕他发现了自己,更别说还有叔父在这里。 “地牢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祁青鹤脸色苍白的问。 “大人放心,没让他得逞。” 单正阳安慰着他说,“上次有心怀不轨人氏带来了些脏东西进去后,我已严令加管看守死牢,不允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祁青鹤一只手扶着石桌上,闻言中,指骨微微抓住了石缘,只敛下了眸,“他是为了仲藻雪而来的。” 单正阳点头,“他这方虽然强冲进了地牢里头,但重兵把守,死牢那里断是一步都踏不得进去。” 祁青鹤没有再说话。 单正阳见他低敛着眸子微微顿了一下,试探的问,“大人若不放心,可要去死牢里头看上一眼?” “不了。”祁青鹤面色生冷的说道。 “……” “时候不早了,派几队人继续去追缉此人,以免留有后患。余剩下的人加强地牢里的防守,不得再出有任何的纰漏。”祁青鹤一边说着一边勉力的站起来。 单正阳扶了他一把,“大人,还有两日就是刑期了。” 祁青鹤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单正阳试探的问道,“依大人看……这两日后的处刑还是不变吧?” 祁青鹤得小厮搀扶着正往回走,听到他的这一番问话后,抬头望向了他。 庭舍之间一时寂静。 贯堂的风静静的吹过,吹得人骨子里都是发寒的,可堪堪是真的砭入了骨髓里边。 祁青鹤道,“不变。” 单正阳大松了一口气,只感觉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有落了地。幸得他没有将这一桩明了直白的案子往一个复杂险难无比的方向跑了过去。 但想到这里,心情又有些复杂。 他原也有热血与抱负。 也曾想要去改变一些什么,为这浑浊的官场世道。 只是他太过于人微言轻了,哪怕是经了粉身碎骨也不得以一丝的效用。 看着寒风里男人削瘦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没于黑暗,单正阳心里却是不觉叹息。 “……” 单玉儿走回去的时候披了一身的寒露。 她在外头蹲了整整一宿,却是终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进去,原来当那个人冲进地牢能给自己制造出恰当好的机会,结果这机会不仅没好,反倒而还因为这一遭子事,打草惊蛇的更添了防卫。 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最后只得又溜了回去。 听着谈话,那人好似也是为救仲姐姐而来的,只想着等白天差一封信去问上一问。 她之前都没得听说过还有此人。 “单小姐。”俞香原是在屋里等着,半夜里都不见着她回来,又听着外舍不时的有传来动静,便不放心的候在了外头,这会儿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俞香问。 “确实出了一些事,夜里有一个蒙面的人过来劫囚。”单玉儿道,“好似是想要救过仲姐姐。” “劫囚?”俞香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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