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沉声道:“不行。” 顿了顿,见她实在有些可怜,声音缓和了几分,解释道:“箭矢生锈,伤口会发脓生疡。” 言罢,扣住姚蓁腰身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推在桌案边沿,衣摆与发梢扫出一圈圈涟漪。 姚蓁瑟缩着,慌乱撑住桌案,感觉到余光看见他又要将药瓶倾倒,那阵尚未缓过去的疼痛卷土重来,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 她用力摇头,换来的只是宋濯掷地有声的一句:“忍住。” 和他依旧强势握在她腰间、甚至加重了几分力道的手。 她本不是这般吃不得痛的人。 可这药实在是太过痛了。 眼瞧着那瓷瓶中的药粉,就要洒出来,落在她的伤口上。 姚蓁脑中“嗡”地一声,顾不得其他,挣开他束缚在她腰间的手,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哭哼道:“不行,不要!” 她紧紧拥住他,生怕他再有动作。 原本便松松垮垮的系带,此时彻底松散掉,顺着肩头打着卷儿滑落。 所幸她与他贴的几乎严丝合缝,丝绸质地的系带滑落到肩头,遇到阻碍,并未继续滑落下去。 而宋濯拢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因为她骤然的动作,未来得及反应,布料一点点抽离,他的手指毫无阻隔的落在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触手温腻。 姚蓁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哼声闷在喉间。 宋濯怔了怔,旋即飞速抽回手。 那只手垂在身侧,有些僵硬地蜷缩着,指尖尽是方才滑腻触感的余韵,有些陌生。 宋濯眉心轻蹙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向下落,看见怀中紧紧拥着他的姚蓁。 她仰着头,双目含泪,眼巴巴地看着他,犹如一枝才出水的芙蓉,枝梢柔嫩,花瓣泛着淡淡的绯色,嫩的仿佛随手轻轻一握,便可以掐出一抔水来。 宋濯目光极快地从她肩头上滑过,旋即视线偏移向一侧。 他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挑起系带,将系带拉起。 瓷质药瓶被他收在袖中,他神色淡然,双手手指翻飞,便将系带重新系好。 此时姚蓁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身躯僵住,脸上腾起热意。 系好系带,宋濯的手抚在她颊侧,抹去她下颌上的一滴泪,缓声道:“很痛?” 姚蓁颔首。 宋濯低垂着眉眼,乍看有些冷淡,似乎是在思忖些什么,指尖若即若离触着她一缕发。 姚蓁低头整理着身上氅衣,小心将伤口遮住,生怕他再次提出给她上药的话语。 旋即她感觉到,宋濯沉沉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动作一滞。 宋濯托起她的下颌,俊容在她眼眸中放大,偏头吻住她。 这个吻,同他近来的作风十分不同,温柔缱绻。 姚蓁眨眨眼,感觉到唇齿间,属于他的气息,勾.挑.缠.绕,舌忝舐着她的口唇,鼻息交/.缠。 腰身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渐渐酥软了。 他松开她,唇上犹沾着一点晶莹的水色,缓声问她:“这样,伤口不痛了罢。” 姚蓁下意识地点点头,旋即摇摇头。 宋濯看着她,没问清她究竟是何意,薄唇微抿,再次吻上她。 ——这样一个,与他往日作风相比,不知温柔了多少倍的吻。 姚蓁并不讨厌。 她双手搭在他的胸口上,他的一只手抬起来,覆在她的后颈上,她察觉到,眼睫轻颤两下,继而缓缓阖上。 坠入他织造的温柔。 宋濯冷黑的眼眸看着她,薄唇仍同她交吻,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来,将装有药粉的瓷瓶重新开封,托着她后颈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渐渐加重力道。 姚蓁浑然不觉,鼻息急促。 宋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指尖拨开她的衣襟,将伤处露出来,旋即骤然发难,将药粉极快地、匀称地撒在伤口上,牢牢箍住她的后颈。 姚蓁猝然睁开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伤口处的皮肉宛如被灼烧,她疼的霎时落下泪来,口中的娇/.吟也因剧烈的疼痛转变为低柔轻声的痛呼。 她在他怀中挣动,宋濯摁住她,鼻梁抵着她的脸颊,目光滑过去,见她的伤口上已完全覆盖上药粉,才慢悠悠地收回拿着瓷瓶的手,扣住她的腰肢。 姚蓁满面清泪,浑身颤抖,他却未曾停下与她交吻,在她闪躲着向后退之时,步步紧跟,将她抵在桌案边沿,愈发缱绻强势的吻,冷冽的气息灌过去,将她的痛哼吻地支离破碎,双腿发软。 待到痛感渐渐麻木,姚蓁不再挣扎后,他才同她的唇分开。 姚蓁立即揪着衣领,即使还在抽噎,亦要用力推他。 宋濯看向她的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亲吻益于心,悦人肌体。濯为你缓解疼痛,为何推我?” 他俯身,目光看向她后背的伤:“仍旧很痛,是吻的不够么?” 气息洒在姚蓁耳垂上,姚蓁侧头躲开,颤抖着向后抵住桌案,撑住身躯。 