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身后仆人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甄妍从小被爹娘管束的严,从未听过这种下三滥的辱骂,只觉头脑一阵阵眩晕,若不是手里还紧紧握着缰绳,恐怕就掉下马车去,她上下牙直打颤:“你做梦。” 贾隆自小身娇肉贵何曾受过这种辱骂,当即气的脸都绿了,狠狠一夹马腹,身下高头大马猛地朝前一窜,伸手过来欲夺甄妍手中缰绳,嘴里骂咧咧的,“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小爷我今天怎么当众办了你,啊——” 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见贾隆身子一咧,从马背上重重跌摔下去,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竟是刚才情急之中,被手无缚鸡之力的甄妍手中金钗刺伤。 众人大骇,当即惊在原地。 任由马车一记绝尘,消失在夜色中。 浑身沾满泥泞仿若鬼魅贾隆,捂着左胸突突往外冒鲜血的伤口,满脸苦楚嘶吼:“给我追,今晚我非要剥了这个臭婊子的皮。” 一众家仆这才有所动作,慌忙追过去。 可甄妍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弱女子,刚才纵然拼尽全力争得的一丝生机,可也跑不出多远,眼看那帮歹毒的家仆再次追上来,灭顶的绝望倏然传遍全身,甄妍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难道她拼死一搏,也逃不过命运吗? 千钧之际,司秋攥着她手臂指着前方,激动惊叫:“小姐,快看,前面好像有人。”竟是不知何时司秋从车厢里跑出来。 甄妍一愣,随即狂喜,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和思考,一甩马鞭,发疯似的驱马朝那边跑去,转瞬间,及至跟前。 漆黑夜幕下,只见对方护着马车的随从“唰”的几声,抽出手中利刃,气势汹汹的朝她喝道:“来者何人?” 说话间,绣着繁复花纹的车帘一角被夜风吹的鼓动了下,一名穿着月牙色长袍的英俊男子,正襟危坐其中。 因距离较远,甄妍甚至没看清男人的面容,但只一个模糊的侧影,便令甄妍浑身如遭雷击。 作者有话说: 开文了,见者有份,欢迎留评领红包】
第2章 、心思 只一刹那,几日前在山洞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在她脑中闪现。 是他? 甄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等她往下想,眼前的车帘尚未垂落,又被人从内急促掀开,这次是个身穿绣绿纹的紫长袍年轻男子,男子看到她先是诧异了下,随即不确定的喊道:“妍妍?” 男子说着话,急忙跳下马车,朝甄妍跑过来:“你怎么在这?” 竟是她这些时日朝思暮想的未婚夫,安乐侯府的三公子,萧嘉祥。 甄妍眼眶里隐忍多时的泪水霎时决堤而出,上下牙不住打颤,抖着唇还没说出一个字,只觉眼前一黑,人便从马背上重重栽了下去。 ....... 甄妍用金钗刺贾隆的伤口并不深,并没有性命之忧,因此贾隆稍作休息再追上来时,便听说人跟丢了,当即暴躁如雷,一脚踹翻身前的家仆,恨声咒骂:“一群废物,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继续追。” 那家仆从马背上跌落在地,人还没从地上重新站起,立马又跌跪下去不住磕头:“不是奴才不敢追,而是前面是永乐侯的马车,刚才是萧博延带走了甄小姐,奴才,奴才不敢追啊。” 贾隆闻言霎时冷静下来。 他虽是皇帝旁支,身份尊贵,可跟权倾朝野的安乐侯府比,他那点尊贵完全不够看,他还没蠢到自己跑过去送死的地步,贾隆越想越气,最后气急败坏的狠夹马腹,“走。” 一群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嘉祥听到大夫的话,看了眼在榻上昏睡的甄妍,拧眉问司秋。 司秋看到未来的姑爷,犹如看到了主心骨,扑跪萧嘉祥脚边,声泪俱下的道:“三公子,自从我家老爷出事后,我家小姐连夜就来找您了,可路上却遇到——” 司秋话未说完,躺在榻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甄妍,皱着瓷白的小~脸痛苦的嘤咛一声,人幽幽转醒过来,司秋大喜,激动的跪走两步,还没站起身,萧嘉祥如一阵旋风般已快步走到床榻边,把甄妍扶坐起来,关切的问:“妍妍,感觉好些了吗?” 甄妍逃亡的这些天精神一直紧绷着,人本就疲累不堪,刚才又被贾隆追赶,心神煎熬中才撑不住体力不支的晕倒在地,这会儿醒过神来,只觉全身似被巨石碾压过疲累疼痛,她头靠在软枕上,轻声道:“好多了。” 因两家本就是姻亲,两人又自小定了娃娃亲,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关系也比旁的有婚约在身的男女更亲密,萧嘉祥端来水喂完甄妍,又问起了刚才的事。 甄妍见他这么关切自己,顿时心乱如麻。 对于这个爹爹给她指的未婚夫,她先前是极满意的,可两人几年未见,现今她家的境况和萧家早已不同,长大了的萧嘉祥对于她这个未婚妻子是否满意,可否还愿意娶她,尚不得知,在这种情况下,若她冒然把自己失~身于陌生男子的遭遇告诉他,后果不难想象。 