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筹码就会失败,赵霁再清楚不过,而失败意味着什么,他更是心如明镜。 但到最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选择沈稚秋。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生他已经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二十几年来,他每时每刻都活在责任的重担之下,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获得幸福的机会,更没有为瑟瑟考虑过。 这一次他想自私地为自己而活。 天刚刚亮起来,紫衣男子便揣着虎符走进了玄武门。 赵问好像提前知道他会来一样,早早地等在了问心殿中。 玉阶之上,殿宇恢弘。门外的张公公冲淮阴王行了个礼,捏着嗓子提醒:“王爷,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好好同他说罢,希望王爷能够得偿所愿。” 张公公是皇上的身边人,自然知道淮阴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他明白王爷如果不是考虑周全,必然不会贸然进宫面圣,如此看来,这一次的胜利者居然很有可能会是皇帝。 从淮阴王进驻京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日子里,王爷和皇上彼此仇视,大大小小争斗无数次,每次都以皇上的失败告终。 王爷强势,又有军队在手,年轻的皇帝在他手下常被压得死死的,没有办法挣脱出来。可这次竟然轮到淮阴王服软,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张公公心中五味杂陈,不由想到:还好杂家入宫得早,如今已经是清净之身,不必为这些男女□□烦恼。正所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种风月□□既是枷锁也是桎梏,不仅起不了什么好的作用,反而会让人束手束脚,真不值当。 瞧瞧皇上为了苏将军神魂颠倒,简直跟没有脑子似的,再看看一向睿智的淮阴王,从前多么厉害啊,叱咤风云、翻云.覆雨,这会儿却也开始犯起傻来,为了容妃娘娘都想把兵符给交出来了。 真是夭寿!在他看来,十个容妃也抵不了一个兵符呀。 赵霁不晓得他心里那么多丰富的想法,他只是轻轻一笑,道:“借公公吉言。” 进去大殿后,看到赵问身着龙袍坐在宝座上,赵霁上前冲他行了一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赵问眼底满是兴奋的色彩,他扬起恶劣的微笑,戏弄道:“九叔这么早就来了,看来你真的很在意朕的宝贝容妃。” 淮阴王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嫌尴尬,自顾自地说:“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看到九叔恭恭敬敬的一天,你不是叫朕阿哙吗?今个怎么叫我皇上啊。” 赵霁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乖乖认错道:“之前微臣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望陛下龙恩宽厚,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微臣的冒犯之举。” 他从前那么高傲,那么不可一世,和现在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皇帝心里的快乐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高兴得想要手舞足蹈,还想看到他更加卑微的模样。 “九叔对朕的容妃果然是真爱呀,连虎符都可以交出来…行,朕是君子,不会毁诺。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朕就不计较你们两个的事情了。” 听罢,淮阴王抬手,虎符的一角便从袖口里面露出来。皇帝眼尖瞥见,眼睛一亮,刚想扑上前抢夺,又见他将虎符收了回去。 他不由气恼,十分不悦地说:“九叔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给我还是不给我呢?” 和着把他当猴子耍呢! 赵问气急败坏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诚心,朕也懒得要了,本来也不是朕求着你给我的。” 赵霁抿唇轻笑,好脾气地解释道:“皇上,此言差矣,微臣不是不想给你。”他接着说,“只是微臣的愿望是与瑟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过下半辈子,将虎符给您没有问题,可是您至少得保证我赵霁一家平安无事才行。” 皇帝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城里是太平盛世,连个盗贼都很难遇到,试问谁会要你的性命,谁又敢伤害你的家人?九叔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尊贵无比的淮阴王啊!” 最后咬得特别重,刻意强调了‘尊贵无比’四个字。 赵霁哂笑了声,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说:“皇上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我与陈氏一族结下了多少梁子,他们恨我入骨,如果我失去虎符,他们可能会放过我吗?赵霁一人倒是不足挂齿,可是日后如果我与容妃娘娘在一起,就要好好保护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能再孤军奋战,也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您说说,换作是您,会不会想要留些自保的手段?”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道。 赵霁爽快地回应:“调兵的凭证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们俩人要一人一半。” 他果断拒绝:“不行,说好的是把虎符全部给我,一人一半的话你就不要想娶容妃了。”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说辞,赵霁丝毫不慌,平静地说:“我相信皇上肯定也不甘愿一辈子做外戚手里的傀儡皇帝,但陈氏势力有多大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如果想要牵制陈氏的步伐,手里必须要有一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军队。