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王府长久以来摇摇欲坠的威信,也因他这次漂亮办案而逆风翻盘。 从今往后,人们对于景家的态度,都要重新变一变。 这一招阳谋被景殃玩得光明正大,而且很有用。 鹿白收拢思绪, 跟景殃告辞。 景殃让褚一送她回去。 她刚回到皇宫, 墨竹就道:“郡主, 明才人消失了。” 鹿白微怔:“她是……被处斩了?” 墨竹点了点头。 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整个后宫都没人关心。唯有七皇子尽忠尽孝,在明才人死后为她守了十天的灵碑。 鹿白命墨竹多给他送点吃食。 几天后,她打听了下这起私通案的后续,才知道受影响最大的是广南王。 景殃和陛下都没在殿上说那个私通的男人是广南王府的幕僚,但街上都是风言风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内幕。 鹿白特意备了礼物去探望。 她小时候刚被捡来皇宫的时候,受王叔照料颇多。广南王看起来虽老,实际才四十岁,膝下只有一个嫡子。 她当时有意讨好皇室的人,迅速征服了广南王这个铁面无私的皇室宗亲。多年相处下来,她与王叔关系亲厚。 广南王脸色很虚弱。他一只眼睛瞎了,双腿有疾,因这次风波而劳累生病,咳个不停,不得不深居简出,比以往更加低调。 鹿白宽慰道:“王叔早就不染朝堂,此次纯粹就是无妄之灾。” 广南王笑了笑,还没说话就继续咳了起来。 鹿白没再叨扰,放下礼物回了皇宫。 - 百花宴的风头过去之后,皇上开了个早朝议会,宣布把西市的花满街及周围的小街巷交给景殃打理。 不知道景殃怎么跟皇上解释的,皇上并没有追究大火背后的原因。 下了早朝,诸位大臣看景殃的眼神都变了。 花满街是西市最繁荣的正中心地带,不仅来源滚滚、富贵泼天,而且是个重要的消息来源渠道。 整个花满街成了景殃的产业,这相当于半个西市都易了主,实在让人难以不惊讶。 西市原先的主人不知道是谁,竟然也没找景殃的麻烦。 景殃平静又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赏赐。 其他人目光欣羡,垂涎不已,但通通无可奈何——谁让景殃把私通案完成得这么漂亮。 下朝后,诸臣都涌向景殃,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纷纷表示以后要常来往。 好像之前趁着景家落魄而疏远的景殃不是自己一样。 鹿白在后宫闲逛的时候,甚至听说有个别宫妃的母家挑了不少姑娘送给景殃,但被他拒绝了。 景殃的答复非常恶劣嚣张:“我口味挑,诸位夫人莫要白费力气了,我一个都没相中。” 鹿白特意为此写信向他打听,结果景殃的回复很冷淡:“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哼。” 鹿白撇撇嘴,把他的回信焚烧扔掉。 不就是比她大了七岁么,态度真恶劣。 狗男人。 - 渐渐的,夏天进入后半截。 众人开始期待七月初七的乞巧节。 乞巧节是对于年轻男女最为重大的节日,街上家家户户都开始互相递邀约,缱绻气息在京中弥漫开来。 栖云宫里,墨竹抱着一堆裙裳衫裤、首饰簪子,在鹿白面前比比划划,又是期待又是忧愁:“郡主,您不会要在乞巧节去跟景九爷幽会吧?万一他对您心怀不轨,您就吃大亏了!” 鹿白把裙裳塞回箱柜,只想把墨竹的脑袋开瓢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你家郡主忙于事业大计,怎么会跟整日去风月楼的花心纨绔去鬼混!” 再说了,景殃到时候肯定要跟名伶姑娘共度良宵,哪能轮得到她。 墨竹这才稍稍放心,又把漂亮裙裳给拿了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万一有其他公子哥邀约您呢?衣裳首饰都得备着!” 鹿白懒得管她,随她去折腾。 她把乞巧节放在一边,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景殃是不是有仇人? 这个问题仿佛一道悬在头顶的剑,让她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与其说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不如说……是她想了解他更多一点。 最后,鹿白在半夜睁开眼,决定找个靠谱的人,打听一下有关于景殃的过去。 能找谁呢…… 她捏着锦被,思索半晌,脑海里想到了个人—— 住在明王府的大皇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格外关心民生的鹿明疏。 天蒙蒙亮,鹿白就拒绝掉试图给她量体裁衣、为乞巧节做准备的墨竹,带上新出炉的荷叶糕出门。 明王府也在朱雀街附近,她步行过去只要两柱香。 京中百姓都在议论最近的皇城变化,敏感的发现西市的花满街开始重新装修。这种张扬的风格,像极了楚宁王府的手笔。 鹿白一路听来,最大的感受就是沉寂了数年的楚宁王府似乎要崛起了。 …… 明王府建造的很低调简单,鹿白被恭恭敬敬地请进正厅。 鹿明疏正帮她沏茶,含笑道:“我给你尝尝近日新得的普洱茶,你若喜欢,回去可以带一些。” 鹿白不客气地坐下,看着茶雾渺渺,由衷感慨道: “人与人之间的待客之道就是不一样啊!” 