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没有用力呀,人怎么就摔倒了…还有,什么孩子? 福宁毕竟只是一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女,经历的事情还不算太多,完全没有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经验。她登时慌了神,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女子的低吟声一直在耳畔回响,公主脸色铁青,慌乱地抓住一个宫女的手,喝道:“还不快去找御医,在这儿磨蹭什么!” 宫女也吓得不轻,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御医很快赶来,此时容妃已经被抬到寝殿中。又过一会儿,太后收到消息,从寿康宫赶来。 那人把了把脉从屋里退出来,对太后说:“娘娘受了不小的惊吓,万幸胎儿暂时没有异样。” 她悄悄松掉一口气,和颜悦色道:“有劳郭太医了,你先回去吧。” 太医走后,陈太后表情陡变,抬手一巴掌扇过去,对着自己的女儿恶声骂道:“不知轻重的蠢丫头,还好你没干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是容妃的孩子掉了,哀家要你好看!” 福宁从来没被母后打过,突然受一耳光,委屈得直掉眼泪。但她害怕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敢作声,只能捂着脸在那儿啪嗒啪嗒哭泣。 晚上,容妃悠悠转醒。 太后守在床边,一眼瞧见她的状况,亲热地涌上去,拽着她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 沈稚秋没有与她兜圈子,她那双沉静的乌瞳像被风吹皱一般,生出细细涟漪。 “孩子我可以生下来。” 听罢,太后关切的话语戛然而止。半晌,她微微勾唇:“秋儿果然是个聪明人,说罢,什么条件。” 聪明人对话从不需要拐弯抹角,女子淡淡道:“我要报复赵霁。” 陈太后朗声大笑:“这也是哀家的愿望。” 她瞳孔烁了烁,意味深长地说:“娘娘既然诚心与我合作,何不给妾身一点甜头尝尝?” “什么甜头?” 沈稚秋柔媚莞尔,字字铿锵—— “我要孟尝雪的项上人头。” 太后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美貌动人的女子,突然觉得一阵阵的陌生。 良久,她哈哈大笑起来。 “好,就如秋儿所愿。” 几日后,渝州大将孟尝雪路遇劫匪,不幸遇难。 他的死讯传回京城时,正值六月最热一天。 容妃站在窗前听风声蝉鸣,娇媚的脸上显出一分阴冷的决绝。
第55章 用真情教化叛徒 容妃和公主这事儿闹得很大, 宫里很多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虽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也大概了解情况。 而淮阴王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从前太后试探的行为做得隐蔽,尚且能够逃过他的探子, 这次却避无可避, 没过多久便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赵霁那里。 听说事情发生的当日淮阴王就连夜进宫面圣。他和陛下关在问心殿中整整两个时辰, 两人不晓得到底讨论了什么, 总之情况相当激烈, 好像气得皇帝一口气砸烂了六个花瓶,把门外的宫女太监吓得不轻。 后来他俩应该也没谈妥,一个面色阴沉地离开了皇宫, 一个则坐在宝座上口吐芬芳直至天明。 沈稚秋心如明镜,非常清楚此事带来的后果。不过她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因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费心去做那么多事, 甚至刻意把事情闹大,为的就是引赵霁这条大鱼上钩。 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在意,她才能够握住筹码,尽情将其拿捏。 沈稚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不觉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笑。 外面声音渐止, 温度似乎忽然下降不少,吹来的凉风夹杂些许雨气, 她冷得慌,瘦弱纤薄的肩膀轻轻颤抖一下, 三两步退回屋中,随手把窗合上。 女子眼前一片黑暗, 万幸她已经逐渐习惯这种黑暗。用手去摸周遭的家具,她拒绝了宫人搀扶的请求,摸索着走到床边的角落,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和水吞下,不久后便开始阵阵干呕,像极了孕妇害喜的样子。 对她这种水平的大夫来说,伪造出一个孕妇的脉相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陈太后城府极深,本来不应该轻易相信她的话。可事情妙就妙在太后自己也是女儿身,压根没料到世上竟然会有女人愿意拿自己的清誉和子嗣大作文章。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有家破人亡的经历,有满门被灭的仇恨。 其实沈稚秋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不是圣人,自然对大庆有过怨恨。恨掌权者厚颜无耻将萨灵族宝玉占为己有,恨皇室心狠手辣屠戮无辜生灵,恨她痛失亲人而赵氏却其乐融融。 可是师父说过,要以大爱替代一家之爱,要宽恕他人,也要宽恕自己。报复固然可以了结上一段恩怨,却又不可避免地带来另外的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何其短暂,为什么要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这样无意义的报复之中? 在他殷切教导下,沈稚秋逐渐放下了报复的想法,选择以德报怨,悬壶济世。 然而后来,药王谷也惨遭灭门。 从那天开始,她终于意识到从前的沈稚秋有多么天真愚蠢,所谓的‘以德报怨’又是多么可笑。此后,她的一切都可以奉献给复仇,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在这件事前面。 