甄妍甚至不敢看萧嘉祥的眼睛,垂下鸦羽般的睫毛,轻声说:“路上遇到了流寇,出了点小意外,不打紧的。” 司秋听甄妍这么说,一瞬懂了甄妍的顾虑,立马附和。 最近几年北边的州府时常闹饥荒,朝廷每每拨下赈灾款都无济于事,流民们自觉日子难捱,就拖家带口的出来讨生活,甄妍一行人虽乔装打扮成农妇来京城,可穿着举止却不似流民,在人堆里十分惹眼,遭人抢劫在所难免。 萧嘉祥越想越气愤,攥紧掌心怒道:“我这就派人去查,到底是谁狗胆包天——” 萧嘉祥话未说完,甄妍忙道:“那些流民也不是有意的,都是讨生活不容易,而且我也没损失什么,这次就算了吧。” 甄妍性子良善萧嘉祥是知道的,之前甄妍每每在京城路上碰到讨饭的乞丐,都会施舍银钱和吃的,于是,萧嘉祥听了这解释,心里虽气愤,到底不愿因这个事和甄妍争执:“好,我听你的,若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甄妍轻轻应了声,抬眼正要问姑母可安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接着响起司秋战战兢兢的回话声:“我是甄府的丫鬟司秋,我家小姐的药煎好了,奴婢过来端药。” “快去快回。” 甄妍这才想起她昏迷前萧嘉祥乘坐的车厢里,还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音形相貌—— 甄妍浑身打了个哆嗦,萧嘉祥很快就发现了甄妍的异样,只以为甄妍被恶棍追赶而后怕,忙解释道:“别怕,是我六叔,他回京途中受了伤,随行的大夫就借用了客栈的小厨房帮六叔煎药,怕被有心人迫害,这时候闲杂人等是不允许靠近小厨房的。” 对于萧嘉祥嘴里的六叔萧博延,甄妍小时候在萧府小住的时候曾见过。 萧老侯爷膝下有三子,长房萧博康,也就是她的姑父,二房萧博简早些年病故了,这最小的儿子萧博延,母亲曾是登不上台面的扬州瘦马,又因自小体弱多病,并没受到老侯爷过多的关注,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萧博延在读书上却天赋异禀,传闻他五岁出口成章,十五岁时对诸子百家的理论都有诸多不同的见解,曾数次被皇帝赏识称“天下有才一石,萧博延独占八斗”,更对其委以重任,而萧博延也未辜负皇帝的悉心栽培,十八岁高中状元后,官居五品,被皇帝钦定为太子跟读,之后短短几年,便入主内阁,当上了从二品参知政事,永乐侯府在朝中地位也因萧博延而水涨船高,一时间权倾朝野。 而甄妍想的却是别的。 当日和她一夜荒唐的男子身负重伤,性命垂危。而萧博延怎么会这么巧也受伤了? 想到这,甄妍心脏狂跳,她忙抑制着声线里的颤抖,故作诧异的问:“六叔不是在中书省任职,平时极少出京城吗?怎么会受伤呢?” 萧嘉祥眉眼烦闷,但朝中的事不便和甄妍说,便道:“这事机密,妍妍还是不知道为好。” 也对,以萧博延今时今日的地位,若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是绝不会踏出京城的。 甄妍眼眸一转,故作惊讶道:“你不是在太子身边当职吗?怎么和六叔在一起了?” 提起这个,萧嘉祥脱口道:“我是三天前接到六叔的书信,特意去接六叔的。” 三天前? 岂不是她被贾隆突袭失去清白的那日? 甄妍一口气霎时提到嗓子眼,就连吐出的话都有几分惊悸:“我三天前途径柳镇,怎么没碰到你?” 萧嘉祥只以为甄妍家里忽遭劫难,比之前更依赖自己,不免情动,他收起了烦闷之色,微笑道:“我去浙川接六叔的事是机密,昼夜颠倒的赶路,妍妍是碰不到我的。” 当日~她是在柳镇附近滚落山崖,遇到了男子,萧博延却是在浙川受伤,柳镇和浙川传相隔百十里路,按照寻常人的脚力,也不能短时间内到达浙川,看来不是萧博延,甄妍随即暗暗松口气。 “平日里也不见你提起六叔,今日是怎的了?句句不离六叔?”萧嘉祥皱眉道。 虽是一句寻常问询,甄妍浑身却僵硬了下,她忙低头喝了口水,支支吾吾道:“我这不是好多年没见六叔了,今日得见,身为小辈没去问安,心里歉疚。” 烛光下,甄妍皮肤宛如上好的瓷器般白~皙,螓首低垂,黑而挺翘的眼睫不安的抖动着,手指无意识的缠绕手中帕子,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难以形容,令人想捧在手心里狠狠的爱怜一番,萧嘉祥看的情动,暂时压下心中不快,温声说:“无妨的,六叔不是那种端着长辈架子的人,如今受了伤,需要静养,妍妍若真觉得不好意思,等六叔伤势好了,我再带你去问安。” 甄妍睫毛微颤:“好。” 因路上遇到甄妍一行人之故,萧嘉祥命人在就近的客栈稍事休息。 萧博延胸口左下方三指的地方有致命伤,随行的大夫医术有限,想要得到更好的治疗,需尽快回到京城,因此萧博延贴身侍卫温茂,喂饱了马,补给完路上所需的物什后,迟迟不见萧嘉祥从甄妍所住的房间出来。 初秋的夜风呼啸而来,马车前挂的橘色灯笼被刮的摇摇欲坠。 忽明忽暗跳跃的光影中,正好照亮正走下客栈台阶的萧博延,只见他身上穿了件浅黛色双襟长衫,外披狐狸毛镶绣的黑色披风,只在外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偏生他眉若墨画,鼻梁高~挺,长相颇为温和,所以将他身上萧杀冷淡之气冲淡不少,多了几分沉稳和不紧不迫的气度。 见他走向马车,刚还嬉笑打趣的家仆仿佛被按下噤音键,霎时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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