鹿明疏:“谁又怠慢我们小宁蕖了?” “一个脑袋很好使的坏人。”鹿白摆摆手不欲多说,“明疏哥哥,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 鹿明疏倒好茶水,在她对面坐下,摇头笑道:“你是有事求于我吧。” 鹿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探道:“我听说最近那位景九爷风头盛大。大皇兄,你对他了解多少?” 鹿明疏面露意外之色:“你说景无晏?你们何时相识的?他欺负你了?” “没有。”鹿白不愿意向大哥撒谎,但又不能说实话,只好撒娇道:“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鹿明疏以往都顺着她,这次却不为所动,神情有些严肃:“你给我说实话,宁蕖,你不会心悦他吧?” 鹿白瞪大眼睛,使劲摇头:“当然没有!你相信我!” “那就好。”鹿明疏道,“我与他不熟,知道的那些也是道听途说,你随便听一听吧。” …… 十几年前,东郦内部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动荡。 城墙破碎,草木荒芜,饥饿的百姓化为地狱的恶鬼,将社稷啃得千疮百孔。 景殃的父亲——景玄,就是在当初这样山河动荡、浮尸饿殍的环境下,毅然站了出来。 他除西戎、安百姓、定国都,让千秋帝业走上正轨,为东郦打下难以磨灭的赫赫战功。 最后封赏的时候,昭和帝亲口说:景玄与吾亲兄弟无异,是谓一等功。 于是,他特封景氏为东郦朝极为少见的异姓王,封号“楚宁”,爵位世袭罔替。 景殃出生那天,正是九月初九,虽然是大凶之卦,但东方却有奇异的瑞云笼罩,万人目睹,印象深刻。 他也不负众望,从小时候起就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智慧。三岁成诗,五岁能武,七岁就可百步穿杨,十岁已然能替父上战场。 小小年纪,风华无两。 谁见了都会夸一句,生子当如景家子。 曾经的景家,就是这样的风光赫然。 这样的耀祖荣光,本该一代代传承下去,成长为百年煊赫的世家。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几年后,东郦百废待兴、欣欣向荣之时,西戎整顿兵马,再度侵犯。 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枯骨成山、寸草不生。 景家承载了皇帝和百姓的期望踏上战场。 那一阵子,洛水的河常年被鲜血和尸体覆盖。分明是守护边疆的洛水河,却成了无人敢去的地狱。 流离失所的百姓往里逃亡,物资不够,为了吃食大打出手。昭和帝每日伏案处理琐事,短短几年就白了头。 这场战争打了好几年。直到九年前才逐渐稳定,形成西戎与东郦僵持的局面。 可谁知,大功臣景玄突然惨死,整个景家为了打赢战争而险些覆灭。此时,百姓的精神支柱白国师直接叛国,造成整个东郦民心直接涣散。 僵持局面被西戎打破。他们长驱直入,直捣京城,差点灭了东郦的国度。 最后的最后,东郦的惨胜,但伤亡最多的是楚宁王府。 因为,除了尚是少年的景殃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京城,其余景家人都永远留在了远疆的洛水,再也回不来了。 至于他在逃出洛水之前经历过什么,回到京城后为何会突然开始纵容享乐、花天酒地……这一切统统是个谜,整个京城都没有人知道。 大家只能一致认为,他失去了上进的信念,彻底成了个闲散的纨绔。 现在谁听了“景家”二字,谁都要长吁短叹一番。 若不是后来那场洛水之战,导致景玄惨死,景家所有人覆灭。 若不是身居高位的景玄死因成谜,让景家不可避免地与帝王产生隔阂…… 那么,景殃这般年少独绝的人,将在未来成长为何其灼人的天骄。 …… 鹿白听完后,久久不语。 鹿明疏给她思考的时间,等了她一会,听到她突然问:“所以,景家本应该是功臣,本应该现在光宗耀祖,但为什么会这么落魄,跟父皇产生隔阂?” 鹿明疏沉默几秒,似乎在犹豫到底能不能说,最终还是心软,道:“因为,当年有一小部分幸存百姓逃进京城,说他们还在洛水的时候,在景玄死亡之前,亲眼看到一个太监带出现在洛水门关。” 洛水门关,东郦与西戎交界之地。同样也是……景玄惨死的地方。 鹿白怔了一下,错愕地瞪大眼睛:“什么?!” 太监出现之后,景玄惨死? 怎么会这样! 昭和帝对于宦官的掌控非常到位,宦官就是帝王的行动指标,所以太监会出现在洛水门关,只会是陛下的亲信,代表着陛下本人。 众所周知,所有陛下的亲信太监都是他亲自挑选,忠诚无比,签过死契,不存在背叛的情况。 所以,为什么昭和帝要太监偷偷出现在洛水门关? 若是支持战争,他光明正大地去不行吗? 若是提前预测到景玄的危险,他派武功高手去不行吗? 若是想暗地里传递消息,他派禁卫军去不更好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景玄的惨死,昭和帝有参与。 鹿明疏苦笑:“所以,我们几个兄弟都推测,父皇和景玄将军的关系或许不是那么简单,有可能并非那般要好的兄弟。” 鹿白不可置信地盯着鹿明疏,眼里甚至出现几分慌张:“这不可能!你告诉我,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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