她难以理解宋濯,努力平复着气息不匀的鼻息,尾音带着点水声浓重的喘息。 在宋濯蹙眉玉立一阵,顶着一张红润的薄唇,再次要吻她时,她竭力偏开头,娇喝道:“够了!” 宋濯果然停滞住,俊逸狭长的眼眸微动,视线扫向她。 姚蓁偏着脸,紧紧揪住衣领,眼眸中水色晃动一阵,泛着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她轻缓着语速,道:“我要入寝了,公子且回去罢。” 宋濯浓长睫羽垂落,顿了一瞬,似是欲说些什么,但未说出,薄唇便微抿。 他将袖中瓷瓶拿出,向前半步,虚虚拥了姚蓁一下,将瓷瓶放在她身旁的桌案上,便缓步离开了。 他来时如清风朗月,同她耳鬓厮磨这般久,竟不曾乱了半分仪容,离开时仍旧清冷矜贵。 而姚蓁倚着桌案,垂眸粗略扫过自己,衣不蔽体,鬓发散落。 整个人如同一汪被搅乱的水,不成样子。 她抿抿唇,缓了一阵,缓步走向床榻,跌坐在被褥之间。 ** 战火硝烟的蔓延,如同夕阳西沉的一刹那般迅疾,很快便遍布全垚。 信王的军队兵临城下,与朔方交战。 姚蓁在宋濯的府邸中,遥遥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城墙连绵,墙顶的狼烟自从那一日信王兵来犯之吧被点燃后,便再未熄灭过。 她看着那边,有些忧心宋濯,他领兵对敌作战,已经两日未曾见过他半面。 她收回视线。 面前的姚蔑,正捧着一张军事地图,拧眉研究着。 她们姊弟二人,这几日交换讯息,理了许久,才理清楚目前的局势。 总而言之,叛军不止一支,四王虎视眈眈,大垚如今彻底乱套了。 想到这儿,姚蓁眼中暗淡几分。 缓了一阵,她抬眼看向姚蔑手中的地图,见他盯着两个地方,来来回回地看,不禁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姚蔑将底图平铺在地上,指给她看:“这是这边到达通县的路径。城门处传来消息,宋濯哥运筹帷幄,大败信王军队,据说要回城修整半日,一鼓作气,前去攻下通县呢!” 姚蓁微微讶然。 俩人轻声说着话,不多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迈过门槛,走入屋舍内。 姚蓁察觉到动静,缓缓掀起眼帘,看向来人。 她微微怔了一下。 同旁些领军的将领不同,宋濯并未穿轻铠,甚至并未将长发高高挽在头顶,仅是用一根玉簪,便将一缕长发绾成发髻,牢牢束在脑后。 他穿着一身绣纹粼粼的青袍,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来,看向她时,目光停滞一瞬,旋即淡然挪开视线。 他走入屋舍中,顿了一阵,似是欲取走什么东西,取完后,便迈步要离开了。 他来得匆匆,走时亦是步履生风。 姚蓁目送他颀长的背影渐渐远离,日光下,他肩背挺拔,衣料轮廓被勾上一层金线,冲淡了他身上像是与生俱来的冷冽气息,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等等!”姚蓁忽然开口,在宋濯顿足之时,提着裙摆追上去,立在他身侧。 她仰头看他一阵,睫羽轻颤。 宋濯缓声道:“怎么了?” 姚蓁嗫嚅一阵:“没怎么。” “颈后的伤口好些了?” 他提到伤口,姚蓁就想到那日,他哄骗她上药之事。 “……嗯。”姚蓁缓了一阵,道。 宋濯的眼神轻飘飘看过来,薄唇微抿:“我走后,当保持信件往来,交换两边情形,以保平安。” 姚蓁颔首。 他便披着日光离去了。 宋濯离开的当晚,探子来报,说他已兵临通县外,不日便可将通县收回。 姚蓁便提笔书信,简略的言明清楚城中现状,拜托来人将信件捎给宋濯。 这边信使才拿走信,那边侍从忽然来报,府门外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欲求见公主殿下。 姚蓁皱皱眉,在脑中思索一阵,未能想到来人身份,便打算出门瞧瞧。 这时的她尚且不知晓,来人竟是他。
第35章 黍离(一更) 暮色四合, 天色黑沉,星子零落。 府中的通道两侧,尽数点着灯。 姚蓁素白的裙裾, 漫过青石板,在婢女的陪同下, 往府门外走去。 府门前,灯火通明,两排侍卫肃立, 六角宫灯下雪白穗子垂落,轻轻摇曳。 姚蓁缓步迈过去。 灯光晕落到来人脸上,姚蓁看清楚他的脸,微微一怔:“秦公子。” 眼前的情形有几分熟悉, 她想起,两人上次的重逢, 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秦颂拨了拨额前碎发,道:“是我。” 姚蓁越过他, 看向他身后, 并无车马。 她眼睫轻轻眨动一下,抿了抿唇:“公子如何入城的?” 秦颂撑着地起身:“知州在城门施粥, 广纳难民, 我顺着人群入内的。” 姚蓁闻言,轻轻颔首, 心中却闪过一丝微妙的不适。 秦颂说完这一番话后,有些局促地伸手整理着衣裳,姚蓁目光垂落, 不经意看见, 他双手之上细密的、深浅不一的伤口, 像是握着什么利器而割伤的。 她心头一紧,问道:“怎么伤成这般模样?” 秦颂僵了一下,扯了扯衣袖,将双手藏在袖中。 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通县知县叛降于信王,我为他软禁于府中,双手束绳。然则忧心府外公主,便用锋利瓷片磨烂麻绳,设法逃脱,却……” 他飞快的看了姚蓁一看。 ——却得知公主早便出逃的消息。 姚蓁被他清澈的眼眸一看,心中涩然,当下便不再问,只差人去寻一间空闲客栈,将他安置好。 她吩咐完,秦颂足下却未曾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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