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她,没法子和她圆房,只能仰仗药物。 她虽觉强迫人不大好,却又想着,兴许两人多接触接触,他便会喜欢自己。谁知,连着五日下来,她受不住了,于是跟薛浥商量,改成四日行一次周公之礼。 一来,她好受些;二来,他可以少吃些情热。 “大混蛋……”裴子渠想着之前的事,使劲拍了两下薛浥的枕头,“我究竟哪儿不好了……” 说到后头,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公主。”临莞掀开帘子进入内室,担忧道:“怎的还不睡?” 裴子渠收起面上的情绪,摇头道:“睡不着。”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临莞姑姑,我想他过来陪我。” 临莞缓步上前,面色如常,仿佛早料到了裴子渠会这般说话。 一见她,裴子渠心里的委屈劲儿便涌上来了,她坐起身,张手抱住了临莞的腰身,“临莞姑姑,你帮我骂骂他。” 临莞温柔地抚着裴子渠的脑袋,叹息道:“公主若是真想让驸马过来,便去书房找他吧。这夫妻之间的感情啊,光靠温柔是不够的。驸马确实是个冷情性子,但冷情性子未必不会喜欢人。” 裴子渠懵懂地眨着眼,她也是头一回喜欢人,哪儿懂情爱复杂的道理。“好。我这就去书房找他,要他过来陪我。” 闻言,临莞蹲下身给裴子渠穿鞋。 裴子渠心里念着,薛浥在书房待了许久,这会儿多半已经饿了。“临莞姑姑,我想先去厨房给他煮点夜宵。” 临莞微微一怔,也没多言,“是。” 嫁给薛浥后,裴子渠做起了普通妇人,开始学着下厨,也不知是谁说的,“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而这话,她信。 一番捣鼓后,裴子渠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从厨房里出来,走动间,她时不时便低头瞧几下,既怕里面的荷包蛋煎得难看,又怕面条被自己煮烂了。 纵然下了十个月的厨,她的手艺依旧在原地踏步,仅仅是能吃而已。 “公主,让老奴来端吧。”临莞伸手。 “无妨,我端去给他,你先回长卿院。” 不待临莞回应,裴子渠匆匆走了。 今夜夜色如水,回廊里挂着两排摇曳的风灯,蜿蜒静谧,隐约勾勒出周遭景物的轮廓。 裴子渠一面走,一面想。 相敬如宾倒也有相敬如宾的好处,至少,薛浥从不会说她做的东西难吃,反而每回都吃得干干净净,还会夸她的厨艺一次比一次好。 可惜,她晓得他在说谎。 她自己都觉得难吃的东西,他怎会觉得好吃呢。 要说薛浥对她不好,其实也不是,他对她还算可以,会关心她吃得如何,穿得如何,不过,他的关心太客套了,更像是给客人,而不是给妻子的。 她行至书房门口停下,再次看了眼托盘中的阳春面,暂时没坨在一处,这才扣响房门。 “咚咚咚。” “进。”里头传来了薛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犹如山涧流动的泉水。 “吱呀”,裴子渠推开房门。 此刻,薛浥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他微侧着身,单手拿书,昏黄的烛光打在他面上,便是在白玉上镀了一层光,照得他五官分明。 听得开门声,他将这一页看完才抬起目光,见来人是裴子渠,显然愣了一下,反应过后来随即放下书册,上前接了她手中的托盘。 “都这么晚了,公主怎的不休息,何必为臣操劳。”说着,他将托盘放在书案上。 裴子渠撇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打学会下厨后,她每夜总喜欢给他做点宵夜,有时是糕点,有时是饺子,有时是煮面,而他每回都会说这样一句话。 显然,这话跟拒绝无异,明面上是不愿她操劳,实际上是不愿见她。 “我喜欢,我乐意。” 薛浥没接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裴子渠转着视线,一眼看到了案上摆放的卷宗,大胤律例,且是最新修订的一卷,里头写了男女嫁娶婚姻之法。 霎时,她心头一跳。 她晓得他看律例是为公事,但她猜,他心里肯定想过与她合离之事。 “……” 裴子渠出神时,薛浥吃完了碗里的面。他看向她,礼貌性地夸了一句。 “公主的手艺又进步了。” “当真是敷衍。”裴子渠回神,阖着眼皮道:“薛浥,为什么你对我永远这么客气。”她走近他,慢慢将碗筷收入托盘,“今晚的面我尝过,盐放少了,不好吃。” 薛浥清冷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顿了会儿,他按着裴子渠的手道:“时候不早,公主还是回房歇息去吧,这些东西臣自会收拾。” 裴子渠垂眼看着那只修长如竹节的手,又顺着的手背看到了薛浥脸上,“说得多好听,听着真像是你在关心我。你知道么,我宁愿你说实话,说这面难吃。” 薛浥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裴子渠的视线,淡淡道:“公主今晚若是想行周公之礼,还请先回长卿院,臣稍后便来。” 裴子渠哼了声,身子一旋,主动坐在了他腿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薛浥往后一靠,两人便离得远了点。 这一下犹如一盆头凉水迎面浇来,浇得裴子渠心头发冷,她咬咬牙,用双手圈住薛浥的肩头,问道:“夫君,我是你什么人?” 薛浥垂眸,身前的少女娇美动人,面上却透着似有似无的幽怨之气。