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细声说:“这是醒酒汤,大人喝了会舒适些的。” 季砚没想到她匆匆忙忙的跑开,竟是给他准备醒酒汤去了,其实他喝的真不算多,更不需要醒酒。 视线落在云意悄悄攥紧的小手上,季砚心里一阵熨贴,他端起汤盅将醒酒汤喝下,末了,朝云意微笑道:“多谢,我觉得好多了。” 得了夸赞,云意高兴极了,不仅脸颊红扑扑的,连耳根子都透了红,她没有穿耳洞,两粒小小的耳珠也是乖巧的模样。 “好了。”季砚曲起指尖点了点桌面,“上次让你背的文章可会背了?” 听见季砚问自己功课,云意一下端正起来,认真点头,轻声细语道:“会了,我背给大人听。” 她声音虽轻,咬字却十分清晰,每背完一段,落下的尾音都会微微扬起,带着点不自信,等看见季砚投来赞许的目光,才放心的接着往下背。 半日的光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淌而过。 作者有话说: 注一出自《千字文》,译文来自百度。 来一波小红包~ 感谢在2022-07-31 21:00:00~2022-08-01 18:4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5瓶;ni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06章 入了秋,天气也凉快起来,这日趁这天好,宝月和银竹将稍厚一些的被褥都拿出来晾晒。 将被褥挂到晾绳上,宝月道:“我去厨房看看红枣燕窝羹炖好了没有,顺便给姑娘端去。” 银竹眼睛一转,拉住她道:“我去吧,你也歇息歇息。” 宝月见她愿意去也不拦着,“成,那你去,对了,记得在羹里多放一勺蜜,姑娘吃得甜。” 银竹点头,满口应下,“宝月姐就放心吧。” 银竹端着汤去到湖心亭,云意正在临早前季砚亲手为她书写的字帖。 季砚的字就如他的人一样,看似行云流水,容与风流,细看就会发现锋芒全藏在运笔之间,一钩一划尽显凌厉。 就是书法名家都未必能彷照出其中意境,更别说云意还是初学写字,连方正都尚有欠缺,但她却写得津津有味。 银竹唤了她两声,她才扬起脑袋,眼里浮着迷惘,她没听见银竹说了什么。 银竹笑道:“姑娘写了那么久也累了吧,奴婢给姑娘准备了红枣燕窝羹。” 云意想把手上这篇写完,她朝银竹笑笑,糯声道:“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 “一会儿就凉了。”银竹也是知道她性子软,擅作主张去拿她手里的笔,“姑娘还是先吃。” 云意生怕墨汁溅开来,没有松手,小声道:“……你别。” 银竹另一只手里还端着碗,一不留神就侧了侧,胶糊的汤汤水水正泼在了字帖上。 云意看着被糊住的字迹,眼圈忽的就红了,声音轻却急,“我都说了不吃。” 银竹见弄脏的是大人写的字帖,慌忙告罪,“奴婢是不当心的。”她急急忙忙地拿了帕子在字帖上擦。 纸张柔软,一擦字就更糊了,云意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将字帖夺了回来,头一回语气发冲,“你别碰了。” 银竹被这一推,身子踉跄着退了两步,不等站稳她就扑通跪了下来,“姑娘恕罪。” 银竹本就看不上云意,不乐意在这伺候,这下子心里的不满更是强烈,咬着牙满眼怨气。 云意捏着袖子一点点擦拭弄脏的那页,可就算擦干净,糊掉的字也回不来了,云意心里难受的揪起,抱着字帖,眼泪悬在眼眶里打转,不知该怎么办好。 银竹还跪在地上告罪,云意知道她并非故意,她忍着眼里的酸涩,用力吸了吸鼻子,嗓音哑哑的,“你快起来。” 银竹怨怼的看着地面,“奴婢有错,不敢起。” 云意无所适从地看着她,自打她清醒过来就一直是银竹和宝月两人照顾自己,她不敢把自己当主子,也没把两人当丫鬟。 云意眼尾红怯怯,“我不是故意推你。” “这是怎么了?” 宝月远远看见亭中的情形,急冲冲跑过来。 “宝月。”云意鼻音浓浓。 看到云意怯懦的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的银竹反倒一副占着理气的样子,宝月沉了脸,责问银竹:“怎么回事。” 银竹道:“我不该求着姑娘喝汤,还不甚打翻了羹汤,弄脏了字帖,请姑娘责罚。” 宝月看她这样子分明是不服气,莫非还想着让姑娘给她让步不成。 宝月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罚你今夜不许吃饭。” “宝月。”云意急着扯扯宝月的手。 宝月安抚的对云意说:“姑娘莫急。”她又看向银竹,“你还跪在这里,是嫌罚的不够?那就等大人来时……” 银竹一听她要向大人告状,连忙起身,退出了湖心亭。 云意抿动唇瓣欲言又止,半晌,垂了眼帘没有说话,细弱扇动的眼睫显得无助委屈。 宝月看到她把字帖抱紧在怀里,像是抱着极为珍贵的东西,宝月道:“姑娘让奴婢看看弄脏哪了。” 云意点点头,才将字帖递给她。 宝月将字帖摊开在日头下,弯腰将帕子在湖水里打到半湿,然后轻轻按压沾去字帖上头残余的羹汤。 云意睁圆了眼睛,守在边上看。 宝月侧过头对云意道:“好在就一页的字糊了,后头的都还完好。” “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再拿熨斗压一下,便不影响看了。” 云意弯起仍旧湿红红的眼睛,努力笑了下,“嗯。” 银竹回了后罩房就一直没有出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不见她,云意有些放心不下,嗫嚅地问宝月,“真的不给银竹吃饭么?” 