可是如今数支军队都有自己的领头人,想要改朝换代并不容易。” 打量了下皇帝的神色,他继续说:“你最有可能获得的机会就是我手里这支蓝旗军,我将一半虎符给你。以后只要有我的同意,你就可以自由调动这些军队,同样,我也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才能调动蓝旗军。这样的话我没有办法威胁皇权,而你又可以拥有威慑权臣的工具,试问何乐而不为?” 这件事最大的谈资就在于淮阴王府和陈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必然不可能站在外戚那边调转枪头对准皇帝。 而赵问显然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奥妙之处。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会儿,眯着眼说:“九叔是否能够保证不会轻易调动兵队来对付朕?” 赵霁情真意切地说:“不知道陛下是否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摘梨子的故事?” “皇兄曾经许诺将最大最甜的梨子给我,可是本王从来没有觊觎那个梨子,如果我对大庆的江山有所图谋,您觉得这几年来自己是否还能安稳坐在皇位上?” 他其实已经信了几分,却还是嘴硬:“那朕如何相信你?” 这个问题简单。 “皇上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对容妃娘娘的感情有多深,她与德妃、淑妃交好,瑟瑟虽然可以跟我出宫,其他女眷还在宫里,如果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完全可以用那些妃嫔来威胁瑟瑟。” 他无奈地笑了笑:“胁迫她就等于是胁迫我。” 赵问嗤之以鼻:“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软肋,就不怕没出息吗?” 淮阴王微笑:“如果承认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感情都是没出息,那皇上又算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说,“我瞧你对苏将军也挺没骨气的。” “闭嘴!” 赵问恼羞成怒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淮阴王从容回道。 赵问气得拍桌子,过了会儿平静下来,说:“朕一言九鼎,以后不再追究你与容妃之间的事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不知皇上何时可以赐婚?” “赐婚?”皇帝装傻,“朕什么时候说要给你赐婚了。” 赵霁眯着眼睛,眼里染上一层薄怒:“皇上要言而无信?” “朕一言九鼎,什么不讲诚信!我何时答应过你要给你们赐婚?朕只说过不会追究你和容妃之间的事情,没说赐婚。” “那您觉得秋儿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得起吗?” “朕又不是养不起,你说生下来皇宫里那么多资源可以供养他,到时候见着你,叫你一声九叔公不好吗?” 赵霁气极:“你!” 看他有生气的迹象,皇帝见好就收,摆摆手说:“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沈稚秋帮了我很多忙,我也不能那么不讲信用地就把她给出卖了。能不能娶到她,要她自己同意才行,你去问她吧,她愿意的话,朕马上就为你们赐婚。” 男人不禁苦笑了声。 赵问蹙眉:“怎么,不乐意?” “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让她同意,这个难度太大了点。” 他比谁都清楚瑟瑟性格有多倔强,想让她承认对自己的感情,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时赵霁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去做。
第58章 苦情戏必下暴雨 作为臣子, 赵霁有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所以哪怕他们两人相隔咫尺,他也无法跨越君臣的界限, 迈过宫闱阻隔。 他虽权势滔天,每日都要入这皇城一趟, 但最多止步于寿康宫。再往深处去, 没有机会更没有立场。 仔细算来, 这该是自他出宫建府以后第一次来到灵犀宫前。 仰头望着眼前的金字牌匾, 赵霁有些出神, 暗忖:从前是谁住这儿来着? 他离宫时年纪尚小,这早就是前尘往事了,幸而自己记性不错, 很快便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倘若没有记错,父皇还在时, 是陈珍妃独居此处。 此女宠冠后宫, 风头无人能及。她受宠到父皇下旨逼婚,非要皇兄娶陈氏女为太子妃, 试图让这份荣耀在陈家永永远远流传下去。 思及此,赵霁不由闷笑了声。 宠妃长住之地,倒也配得上她。 正所谓近乡情怯,他这辈子流离居多, 班师回京那天都没有什么触动,可现在站在灵犀宫门口反倒驻足不前, 难进半步。 原来喜欢一个人到极致,连靠近她所在的地方都会觉得紧张。 见他在门外徘徊许久, 茯苓实在看不下去了,倚在门边收敛自己的白眼, 小声说:“王爷,您到底进不进去?有什么事儿奴婢可以帮您转答。” 当归一听吓得寒毛直竖,替她捏了把汗,赶紧用力捏住茯苓的手,不让她继续口出恶言。 天哪,这可是淮阴王!茯苓是不要命了吗? 小宫女根本就不在意,回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别怕,他根本不敢拿我怎么样”。 她的确是不聪明,可在很多人情世故上也并不那么傻。淮阴王如今对娘娘千依百顺,不管主子对他做什么,他从来没有动过怒。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栽了? 就算蠢笨如她也明白这种感情应该叫做喜欢。爱屋及乌,他肯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果然,赵霁对她无理的举动完全没有脾气,平时那种拒人千里的冷峻一扫而空,眉宇间尽是疏朗之色。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夹杂着些许紧张,又努力维持镇定,问道:“你们娘娘最近还好吗?” 茯苓撇嘴:“好不好,您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归又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害怕她言辞中的不敬激怒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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