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突发恶疾,一切都是她那个小叔子在背后操纵,他才是害死她夫君的罪魁祸首。 “嫂嫂。” 这声音把姜窈吓了一跳,她转头,裴涉正往回廊这边走,袍角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岑长史在同本王的皇嫂说什么?” 岑晏垂在宽大丧服袖子中的手渐渐握紧,“太后娘娘亲自前来吊唁,臣感念至深,特来谢恩。” “是么?”裴涉看向姜窈,“嫂嫂。”
第35章 软禁 真相到底如何? 姜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先帝暴亡,皇陵失火,都是他的手笔。 裴涉就站在她面前, 她发觉自己从未看清他的模样。 玄衣金冠,身形颀长,俊美无俦。 细看眉眼,神情却狰狞可怖。 他视线往下,接近金色的眼眸中笼着一层阴影。 姜窈错开视线, 惶恐道:“是,吾与岑长史, 不过是寒暄几句。” 俄而一阵疾风刮起, 天上阴云层叠,漫天惨白纸钱纷飞,空荡回廊中风声呜咽。 “起风了,嫂嫂随我回宫罢。” 他一下朝就赶过来, 还是迟了一步, 嫂嫂和岑晏碰了面, 想必此刻已经知晓真相。 既然如此, 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 阔步上前,揽住她腰肢。 “跟我回宫。” 不似上一句气定神闲, 语气里夹杂着明晃晃的威胁。 回廊幽深, 天色晦暗无光, 凄厉啼哭声缭绕上空。 姜窈心口堵得慌, 喘不上气, 莫名的疼痛自心口蔓延。 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 但她使不上力气,跑不动, 也跑不掉。 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姜窈一垂眸,一池绿水正映着她白色身影,孱弱无助。 “裴涉,你放开她!”岑晏一拳挥过去。 裴涉侧身一闪,讥笑一声,“我们的家事,恐怕还用不着岑长史操心。” 岑晏一字一顿道:“家事?裴涉你弑父杀兄,谋害新君,祸乱朝纲,这些也都是家事吗?” “岑长史手中可有证据?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想给本王安上这些大逆不道的罪名吗?” 裴涉打横抱起姜窈,“嫂嫂,我们走罢。” —— 马车缓缓向皇宫方向行驶。 姜窈掀开幕帘,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她身形不稳,栽进身后怀抱中。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她此时恨毒了裴涉,埋头咬住他小臂。 这次口中下了十足的劲儿,恨不得咬下一块肉下来。 身后那人闷哼一声,可手臂仍横在她胸前,纹丝未动。 常年习武之人,手臂绷紧时,硬得像石头块,姜窈牙根都咬酸了,也没能让他放手。 她松口,咬牙怒视着裴涉,“为什么?他是你哥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一想到和自己同榻共眠多日的人竟是自己的仇人,她胃里就翻涌起一阵阵恶心。 “嫂嫂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了。” 不用刻意伪装,他凶狠地收紧手臂,困得怀中女人毫无挣扎的余地。 “皇家哪有亲情可言,争权夺利,向来是你死我活,白骨铺路。若不是我先下手,皇兄岂会放任我掌天下兵权?不下手,死的就是我。” 姜窈逃不开,握着拳头疯了似的捶打他手臂。 “嫂嫂就这么恨我吗?皇兄不死,我怎么坐上皇位?又怎么将嫂嫂骗上我的床榻。” 姜窈被勒得无法呼吸,脸色涨红。 裴涉手臂上力道卸了几分,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摁在车壁上。 “你混账!”姜窈狠狠扇了他一掌,自己的掌心都震得发麻。 裴涉没躲,脸上神色越发疯狂扭曲。 “我不是说过,嫂嫂怀有身孕,不宜动怒。” “这个孽种,我死也不会生下来!”姜窈双手捂着肚子,这孩子实在可怜,寻常人家的孩子,即便没有锦衣玉食,也能平安顺遂地长大,可这个孩子是他们叔嫂敦伦的罪证,见不得人。 将来若是身世被人揭穿,只怕会生不如死。 都是她的错,怪她一时糊涂,错信了卑鄙小人,酿成大错。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还不自量力,与虎谋皮,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陪它一起死就是了。” 她拔下头上银簪,下定了赴死的决心,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 银簪在半空中被打落,铮然一声清响,掉在地上。 姜窈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抽噎着哭出声,浓云一般的乌发披在肩头和后背上。 “裴涉,我从前不明白,为何我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却一生凄苦,今日才知道,原来是我命中有劫数,要遇见你这个十恶不赦之人,犯下大错。” 忽而一阵疼痛涌上小腹,姜窈五指死死摁着肚子,那股疼痛却分毫未减。 她痛苦地弓起身子,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报应,都是报应,难怪我亲人都早早亡故,原来是遭了天谴。” 裴涉错愕一瞬,蹲下身,想要抱起她。 “嫂嫂想怎样?怎样才解气?” 姜窈发了狠,拼劲全身残存的力气推开他的手。 “解气?这是血海深仇,你当我是在同你赌气吗?” 腹痛越来越剧烈,宛如刀子一层层剖下去。 哭声里渐渐掺杂了痛苦难耐的呻.吟声。 “嫂嫂的骨肉至亲都已辞世,可这孩子不也是与嫂嫂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嫂嫂舍得让它胎死腹中吗?” 裴涉不由分说地抱起她,任由她捶打他胸膛。 姜窈脸上薄粉被泪水洗得斑驳,粉黛之下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就会用这孩子要挟我!” 这个孩子的存在,像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犯下的弥天大罪。 但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她的血,是她至亲之人,在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生了根发了芽,让她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恨意。 她做了许多错事,但这孩子有什么错? 它造了什么孽,要投胎到她肚子里。 “能要挟嫂嫂的东西可不止这个孩子,”裴涉狞笑,在她耳畔低语,“譬如嫂嫂的侄儿,东宫那个重病不起的太子,还有……嫂嫂的旧情人。” 姜窈悚然,哭声戛然止住。 灭顶寒意仿佛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侵蚀肌骨。 裴涉面不改色,“嫂嫂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真的忍心犯下杀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有你这样残暴的父亲,它生下来也只会是个祸害!” 姜窈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恶毒,用这般狠毒的话去形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实在不应该。 皇宫殿宇错落,飞檐层叠,甬道两旁宫墙血一般的红。 “嫂嫂觉得我残暴,为何当初还要来求我?嫂嫂不是心甘情愿同我欢好吗?床笫之间,嫂嫂不快活吗?”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这一身的罪孽,要如何才能洗得清? —— 熏炉里焚着安神香,烟雾杳杳。 锦帐中一只虚弱无力的手垂在床沿。 赵医正诊完脉,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是胸气郁结,怒急攻心,以致胎像不稳,有滑胎之象。” 顿了顿,赵医正又道:“若想保住腹中胎儿,须得精心调养,切不可忧思伤神。” 赵医正在宫里当了多年的差,知道察言观色,更知道摄政王和太后的奸情,不敢久留,写了药方,吩咐人去熬药,就匆匆收拾药箱退下。 裴涉撩开纱帐,问道:“还疼吗?” 姜窈不言语,蜷缩在榻上,泪水从眼角一直淌到枕上。 心口疼,小腹也疼,浑身都细细密密的疼,脆弱易碎。 裴涉蓦然有些心疼,倾身替她拢好被子。 “滚!”姜窈本来静静窝在被子里,那道人影一落下来,她立刻如临大敌,坐起来用手肘去撞他。 裴涉在她眼前,跟一堵墙似的,撞也撞不动。 她剜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 一名宫婢端着熬好的药,战战兢兢送了进来,搁下药碗便踮着脚轻声退出去。 裴涉端起药碗,在榻上坐下,“我喂嫂嫂吃药。” 他声音平静,姜窈心里更难受了。 这人就毫无悔过之意吗? 这般冷血寡情,她甚至在想,肚子里这孩子生下来,兴许也和他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不喝,”少顷,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裴涉的手臂,“我且问你,我哥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姜霄死在沙场上,怎会和我有关?”裴涉忍不住发笑,嫂嫂现如今是一点都不信他了,什么坏事都能想到他头上去。 姜窈并不相信,今日才算彻底认清了眼前这人,自私冷漠,薄情寡义,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能设计杀死她夫君,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自然也能害死她哥哥。 他十四岁去辽东,与她相见甚少,偶尔在宫里碰见时,他也恭恭敬敬唤她一声“皇嫂”。 可背地里竟然这样算计她,算计先帝。 “喝药。”这两字像是命令,不留商量的余地。 姜窈恨死了眼前这人,恨他葬送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夫君,更恨他精心设计,哄骗她上了他的榻,如今珠胎暗结,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打翻裴涉手中翠玉药碗。 翠玉药盏四分五裂,粘稠药汁洒了一地。 已到正午,日头盛了些,被窗纱拦了大半,地上光影流转。 药汁的苦涩气息弥漫开来。 姜窈被呛得鼻头一酸,两颗泪珠子从脸颊上坠落。 前头二十一年没流的眼泪,都在这些天淌尽了。 裴涉打开门,冷声吩咐:“再去熬一碗。”。 姜窈一辈子都没和这般穷凶极恶之人打过交道,拂落他手中药盏后,又有些害怕。 殿门再次关上,裴涉不疾不徐走向她。 “嫂嫂这么不听话,以后得多留几个人在慈宁宫照顾嫂嫂才是。” 姜窈一动,小腹仍是密密麻麻的疼,她咬牙忍着,“你想软禁我?” 裴涉捏住她汗湿的后颈,掌中人还在轻轻战栗。 怎能说是软禁,他是想明目张胆地囚禁他的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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