想到过往那些充满血与泪的场景,她一边无声啜泣悔恨,一边扶着木架呕吐。 门外宫女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冲进来将娘娘扶起。 太后面子功夫一向做得到位,在沈稚秋和公主起争执的第二天就给灵犀宫送来了个叫彤儿的宫女,说这丫头做事妥帖,可以更好地照顾娘娘。 容妃何尝不晓得她是眼线,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心如磐石,什么都不在意了,反正无论谁来都掀不起风浪。 亲生的丫鬟和后养的丫鬟果然有天壤之别。 看着主子那副难受至极的模样,茯苓已经招架不住跟着哭起来,而彤儿却非常沉稳,一点儿不显惊慌。 或者说,她淡定得有些过头。 彤儿看了容妃两眼,见她的确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不似做戏的样子,便当机立断道:“奴婢马上去请郭太医给娘娘开药,看有没有办法能够止住孕吐。” 答案自然是有的。 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和孩子多,太医们做这些事轻车熟路,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手上的办法千奇百怪,无比丰富,随便拿一两招出来就足以应付现在的状况。 彤儿很快从太医院折返,没来得及进门,手里提着两个黄纸包就径直走向厨房煎药。 茯苓在门外望了望,又踱步进门,满脸担忧地说:“奴婢觉得她不是好鸟,太不放心了…要不还是我去煎药吧?” 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过来,傻子才看不出是在监视娘娘。既然对方没怀好心,茯苓也生不出什么好感,对那彤儿是横看不顺眼,竖看还是不顺眼,老觉得她会做坏事。 沈稚秋听完噎了下,心想:你笨手笨脚的,换你煎药,我真怕你把本宫的药碗给砸了!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把心里想的话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得多伤小丫头的心呢?于是容妃娘娘只能顺着她的毛,委婉地说:“不必太过担心,本宫相信她做不了什么的。” 茯苓还是不放心,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您这是盲目自信!现在还未到用膳的时辰,厨房里没几个人,彤儿要是偷偷下点药,咱们谁都弄不明白。” 想得真周到。 容妃感动得眼泪哗哗,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看着你这么关心本宫,我的心就像沐浴在春风和暖阳中,别提有多温暖了。” 宫女表情古怪,谨慎地往后退去半步。 她嘴唇动了动,有点儿为难:“娘娘,有话好好说。” “……”沈稚秋察觉到宫女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嫌弃,摸了摸鼻尖,决定恢复正常状态。 她喝了口水,将口腔里苦涩的味道冲淡些许,随后开始认真地解释。 “如今太后比本宫更加在意这个孩子,她只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他,让他出生,怎么会派人来害我?”女子微微一笑,又说,“再则,即便下了药也无所谓。” “啊…”茯苓听不太懂,挠了挠头,“下药了还无所谓?” 沈稚秋闷笑了声,彻底打消告诉她真相的念头,伸手在花苞头宫女脑袋上轻轻一敲:“你的脑袋瓜里全是水,无论怎么想都是想不通的,不如省点力气吧。” 说罢,未等对方有什么别的反应,她又勾下身子作出干呕状。 茯苓一脸茫然,不晓得自家娘娘病情怎么又严重了。 她不懂不要紧,该懂的人明白就行。 彤儿端了碗洗净的葡萄进来,送到女子跟前,毕恭毕敬道:“娘娘还是难受得紧?不妨吃些葡萄,酸甜可口,也许能缓解下不适的感觉。” 沈稚秋好像还是十分难受的样子,她费力地抬起头,冲宫女感激一笑,双目空洞,无神的盯着一处,温柔地道了声“谢谢”。 彤儿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从一位妃子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她心头一暖,不由想到:以前总听宫里的人说容妃娘娘平易近人、和善可亲,今日一见才知果真如此。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份卑贱,在主子眼里天生就是活该伺候人的贱命。没有人会在乎她的付出,也没有人感激她的侍奉。可容妃在明知她是太后眼线的情况下仍以礼相待,给了她绝对的尊重,实在让她为之动容。 宫女眼神烁了烁,声音不觉更加轻软:“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您无须道谢的。” 沈稚秋故作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此言差矣,你帮了我的忙,我当然该说谢谢。同样我对你好,你肯定也会对我好,不是吗?” 她说得坦然,好像这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彤儿像被什么刺激到似的,瞳孔骤然放大。 过了会儿,她小声回应:“没错,娘娘说得对。” 做人本该如此,礼尚往来,以德报德。 是夜,烛火渐熄,星光璀璨。 容妃入睡以后,彤儿结束一天的工作,和负责守夜的宫人打了个照面,出了正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是寿康宫特地派来的宫女,地位非比寻常,当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和其他婢女同住。她单独住在茯苓、当归隔壁,屋内装潢显然也要华丽很多。 女子进屋后,先是点起根蜡烛在桌旁坐了许久,等确定旁边屋子的宫女已经回到房间,她才一口吹灭蜡烛。 彤儿又在黑暗中静坐了会儿,然后起身,悄悄溜出屋子,钻进夜色之中。 她去的方向,正是寿康宫所在。
第56章 小白花识破计谋 如今分明已是夜间, 寿康宫内却金炉焚香,烟雾袅袅,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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