成婚将近一年,她确实收敛了性子,待他十分有十分的好,然而这些好他并不需要。再者,她一出现,他便会想起那件屈辱的事。 纵然他晓得那日不是她下的药,是他误会了她,但她也不该践踏他的尊严。 “公主是臣的妻子。” 他答了,神色平静,不喜不悲。 “妻子,妻子啊。”裴子渠喃喃地念着,心头愈发委屈,她直直盯着薛浥,眼眶中渗出些许水光,“你将我当成你的妻子便不该喊我公主,你将我当成妻子,便不该称自己为臣。” “公主……” 没等薛浥说完,裴子渠自顾自笑了,轻声道:“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她就这么看着他,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坦荡地看着他。 薛浥喉间微动,对她,他说不到“恨”的份上,准确说是气,气她找上自己,气自己那晚为何要喝酒水,也气命运,为何让他长得与纪忱有几分相似。 然而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臣不敢。” 裴子渠收紧手臂,故意往前贴了贴。薛浥的唇生得不薄不厚,颜色如丹蔻一般艳丽,唇珠也极其漂亮,只是,这样好看的一张嘴,却很少说出好听的话。 “你嘴上说不敢,但你心里敢得很。” 倘若换做往常,她一定只字不提两人的关系,只管同薛浥嘘寒问暖,而今晚,临莞姑姑的话提醒了她,一条道走不通,还有其他无数条。 反正都是这不冷不热的局面,试试其他法子又如何。 薛浥说不出其他话,抬手搭上了裴子渠的手腕,软言道:“公主还是快些回房吧,臣收拾完东西便会过去。” 他稍稍弯了嘴角,瞧着像是在笑,然而这笑并不深,甚至都没到眼里。 裴子渠暗忖,难道摊开来说的法子也不行么。她在他怀中仰头看他,认真道:“薛浥,我同你道歉,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你原谅我好么。” 薛浥面上僵了一僵,垂下双手落在身子两侧,他别过眼,并没将视线放在裴子渠脸上,“臣从未怪过公主,何来的原谅。” 裴子渠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浥,盯着这个叫她一眼就喜欢的男人,却是离她最远的人。 半晌,她侧过脸,将面颊贴在他的心口,静静听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是平稳,并没因她的靠近改变节奏。 “这可是你说的,你从未怪过我,我当真了。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做一对交心的普通夫妻,好不好?” 薛浥木然望着案上的烛火,漆黑的瞳仁里不见一丝光亮。 “好。”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平稳,律动声顺着衣襟传到了裴子渠耳内,她收紧手,更用力地抱他,“那,从今晚开始,你跟我睡一处。” “好。”薛浥眼睫一动。 裴子渠转着眼珠子,继续道:“还有,以后要对我说真心话,难吃就直说难吃,不准敷衍我。” 薛浥收回视线,落在裴子渠乌发上,“好。” 他不明白裴子渠为何要来对他说这些话,是分不清他与纪忱了,还是一时兴起,不当他是玩物了。 但她是公主,他是臣。该听的,该做的,他都会听,都会做。 怎么都只有一个字。裴子渠心里不快,转念一想,他本就不是什么舌灿莲之人,即便多说些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掰正他的脸,凑前对着他的眼睛瞧。
第4章 他不经逗 那双熟悉的瞳仁像墨一样黑,深邃得不见底。 烛光幽幽,灯影憧憧。裴子渠仰起脸,试探着吻在了薛浥的唇上,笨拙地辗转吸吮。 “……” 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薛浥一动不动,任由她挑弄。他平视前方,目光漠然。 亲了一会儿,裴子渠顿觉心头不快,挫败地直起了身子。她就晓得,他只会在嘴上回应他,实际上,他的心从未回应过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娇气道:“夫君,抱我回房。” “好。” 话音方落,薛浥便将裴子渠打横抱了起来,裴子渠顺势揽住他修长的脖颈,“我满腹才华的夫君,除了好字还会说什么?” 薛浥抱着她出门,脚下步伐平稳,“公主想听什么?” “嗯……”裴子渠拖长声调,仔细考虑了片刻,她凑近薛浥耳边,用力地说道:“说你心悦我。” 薛浥微微皱眉,不急不缓地吐出五个字,“臣心悦公主。” “呵呵。”裴子渠蓦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动听,动听得如同风铃相撞一般,落在偌大的院落内却牵出了几许涩意。“你信么,我不信。” 这一次,薛浥没接话。 裴子渠将脸贴在薛浥肩头,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着,“原来假话也不怎么好听啊。这婚是父皇赐的,不是你要的。你从未对我真心笑过,又怎会心悦我。我承认,自己很卑鄙,哪怕你不喜欢也要嫁给你。” 薛浥不解裴子渠为何这般说话,但他清楚,她心悦之人是纪忱,而他,不过是纪忱的替身罢了。 谁会喜欢虚假的情意,谁又会要虚假的情意。 “臣夺了公主的清白,本就该负责。公主并没错,也不卑鄙。” 说话间,薛浥抱着裴子渠进了长卿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