姑娘就是性子太过软弱,对谁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银竹才敢一再的冒犯,宝月替她梳拢长发,“姑娘不必管她。” 铜镜中映照出云意精致小巧的脸颊,食补调理了这许久,她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不健康的白,细腻白皙的肌肤下透出浅浅的红,卷长的鸦羽低覆下,楚楚生怜,就像是树梢初绽的豆蔻。 宝月笑语道:“奴婢可真盼着姑娘快些长大了。” 那得该是怎样的绝色啊。 云意透光铜镜茫然不解的看着她。 宝月抿唇笑笑,“奴婢去打水来。” 云意乖巧的点头,等宝月出去,她犹豫了片刻,拿了桌上的糕点往外走。 绕到后罩房,银竹住的屋子亮着灯,云意站在院中犹豫了一会,踌躇走上前。 她抬起手,曲指正想要叩门,银竹说话的声音先传一步传到她耳朵里。 “不过就是个被大人丢在墨苑的穷酸丫头,也值得宝月这么拍马屁讨好。” 伴随着她忿然说话声的,还有茶碗重重搁下的脆响。 银竹灌了两碗水,还是饿的厉害,她揉着肚子咒骂,“大人也就这些日子新鲜,要不然怎么不带回府去,且等着吧,将人放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不来了!” “饿死我了。” 云意僵怔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某处,脑子里发闷似地挤满了银竹的话,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端着瓷碟的手用力掐紧,被抛弃在那座破落院子里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涌上了心头。 会不会有一日,大人真的不再来了……强烈的不安在云意心里蔓延。 不知从哪钻进一只黄狗叫唤了两声,云意猛地回过神,她迟缓轻眨空洞的双眼,走到黄狗跟前,不声不响的将手里的糕点全都喂给了它。 到了季砚休沐的日子,他如常来到墨苑给云意讲课。 入了秋,天暗的也比以往早,云意看着天边压低的黑云,开始变得焦虑,坐立不安,她知道大人很快就又要走了。 那日银竹说得话再次在她脑中翻涌,她望向季砚 ,他视线半垂,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册为她讲解。 大人那么好,怎么会把她丢下不管,可云意害怕万一,万一银竹说得变成真……她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慌乱。 季砚觉察到她的心浮,抬眸问:“可是有哪里不懂。” 云意眸光一闪,不敢让季砚知道自己的心思,正欲找话遮掩,压着黑云的天空猛的砸下一道闷雷。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云意身子颤了颤,她慌张的朝季砚身旁跨了一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入湖中,在湖面上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远处黑云深入则被电光劈开一道道耀眼的白,云意缩着肩头站在季砚身旁,细卷的眼睫毛随着雷响不安地扇动,脸颊上的血色也半褪去。 季砚问:“害怕打雷?” 说话的同时,又是一记闷响。 云意瑟缩着,语调不稳的小声道:“……怕。” 被夫人关在院子里的那些日子,她最怕下雨打雷,每每这些时候,她都只能把自己蜷缩在床角,躲在被窝里,等着雨停。 湖心亭里四面都隔空无倚靠,风卷着雷雨声让她无处可躲,云意不安到了极点。 季砚抬手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怕,我们回屋。” 云意微愣,她仰起脑袋的同时季砚已经将手放下,拢袖垂在身侧,那轻柔安慰的抚触还残留在云意发顶。 云意探了探指尖,雷声越来越近,她故不得规矩一鼓作气攥住季砚的袖摆,紧紧捏在手心里。 攥着那一片衣料,云意心里的害怕莫名就得到了消退,翕动着唇吐出一口气。 季砚低垂下视线,并为阻止她的举动,任由她捏皱了自己的衣袖。 何安很快取了油纸伞过来,“这亭子挡不住雨,大人,姑娘快进屋避雨。” 他说着递给云意一把伞,等云意接过,他又给季砚打上伞。 风急雨大,架在湖面上的孤零零的石桥颇有一种随时会被淹没的萧条,云意捏紧手里伞柄,裙下的绣鞋踌躇轻挪,不敢走入雨中。 何安催促道:“姑娘?” 云意咬紧下唇,硬着头皮怯怯迈出步子,不等踩下石阶,打着伞的手臂被一股力道带着抬起,云意错愕抬起头。 季砚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他高大的身形已经进了她的伞下,背脊被伞沿压的微微弯着,他对云意道:“把伞给我。” 云意怔怔松手,季砚撑高了伞,低头看着她微笑道:“害怕就牵着我。” 云意没有犹豫,两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他袖摆的下沿,跟着季砚的步子走入了雨中。 何安不由的愣住,大人冷心冷情他是知道的,就是对自己的亲侄女也是不冷不热,怎么对这位云姑娘竟如此纵容,虽说云姑娘的确身世可怜,也格外懂事让人怜惜。 看着两人走远,他赶紧打住念头,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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